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她早就盘算好了傅凛川真的回来时,她要如何解释她以未亡人的身份站在这里。
她抱着安安走下楼梯,正看见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逆光走进大门,而贺秀蓉已经泣不成声。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
应若衡眼泪瞬间落下:“凛川,真的是你,当初因为……”
她正想将自己背着他留下孩子的锅甩到他家人头上,傅凛川的目光却扫过她和和孩子,带着迷惑:
“你是?抱歉,当时我出了点事,前后有些事记得不是很清楚。”
记不清,还偏偏把她也忘记了?
那他的跟踪暗示,难道只是出于好奇吗?
应若衡才不会信。
傅凛川心思深沉,或许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确认什么,以免打草惊蛇。
但她立刻将面上切换成了错愕和受伤。
贺秀蓉终于从狂喜中找回了一点理智,抢着说道:
“凛川,她给你生了个孩子,叫傅君淮,像不像你?安安快叫爸爸!”
应若衡并不理会贺秀蓉蓄意对她的无视。
她立刻顺势低头,声音里充满了引导与期待,柔声对怀里的儿子说:
“安安,爸爸回来了。妈咪和你说过爸爸的,爸爸就和超人一样,他会守护安安成长。”
安安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点儿也不怕生,好奇地打量着傅凛川。
小家伙小嘴一咧,声音清脆又响亮:“爸爸!你是超人爸爸!”
孩子的直白和热情像一道暖光,瞬间冲淡了些许大厅里有些凝固的气氛。
傅凛川冷硬的神情有了松动。
他生硬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安安软乎乎的脸蛋,低声道:“你好,安安。”
应若衡紧紧抱着孩子,目光却盯住傅凛川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
贺秀蓉却冷哼一声:
“凛川,你既然回来了,有的人要尽快处理一下。不要搞得我们傅家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可以进来一样。”
应若衡知道贺秀蓉看她不顺眼,但她居然迫不及待到在傅凛川回来的第一天就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
还好安安没明白贺秀蓉在说什么,只是好奇地张望着大人们。
应若衡知道此刻的表现至关重要。
她软着声音,只和傅凛川解释:
“凛川,你不太记得我也算正常,我们那时候,也才刚在一起不久。”
她模糊地定义着关系。
“我是应若衡,你出事前,是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正帮你处理一些跨国业务的授权和交接。
“你当时给了我一份全权授权书,方便处理紧急事务。你出事的消息传来后,集团动荡……我只能凭着那份授权书和奶奶以及几位董事的支持,硬着头皮先稳住局面,不敢让你心血白费。”
她带着委屈和后怕,却也将自己掌权的法理性和功劳轻轻点出。
“后来才意外发现有了安安。”
她顿了顿,目光无比坦然地看向傅凛川,
“安安的血缘身份,出生时就已经经过奶奶和妈这边确认过的,你放心。”
“那时候孩子都四五个月了,奶奶和妈,”
她看向一旁表情复杂的贺秀蓉,语气带着恰当的无奈与顺从,
“都万分希望我能留下傅家的血脉,说这是老天爷留给傅家的希望。我……我也实在不忍心拒绝长辈……”
孩子当然不是在四五个月的时候发现的。
她两个月的时候就发现了。
却装作不知道,在处理完大部分事情后,在傅老太太在场时,忽然以体力不支的姿态晕了过去。
一个为傅家力挽狂澜,累成这样,却也没主动透露过和傅总有过关系的女人,一直到避无可避才说孩子是傅凛川的……
傅凛川的父亲傅鸿信庸碌无志,只知道吃喝玩乐,傅家老爷子在外又有个私生子。
幸好傅凛川聪颖又手段凌厉,在傅老太太和贺家扶持下,接管了傅家企业。
傅凛川一走,他名义上的小叔蠢蠢欲动,多亏应若衡,才扳回一局。
傅老太太本就欣赏她,当即拍板,如若应若衡愿意生下遗腹子,她会像对待亲孙女一样对待她。
贺秀蓉此时也想到了当初,撇了撇嘴。
她内心始终觉得应若衡一个孤女,不就是长得漂亮,有些头脑,根本配不上自己儿子。
如今儿子回来了,这感觉更甚。
“应若衡,你领的傅家的钱,本来给傅家做事就是应该的……”她忍不住声音扬了起来。
应若衡给傅家做的事远超自己那份本来的报酬。
她也不争辩,这些道理傅凛川自己心里懂。
她只是微微笑着,晃了晃儿子:
“安安呀,再叫一声爸爸,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就算领傅家的钱给傅家做事应该,难道生孩子也应该吗?
安安很配合,又清脆地叫了一声“爸爸”,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奶奶不要不高兴啦!爸爸,我明天过生日哦,我请爸爸吃大蛋糕!”
应若衡不急不躁,不居功,却四两拨千斤。
小家伙思路清晰,表达伶俐,毫不怯场。
傅凛川的目光再次落在孩子灿烂的笑脸上。
那酷似自己的眉眼和落落大方的模样,让他心中某种陌生的情绪微微涌动。
他忍不住又伸出手,摸了摸安安脑袋,应了一声:“好,爸爸好好想想要送你什么礼物。”
贺秀蓉见自己落了下风,生硬地转移话题:
“凛川刚回来,肯定累了,先休息,明天就是安安的生日宴,正好双喜临门,我们一起好好庆祝,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大家!”
“为了避免外界无端猜测,我认为有必要采用最公开透明的方式处理。”
傅凛川却道,
“我提议,尽快安排我和妈做一个亲缘鉴定。这是最能杜绝一切流言蜚语的方式,以免外人觉得傅家有什么阴谋。”
亲缘?阴谋?
应若衡觉得他在点自己。
脸上露出十分支持的表情语气带着依赖与信任:
“这样最好,以后谁也不敢乱说什么闲话。我这就联系机构,加急处理。”
就在这时,应若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首席助理的号码。
“凛川,妈,不好意思,是公司的紧急电话,我得接一下。”
她并没有走开,而是就站在原地,接通了电话。
她的语气瞬间变得利落干脆:
“……嗯,合同附件第三页条款争议点之前已经敲定,按最终版执行……
“海外那边的反馈收到了?好,立刻整理核心要点发我邮箱,我半小时后处理。”
她三言两语交代清楚,挂了电话。
心里却觉得这个电话来得恰到好处。
她转向傅凛川,像是在对最亲近的人撒娇:“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总也忙不完。”
“这几年,辛苦你了。”
傅凛川意味深长看着她,
“既然我回来了,会尽快接手熟悉所有业务。以后,家里和公司的事,都有我,你可以放心休息。”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体恤关怀,翻译过来,不就是让她安心退居幕后,相夫教子?
傅凛川的归来,让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构建的地位,接近目标的计划,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变数和挑战。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她,绝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