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更新时间:2025-12-20 23:32:50

奇香院内,熏香馥郁,却掩不住一丝冰冷的戾气。

秦舒雅斜倚在软榻上,目光落在恭敬立在下方的兰心身上,当瞥见她腕间那抹夺目的金光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狠厉的弧度。这黄金镯子分量十足,做工精巧,暗藏玄机,这贱婢戴得久了,就会变成不会下蛋的母鸡。

“今日世子爷心情如何?早膳用了什么?在书房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秦舒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

兰心垂首,声音平稳谨慎:“回少夫人,世子爷今日心情平和,早膳用了半碗鸡丝粥和几样小点心。一直在书房批阅文书,并未见外客,也未与奴婢等多言。”

又是这些滴水不漏的废话!秦舒雅的耐心耗尽,猛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兰心!你当本妃是傻子吗?世子爷在书房,岂会一言不发?你日日近身伺候,就只看到这些?还是故意阳奉阴违,存心搪塞我!”

火候到了。 兰心心中冷静判断。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一丝坚持:“少夫人明鉴,奴婢万万不敢搪塞。只是……世子爷处理的是军国要务,奴婢身份卑微,实在不敢窥探。奴婢谨记本分,只留心世子爷的饮食起居、安康与否,这些才是奴婢职责所在。至于世子爷的言行公务,奴婢……不敢听,更不敢妄加议论。”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贱婢!”秦舒雅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指着兰心,“竟敢拿‘本分’来顶撞我!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不知道谁是主子!”她伸手指着她,就想命人掌嘴。

“少夫人息怒!”梁嬷嬷急忙上前一步,低声劝阻,“这脸面……上次因掌掴之事已惹得老夫人不快。她如今日夜在世子爷跟前伺候,若脸上带伤,恐怕……”

秦舒雅动作一顿,想起上次的教训,硬生生压下掌掴的冲动,眼神却更加阴鸷。她死死盯着兰心,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不能打脸?好啊,那就让她长长记性,知道什么是尊卑!拿针来!给我好好‘教教’她规矩!”

很快,一根细长的银针被呈了上来。梁嬷嬷接过针,眼中闪过一丝残忍,抓起兰心的一只手,固定住她的手指,对着那葱白纤细的指尖,毫不留情地刺了下去!

十指连心,尖锐的剧痛瞬间传来。兰心浑身一颤,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她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硬生生将痛呼声咽了回去,只是身体因剧烈的疼痛而无法抑制地微微痉挛。一针,两针,三针……鲜红的血珠接连从她多个指尖冒出,汇聚成缕,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秦舒雅看着兰心痛苦却强忍的模样,看着她鲜血淋漓的手指,脸上终于露出了快意而扭曲的笑容,仿佛这血腥味能抚平她心中的妒火。

……

傍晚,萧景珩回到听澜居。踏入书房,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并未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上前奉茶。

“兰心呢?”他看向肃安,语气平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肃安躬身,面色有些凝重:“回世子爷,兰心姑娘……午后从奇香院回来,便一直待在自己隔间里,未曾出来。听闻……是受了些责罚。”

萧景珩眉头倏地蹙紧。责罚?他脚步一转,径直走向兰心居住的小隔间。

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兰心背对着他坐在榻边,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抽泣。他走近,才看到她正对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指尖无助地吹气,那双手颤抖得厉害,原本白皙纤细的指尖,此刻布满紫红的针眼,肿胀不堪,有些伤口还在微微渗血。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悦。

兰心仿佛被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想要行礼,却因牵扯到伤手而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身形踉跄了一下。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到是萧景珩,泪水更是决堤般滚落:“世子爷……奴婢没事,是奴婢笨拙,惹少夫人生气了……”

“说!”萧景珩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目光扫过她惨不忍睹的手指,眸色又沉了几分。

“少夫人……少夫人每日唤奴婢过去,询问世子爷的一言一行,要……要详细回禀。奴婢……奴婢在书房,确实能听到见到一些,但奴婢不敢逾越,只敢留心世子爷是否安好,用饭香不香,身子可爽利。今日……少夫人说奴婢不尽心,回话敷衍,存心隐瞒,因此……用了针刑……”她泣不成声,将受罚的原因,引向了“窥探言行”与“恪守本分”的冲突。

萧景珩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日日询问他的一言一行?秦舒雅竟将他身边之人当作眼线!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他胸腔瞬间被怒火填满。

“肃安,请府医!”他冷声吩咐,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府医很快赶来,小心地为兰心清理伤口、上药包扎。那一个个针孔虽小,却深不可见,连府医看着都暗自摇头。处理完毕后,兰心仿佛才想起什么,怯生生地从枕下拿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对着府 医说:“劳请您看看,这是何物?”她声音细弱,带着惊疑不定,“奴婢……奴婢不小心将少夫人赏的金镯磕碰了一下,担心损坏,仔细查看时,发现内壁有一处极细微的缝隙,设法撬开后,里面竟藏着这个……奴婢心中害怕,不知是何物,就收了起来。”

府医接过,凑近仔细辨认,又碾开少许细闻,脸色骤变,躬身对萧景珩道:“回世子爷,此物……乃是精炼过的麝香!药性极为霸道阴狠!女子若长期佩戴藏有此物的首饰,必然气血受损,经脉淤堵,终身难以成孕!”

“麝香?!”萧景珩眼中风暴骤起,猛地看向兰心放在一旁的那只金镯,那耀眼的金光此刻看来无比刺眼阴毒!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能将空气冻结。

兰心适时地露出震惊与恐惧,泪如雨下:“竟……竟是这等绝嗣之物?少夫人她……她为何要赏奴婢这个?”她仿佛想到什么,难以置信地喃喃,“难道……是因为老夫人严令停了避子汤,少夫人心中不甘,才……才想出这个法子?”

“避子汤?”萧景珩的声音冰寒刺骨,如同腊月寒风,“她之前还逼你喝避子汤?”

兰心仿佛被他的滔天怒意吓坏,浑身剧烈颤抖,泣不成声:“世子爷恕罪!奴婢不敢隐瞒……是……少夫人之前每日都会赏下汤药,奴婢……奴婢不敢不喝……每次去奇香院,奴婢都如同赴死,战战兢兢……奴婢人微命贱,主子赏赐,无论是汤是药,是金镯还是针刺,奴婢……除了叩头谢恩,还能如何……”她将自己所有的恐惧、委屈与卑微,在这一刻尽数宣泄出来,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萧景珩看着她布满针眼、裹着纱布依旧渗血的手指,听着她绝望的哭诉,想到那碗碗避子汤和这藏着麝香的金镯,对秦舒雅的厌弃与怒火达到了顶点。这个女人的狠毒与狭隘,已然超出了他的容忍限度!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翻涌的怒意,对肃安斩钉截铁地道:“去奇香院传我的话: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兰心不得离开听澜居半步!少夫人既已迁居静养,便该安心休憩,不必再日日传唤兰心问话,徒耗心神。”

他略一停顿,目光冷冽如冰,继续道:“另外,传我的令,即日起,少夫人及其身边所有仆从,未经通传,一律不得踏入听澜居半步!违者,严惩不贷!”

这道命令,如同在听澜居与奇香院之间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它不仅以最强硬的姿态将兰心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更是直接剥夺了秦舒雅涉足他核心领域的权力,将她彻底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