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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了出去。
冷风中,我冻得直哆嗦。
狠狠裹紧了外套,继续往前走不回头。
走了好久,好不容易走到一家药店前。
我壮着胆子进门问店老板:“你们这缺试药的吗?我啥都可以。”
我缺钱。
真的太缺了。
我小心翼翼看着她。
店老板眼珠子转了转,掏出一堆化妆品问我:“试化妆品,价格高得很,一次150呐。”
“我可看你小才介绍给你的,一般人都找不到这么好的活。”
我一喜。
掰着手指细算,住宿费600,意味着我只要接四次就能住进寝室。
想到这,我忙不迭点头,捧着化妆品像抱了宝贝似的傻乎乎笑着。
周一,我把整整齐齐的六百块交给老师提出住校时,老师看到我脸的瞬间,吓了一跳。
随即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的脸怎么回事?!”
她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纷纷侧目。
我下意识地想低头躲避那些视线,但脸颊传来的刺痛和肿胀感让我动作僵硬。
我的嘴唇红肿外翻,像是被马蜂蜇过。
脸上密密麻麻全是过敏引起的白色小脓点和脱皮。
最严重的是眼皮,肿得几乎只剩下一条缝隙。
“我没事,老师。就是有点过敏。”
“这叫有点过敏?!”
她有些无奈。
严肃看我:“如果你是不想告诉父母,钱我给你付,但你必须去医院。”
她顿了顿,眼神温柔。
“脸蛋很重要的。”
我乖乖点头。
积蓄了好几天的委屈突然像决堤的洪水。
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大颗滚落。
原来,也会有人会因为我受伤而坚持送我去医院啊。
一周后的某天,一直不肯再理睬我的父母出现在我宿舍楼下。
我妈红着眼,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好。
她问我:“圆圆,这些天还好吗?”
我没说话。
只听我爸又道:“任性了那么久也该回去了,在外面野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我皱眉。
我脸上的伤没有全好。
疤痕吓人,露出刚长好的新肉。
可他们从始至终连过问都没有。
我早就不相信,他们会因为关心我来找我。
果不其然,下一瞬只听我妈抿唇道,嗓音带着哭腔:“你妹妹前几天查出心脏病来了。这次需要你配平一半的心脏,你会愿意的是吧。”
“你们可是姐妹俩呀。”
轰隆一声,我的脑子炸了。
我看见她的嘴唇在一张一合,看见爸爸沉默却带着一种几乎迫切期待的眼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胸口。
“姐......姐姐......”
林薇微弱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像点燃了引线。
那一刻,我的眼泪失控地奔涌而出,我想大声嘶吼。
从小到大什么都要配平。她的病是病,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可我没有这么做,反而不吵不闹,格外乖巧地跟着回了家。
我突然想起来,我奶奶和爷爷这辈子多子多福,足足生了七个。
七个兄弟姐妹各怀鬼胎。
于是那天晚上,我冷冷盯着手机屏幕,在大家庭群里挨个私聊,发送。
【大伯,我家还剩二十万存款,我爸说了亲兄弟要互帮互助,主打一个配平呀!】
【咱姑,你不是要做骨髓移植?我妈其实瞒着你件事,她跟你配型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