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安安的两岁生日,只剩下最后三天。
那个藏在暗处的幽灵,似乎因为应若衡持续几天的按兵不动而失去了耐心,开始变本加厉地刷着存在感。
上午,林漪漪照例送来咖啡。
应若衡端起来刚喝了一口,就微微蹙眉。
不是她习惯的稍加一点奶的做法,而是带着特殊坚果风味的黑咖。
她随口问道:“今天怎么换了这个?”
林漪漪道:“应总,这不是我买的。是那个每次来都会给大家带点饮料点心的客户给大家点的,我看是云顶咖啡店的招牌豆子就给您送进来了。您不喜欢我马上重新买。”
应若衡看着杯子上Summit Café的logo,慢慢放下了。
这个名字,这种咖啡风味,是傅凛川以前喝惯的。
他办公室的咖啡豆常年由那家店独家供应,她与他共事的那段短暂时间里,看到过很多次他喝这个咖啡。
巧合吗?
南城豪门圈喜欢这家店的人不在少数。
可偏偏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以一种如此意外的方式送到她面前。
应若衡面色平静:“不用换,下次还是买加点奶的就好。”
“好的,应总。”林秘书连忙点头,退了出去。
办公室门关上,应若衡盯着那杯氤氲着热气的咖啡,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不管对方是不是傅凛川,绝对在等着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在此之前的开胃小菜,只是看她的态度而已。
她要为自己铺好退路。
下午,她特意提前结束工作,去了傅老太太那里。
精致的庭院茶室里,茶香袅袅。
应若衡特意没有画太精致的妆容,平时总是妩媚温柔的脸庞显得疲惫与恍惚。
“奶奶,您最近睡眠还好吗?安安昨天还念叨着太奶奶花园里的蝴蝶呢。”
她笑着,将一小碟松软的糕点推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她:“好,就是惦记你们。安安生日快到了,事情都筹备得差不多了吧?你可别太累着自己。”
“都准备好了,奶奶放心。”应若衡垂下眼,用银勺轻轻搅动着杯里的红茶,动作有些迟滞。
沉默了片刻,她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
抬起头,眼中蒙上一层水汽,语气变得迟疑而悲伤:
“奶奶,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怕您觉得我胡思乱想,更怕您伤心。”
老太太放下茶杯,神色关切:“怎么了若衡?跟奶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应若衡吸了口气,声音微微发颤: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可能是因为安安快过生日了,又想到奶奶您这么疼我们,要给我那么重的礼物……我就忍不住总是想起凛川。”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眼眶泛红:
“甚至我最近总觉得好像看到他了。就在路边,或者车窗外面一闪而过,一眨眼又不见了。我知道这不可能……”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露出痛苦又自责的神情:
“大概是我太想他了,所以生病了。”
傅老太太脸上满是深切的心疼和担忧。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应若衡冰凉的手指:
“乖乖,你是累了,傅家这么一摊子事压在你身上,你又年轻,还要看顾安安,怎么能不累?”
老太太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声音慈祥却有力:
“凛川要是知道你这样,不知道该多心疼。他肯定希望你和安安都好好的。”
应若衡顺势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像是在压抑哭泣。
内心却冷静地计算着,铺垫已经打下。
无论傅凛川是人是鬼,何时现身,她都有了思念成疾这块完美的挡箭牌。
她看到了啊,可是她以为是压力太大的幻觉,连奶奶都这么说。
即便最后股份因为正主归来而飞走,凭着今日这番真情流露和老太太此刻的怜惜愧疚,她也可怜不到哪里去。
“别多想,一切有奶奶。”老太太语气坚定。
从老宅出来,坐进车里,应若衡脸上脆弱的表情瞬间收敛,只剩下冷静。
实不相瞒,工作的压力不会压垮她,她喜欢奋斗的感觉,她想一直奋斗下去,将一切都握在手里。
她怕她好不容易快搏到手的一切,一朝全部消失。
车子驶出傅家老宅范围,汇入车流。
透过后视镜,她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轿车似乎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示意司机放缓车速,试图看清,那辆车却仿佛有所察觉,迅速并道,转瞬间就湮没在茫茫车流中,再无踪迹。
深夜,万籁俱寂。
应若衡毫无睡意。
她起身,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一个造型普通的银色U盘。
她需要看看这些,坚定住自己必须在傅家站下去的信念。
输入几重密码后,一个加密文件夹跳了出来。
里面没有太多文件,只有零星几张扫描的老照片。
一对笑容质朴的中年夫妇。
几份模糊不清的当地报纸新闻报道的扫描件,标题都与“意外事故”“火灾”有关。
还有一个文档,里面记录着几个被红色标记的名字和公司名称,旁边打着问号。
这些是她这些年利用一切机会,像拾荒者一样一点点收集起来的,关于养父母死亡真相的微小碎片。
“爸妈,再等等。”她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我就快有能力查清楚了。我现在背后是傅家,不管对面是谁,我都有办法让他们下地狱。”
果然,仇恨是很好的支柱和力量。
应若衡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安安生日前一天。
下午,她陪着安安在儿童房里玩。
小家伙坐在地毯上,摆弄着积木,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育儿嫂教的儿歌。
应若衡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她俯身抱起儿子,轻轻哼着歌:
“后天就是宝宝的生日了,安安想要什么礼物呀?”
安安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道:“安安喜欢大船!大鱼!”
“好,安安还想看海底世界是不是,妈咪下次带你去。”
她笑着,安安也因妈妈的秒懂高兴地拍手。
应若衡用鼻尖蹭了蹭儿子的小脸蛋,享受着此时的温馨宁静。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隐约夹杂着佣人惊慌的低呼和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儿童房的门猛地被从外面推开。
负责照顾安安的保姆张妈站在门口,面色很震惊:“太、太太,先生……先生他回来了!傅先生回来了!”
应若衡手里拿着的彩色摇铃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她只顿了几秒,立刻将安安抱起来,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惶又不敢相信的神情:“你说什么?凛川还活着?快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