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更新时间:2025-12-21 05:00:59

我是假公主,被贬为一无所有的庶人后,是迟盛洲把我捡回了家。

他是相府庶子。

为了让他在京城立足,我替他给权贵敬酒,被人灌得烂醉,甚至被人逼着在地上学猫叫,拍下画像传遍京城。

即便后来我落下了心悸的毛病,夜里惊醒,我还是抱着他轻声安慰:“别怕,一切有我。”

我们携手七年,我陪着他从一个任人欺辱的庶子到权倾朝野的首辅。

我以为我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铠甲。

直到他大权在握那天。

那个恨我入骨的真公主出现在我面前,笑着对我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恢复身份前,是相依为命的青梅竹马。”

我才知道,迟盛洲宠我,不是因为爱我。

那些一场场让我身败名裂的羞辱,都是他为了哄他的小青梅开心,特意安排的戏码。

我听见喜乐了。

今日是迟盛洲大婚的日子。

那声音从相府前院一路飘进这偏僻小院,像一把钝刀,一寸寸剐着我的骨头。

他娶的是曲意。

那个被我“鸠占鹊巢”十七年的真公主。

而我,姚欢,曾经的“假公主”,如今不过是个连名字都不配被提起的庶人,被囚在这间四面漏风、连炭火都吝啬给半块的偏房里,听着外面为她庆贺的欢声笑语。

多讽刺啊。

七年前,我被贬为庶人,一身素衣站在宫门外,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那时人人都说我是骗子,是窃国贼的女儿,是玷污皇室血脉的污点。

连最疼我的太子哥哥景梵,也只冷冷看了我一眼,说:“姚欢,你欠她的,该还了。”

我没辩解。

因为我知道,调包不是我的错,可我确实占了她的位置。

所以我自请出宫,什么都没带,连那枚他亲手给我戴上的玉簪,我都留在了梳妆台上。

我以为我会死在街头。

可那天夜里,是迟盛洲把我捡回了家。

他是相府外室子,母亲早逝,父亲不认,嫡兄欺辱,连下人都敢往他饭里吐唾沫。

他浑身是伤,眼神却亮得吓人,像雪地里燃着的一簇火。

他对我伸出手,说:“跟我走。”

我没有犹豫。

从此,我成了他的影子,他的盾,他的刀。

为了让他在京城站稳脚跟,我替他敬酒。那些权贵笑嘻嘻地灌我,一杯接一杯,直到我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有人醉醺醺地说:“听说假公主当年在宫里学猫叫哄太后开心?不如现在也给我们学一个?”

满堂哄笑。

我咬着唇,指甲掐进掌心,最后还是跪在地上,学了一声。

“喵——”

那一声,撕碎了我的尊严,也撕碎了我往后所有的好名声。

后来,我落下了心悸的毛病。夜里常常惊醒,冷汗涔涔,呼吸急促。每次都是他抱着我,颤抖着喊我的名字。而我,反而要强撑着笑,轻轻拍他的背,低声说:“别怕,一切有我。”

七年。

我陪他从泥泞里爬出来,看他被人踩在脚下,又一步步踩碎那些曾经践踏他的人。‍⁡⁡⁣⁣

他成了首辅,权倾朝野,人人敬畏。

而我,始终站在他身后,不争不抢,不求名分。

我以为我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铠甲。

我以为他爱我。

可今天,我才知道——

我不过是一场戏里的丑角,供他的小青梅取乐罢了。

“吱呀——”

门被猛地推开。

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来,我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抬头,看见一道刺目的红。

曲意穿着嫁衣,金线绣凤,珠翠满头,唇角噙着笑,一步步朝我走来。她本就生得明艳,此刻更是光彩照人,像一轮正午的太阳,而我,不过是角落里一捧将熄的灰。

“姚姐姐,”她声音甜得发腻,“怎么躲在这儿?不去喝杯喜酒?”

我没说话。

喉咙干得发痛。

她在我面前蹲下,指尖挑起我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居高临下的羞辱。

“你知道吗?你可能一直都不知道——在我们恢复身份之前,我和盛洲哥哥是相依为命的青梅竹马。”

我瞳孔骤缩。

“那些年,他被嫡兄打得半死,是我偷偷给他送药;他饿得晕倒,是我省下自己的口粮给他……”她笑得更欢了,“而你?你不过是个冒牌货,撞大运捡了个便宜身份,还妄想霸占他?”

我嘴唇颤抖:“你……胡说……”

“胡说?”她轻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展开在我眼前,“这是他七年前写给我的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意意勿忧,我已寻到替身,她蠢得很,好骗。等你回来,我便让她滚。’”

那字迹,我认得。‍⁡⁡⁣⁣

是迟盛洲的。

我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窟。

“还有那些羞辱——”她凑近我耳边,压低声音,带着毒蛇般的快意,“你以为真是他们逼你的?不,是我让盛洲哥哥安排的。我想看你跪着学猫叫,想看你被人指着鼻子骂‘假货’,想看你为了他,把尊严踩进泥里……”

她直起身,欣赏着我惨白的脸色,“你猜,他每次看你受辱,心里是什么感觉?”

“恶心。”我哑声说。

“不,”她摇头,眼里闪着恶毒的光,“他觉得——好玩。”

话音未落,脚步声传来。

迟盛洲站在门口。

他穿着新郎官的红袍,眉目如画,气度沉稳,依旧是那个我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只是此刻,他看我的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件用旧的器物。

“意意,”他语气柔和,“别和她废话。”

曲意立刻小鸟依人地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娇嗔:“盛洲哥哥,我只是想让她死个明白嘛。”

他没推开她。

甚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的心,彻底碎了。

“迟盛洲,”我站起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七年……那些酒,那些羞辱,那些夜里我抱着你说‘别怕’……都是假的?”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

“你不过是意意的替身。”他说得干脆利落,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现在,她回来了,你该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我笑出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为你毁尽名声,落下心悸,夜夜惊醒,连梦里都在替你挡刀……你就这样对我?”

他眼神闪了闪,但很快又冷下来。

“姚欢,”他走近一步,伸手掐住我的下巴,力道重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占了意意十七年的荣华富贵,这点代价,算什么?”‍⁡⁡⁣⁣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我不是故意的。调包案发生时,我才是个婴孩!”

“可你享受了!”他厉声打断,“你穿着她的锦衣,吃着她的珍馐,被太子当亲妹妹宠着……而意意,在乡下吃糠咽菜,被人打骂!这些,你不该还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在他眼里,我所有的付出,都不过是赎罪。

原来他从未爱过我。

“所以……那些温柔,那些承诺,那些夜里你抱着我说‘有你在真好’……都是演的?”

他别开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

那一刻,我忽然不恨了。

只觉得荒谬。

我姚欢,清高孤傲,宁折不弯,竟为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卑微至此。

喉头一甜,我猛地咳出一口血,溅在他鲜红的喜服上,像一朵突兀的梅花。

他皱眉,松开手。

我踉跄后退,眼前发黑,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意识模糊前,只听见曲意得意的笑声:“哎呀,不会是气死了吧?”

“去请太医。”迟盛洲的声音依旧冷静。

太医来了。

我昏昏沉沉,听见他在床边低声问:“如何?”

太医犹豫片刻,答:“大人……夫人已有身孕,约莫两月。”

一片死寂。

然后,曲意尖利的声音炸开:“什么?!她怀了盛洲哥哥的孩子?!”‍⁡⁡⁣⁣

“不可能!”她冲过来掀开我的被子,指甲几乎戳到我脸上,“你这个贱人!是不是故意勾引他?!”

迟盛洲一把将她拉开,他站在床边,久久没动。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在盘算如何处理这个“意外”,或许在考虑要不要一碗堕胎药解决麻烦。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孩子?

呵。

这世上最不该存在的东西,就是我和他的孩子。

我闭上眼,任泪水滑入鬓角。

喜乐还在响。

那么热闹,那么喜庆。

而我,躺在冰冷的床上,腹中怀着一个不该有的生命,心却早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