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安领命,即刻前往奇香院。
踏入奢华的院落,他却感到一股压抑的沉闷。他将世子爷的命令清晰传达:“世子爷有令:即日起,未有世子爷亲允,兰心姑娘不得踏出听澜居半步,以便专心侍奉。少夫人您既已迁居静养,便请安心休憩,不必再为世子爷起居琐事劳心。” 他略一停顿,语气不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世子爷还说,即日起,少夫人您及您身边所有仆从,未经通传,一律不得踏入听澜居。违者,按府规严惩不贷!”
秦舒雅端坐椅上,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攥着帕子的手因极度用力而剧烈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贱婢不能随意出来,意味着她再也不能随意召见折磨!而她本人,竟被明令禁止踏入自己夫君的院落?!
这奇耻大辱让她几乎窒息!
肃安刚退出正房,还没走出院子,身后便猛地传来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紧接着是秦舒雅歇斯底里的尖叫与咒骂,那声音尖锐得划破空气:
“兰心!你个下作胚子!狐媚子!贱人——!定是你这祸害在世子爷面前挑唆!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恶毒的语言如同淬了毒的利箭,连肃安这般见惯风浪的人听了,眉头都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未作停留,快步回去复命。
书房内,萧景珩听完肃安的回禀,包括那不堪入耳的咒骂,脸上瞬间覆盖了一层寒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冥顽不灵,不知所谓。”他冷冷吐出八个字,对秦舒雅最后一丝因家族而存的容忍,似乎也消耗殆尽了。
接下来的日子,兰心依旧在书房贴身伺候。萧景珩见她手指裹着纱布,多有不便,曾开口:“你手伤未愈,这几日不必近前伺候了,回去歇着吧。”
兰心却轻轻摇头,目光温顺而坚定:“谢世子爷体恤,奴婢皮糙肉厚,不碍事的。伺候世子爷是奴婢的本分,若因这点小伤就躲懒,奴婢心中难安。”
萧景珩不再多言,随她去了。
一日,他批阅文书间歇,抬头见兰心正望着他刚写满字的一张纸出神,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欣赏,便随口问道:“你看得懂?”
兰心闻声,似被惊扰,连忙收回目光,垂首轻声道:“回世子爷,奴婢……有幸识得几个字。”她语气微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只是可惜……从未学过写字,只能徒然羡慕罢了。”
她这般想学又自觉不配的姿态,反倒勾起了萧景珩一丝兴致与怜惜。“想学?”他问道。
兰心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怯生生地摇头:“奴婢不敢……纸墨珍贵,奴婢愚笨,恐玷污了纸墨……”
“无妨,”萧景珩打断她,语气难得温和,“纸张而已,用了便是用了。过来。”
他另铺开一张宣纸,将笔递给她。兰心这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故意让握笔的姿势显得生硬,下笔时更是“错误百出”,笔画歪斜,结构散乱,写出的字如同幼童涂鸦。
萧景珩看着那不成形的字,摇了摇头,眼底却并无责备,反而觉得有几分趣致。他起身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温热的大掌覆上她微凉且带着薄茧的小手,包裹住她握笔的手指。
“手腕需得这样放松,运笔要稳,气息下沉。看,这一横,当如此……”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量。
兰心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牵引着自己的手,在宣纸上留下一个个逐渐端正的笔画。他的气息萦绕在周围,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一种亲密与安全感将她笼罩。她垂着眼,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计算与得意之色。
这一次看似无心的教学,无形中极大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自那日后,萧景珩似乎习惯了她在书房的存在。即便他忙于公务,无暇他顾,也会让她在书房的另一侧,安安静静地练字。偶尔抬头,能看到她蹙眉认真书写的侧影,竟觉得这向来肃穆的书房,也多了几分难得的宁谧与生气。
而她指尖的伤,也渐渐愈合。
几乎是从她伤好的那一夜起,萧景珩便再未让她回过那间小隔间。听澜居的正房寝卧,成了她夜夜的归宿。世子爷身边并无其他通房侍妾,在他近二十年的人生里,除却成亲当日被设计的那一次,他未曾近过女色。兰心是他真正意义上触碰、并自愿缠绵的第一个女子。
自从与兰心尝过这其中滋味之后,便似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她身体的柔软与温暖,生涩却又全然的交付,以及在那情动之时难以自抑的细微反应,都让他食髓知味,难以自拔。他愈发喜欢与她行事,喜欢看她意乱情迷时眼尾泛红的模样,喜欢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的充盈感,这种近乎成瘾的渴望,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这份日渐炽热的贪恋,使得留宿她,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