第15章 狐狸和猎人!
那股温热的感觉,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栀栀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栀栀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老军医胸前的口袋上。那口袋被中山装的翻盖遮着,看不真切,但隐约能看到一个硬物的轮廓。
难道……另一块玉佩,就在他身上?
他是贺家的人?!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栀栀的脑海中炸响,让她的小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如果他真是贺家的人,那这次寻父之旅,岂不是有了天大的助力?
可她不敢贸然相认。
爸爸的信里只字未提家族之事,只让她去找部队。这说明其中必有隐情。在搞清楚一切之前,暴露这块玉佩,暴露自己的身份,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心思电转间,栀栀已经做出了决定——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而此时的老军医,也从巨大的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这个眉眼间和记忆中那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有几分相似的女娃,心中的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
贺嘉淮那个混小子,出了名的“活阎王”,整个军区无人不知的刺头,竟然在外面,悄无声息地有了个这么大的女儿?
这要是传回军区,怕是得掀起一场八级地震!
“咳咳,”老军医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失态,他重新蹲下身,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问道:“小朋友,你……你妈妈呢?她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
提到妈妈,栀栀的眼圈立刻就红了,那不是装的,而是融合了原主记忆后,发自内心的悲伤。
“我妈妈……她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哽咽,“我是跟着村长伯伯长大的。爸爸的信说,他没死,让我去找他。所以,我就来了。”
简单几句话,却蕴含了巨大的信息量和无尽的辛酸。
老军医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难产去世……跟着外人长大……独自一人千里寻父……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何其悲惨的身世。他看着眼前这个故作坚强,却连眼泪都只敢在眼眶里打转的小小身影,心中最后那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是了,只有经历过这般苦难的孩子,才会如此早熟,如此坚韧,如此……令人心疼。
“好孩子,苦了你了。”老军医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他伸出大手,这一次,不再有任何试探,只是充满怜惜地摸了摸栀栀的头,“别怕,孙爷爷……孙爷爷也是要去首都军区的。从现在开始,爷爷陪着你,我们一起去找你爸爸!”
他叫孙思远,是首都军区总医院的副院长,也是一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这次是回乡探亲,没想到在返程的火车上,遇到了故人的女儿。
他口中的“故人”,自然就是贺嘉淮。他曾是贺嘉淮的半个老师,教过他一些战场急救和中医调理的法子,两人亦师亦友。三年前听闻贺嘉淮“牺牲”的消息,他还为此大病了一场。
如今,故人之女就在眼前,还带来了他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孙思远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
“真的吗?孙爷爷!”栀栀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惊喜的光芒,她一把抱住孙思-远的手臂,将小脸贴了上去,孺慕之情溢于言表,“太好了!栀栀有爷爷陪了!”
这一刻的依赖和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一个三岁的孩子,独自一人在陌生的旅途上,心里怎么可能不害怕?孙思远的出现,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给了她巨大的安全感。
接下来的旅途,变得温馨而安逸。
孙思远将栀栀当成了亲孙女一样照顾,不仅把自己的铺位让给她睡,还给她买各种好吃的。而栀栀也展现出了她“天才”的一面,她缠着孙思远,问东问西,从基础的药理到复杂的穴位,很多问题刁钻得连孙思远这个老专家都得思考半天才能回答。
一老一小,一个问得天真烂漫,一个答得倾囊相授,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幅其乐融融的祖孙教学图。
只有孙思远自己心里清楚,这哪里是他在教孙女,分明就是一个小妖孽在不动声色地“拷问”他!好几次,他都差点被栀栀那超越年龄的知识储备和惊人的逻辑思维能力给惊出心脏病。
他越来越确定,这孩子,绝对是个百年难遇的医学奇才!贺嘉淮那个混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生出这么个妖孽闺女!
两天后,火车终于抵达了南方的中转大站——云州。
她们需要在这里下车,等待六个小时,换乘另一趟开往首都的特快列车。
八十年代的火车站,永远是人声鼎沸,混乱不堪。孙思远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紧紧地牵着栀栀,生怕在汹涌的人潮中把她弄丢了。
“栀栀,你在这里等爷爷一下,我去售票口问问晚上的车票。千万不要乱跑,知道吗?”在候车室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安顿好,孙思远不放心地叮嘱道。
“嗯!孙爷爷放心,栀栀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栀栀乖巧地点了点头,抱着自己的小布包,像个小大人一样坐在长椅上。
孙思远走后,栀栀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候车室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她虽然有孙思远护着,但成年人的灵魂让她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时髦的卷发女人,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橘子,施施然地坐到了栀栀的身边。
那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脸上画着在当时看来颇为浓艳的妆,一股廉价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小朋友,一个人呀?你爸爸妈妈呢?”女人剥开一个橘子,掰了一半,笑眯眯地递到栀栀面前。
栀栀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她从这个女人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如同饿狼看到猎物般的贪婪光芒。
是人贩子!
栀栀没有接橘子,只是抱着自己的布包,往旁边缩了缩,小脸上满是警惕和害怕:“我……我等我爷爷。”
“哎呀,别怕呀,阿姨不是坏人。”女人见她不接,也不生气,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搭话,“你爷爷去哪儿了呀?这么久还不回来,是不是不要你了呀?”
“才不是!我爷爷去买票了,他马上就回来!”栀栀大声反驳道,但那色厉内荏的语气,在人贩子听来,更像是小孩子的虚张声势。
“是吗?”女人笑得更开心了,“可是阿姨刚刚看到一个跟你爷爷长得很像的人,上了一辆公共汽车,走远了哦。”
“不可能!你骗人!”栀栀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阿姨骗你做什么?”女人循循善诱,“你看,天都快黑了,你一个小孩子在这里多危险啊。要不,你跟阿姨回家吧?阿姨家有好吃的糖果,还有漂亮的小裙子穿。”
说着,她伸出手,就要去拉栀栀。
栀栀的小身子猛地一颤,仿佛被吓坏了,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哇——爷爷!爷爷你不要我了吗!哇——”
她的哭声,成功吸引了周围一些旅客的注意,但大多数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漠然地转过了头。这个年代,谁家的孩子不哭不闹?多管闲事,容易惹麻烦。
卷发女人见状,胆子更大了。她一把将栀栀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嘴里还假惺惺地哄着:“哎哟,我的乖乖不哭了,妈妈这就带你回家!这孩子,跟妈妈闹脾气,跑到这儿来了,真是的!”
她竟然当众冒充起了栀栀的妈妈!
周围的人一听是母女闹别扭,更没人管了。
栀栀在女人怀里“拼命挣扎”,哭得撕心裂肺,但那双含着泪的大眼睛,却冷静得可怕。她的小手,悄悄地伸进了自己的棉袄口袋。
那里,有她早就准备好的“武器”——几根从医疗空间里取出的,淬了特制麻醉剂的银针!
她没有立刻动手。
她在等。
等一个最佳的时机,一个能将这伙人一网打尽的机会!
卷发女人抱着“大哭大闹”的栀栀,驾轻就熟地穿过人群,快步走出了候车室,来到了火车站后面一个偏僻的、堆满杂物的巷子里。
巷子口,一个贼眉鼠眼的瘦高个男人正在望风。看到女人得手,他立刻迎了上来,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到手了?”
“嗯,哭得厉害,赶紧弄走!”女人不耐烦地说道。
男人从身后拿出一个脏兮兮的麻袋,狞笑着朝栀栀走来:“小丫头片子,别哭了!再哭就把你卖到山里给老光棍当媳-妇!”
就是现在!
在男人伸手要捂住她嘴巴的那一瞬间,栀栀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那双含泪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了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冰冷刺骨的寒芒!
“嗖!”
一道银光闪过!
栀栀的小手快如闪电,一根淬了猛药的银针,精准无比地扎进了男人伸过来的手腕——神门穴!
“啊!”
男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眼皮一翻,瞬间就软了下去,晕死过去!
“你!”
卷发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栀栀已经反手一针,狠狠地扎在了她抱着自己的手臂上!
“呃……”
女人只觉得手臂一麻,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栀栀小小的身子顺势滑落到地上。
“你们……是坏人!”栀栀稳稳落地,看着两个被她瞬间放倒的人贩子,奶声奶气地宣判道。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就朝巷子口跑去,一边跑,一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穿透云霄的尖叫:
“救命啊!有人贩子抓小孩啦!警察叔叔救命啊!”
她的声音,凄厉而响亮,瞬间划破了车站的嘈杂。
巷子口不远处,两个正在巡逻的铁路警察听到这声呼救,脸色一变,立刻拔腿朝这边冲了过来。
当他们冲进巷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一个粉雕玉琢的三岁女娃,站在巷子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地上,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和困惑。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