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分,陈风的车准时停在民政局门口。
他下车,倚在车门上,点了一支烟。
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以为林晚不会来。
按照她的性格,她会把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然后等着他像过去无数次争吵后那样,低头认错,去哄她。
可惜,她猜错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回头。
九点整,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
林晚从车上下来,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哭了一整夜。
她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一种屈辱和愤怒交织的神情。
她快步走到陈风面前,将手里的包砸向他。
陈风侧身躲过,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口红,粉饼,还有那份被她揉得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
“陈风,你就是用这种方式逼我的是吗?”林晚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停掉我的卡,停掉阿涛的医药费!你还是不是人!”
昨晚她离开医院后,想去取点现金,却发现所有的卡都被冻结了。
她打电话给陈风,无人接听。
打给陈风的助理,对方只用公式化的口吻告诉她,这是陈总的命令。
今天一早,医院就打来电话催缴费用,说如果中午十二点前还不能续费,就要把江涛转到普通病房。
林晚这才意识到,陈风是来真的。
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闹脾气。
他是真的要跟她离婚。
陈风没有理会她的歇斯底里,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东西我已经签好了,进去吧。”
他的平静,在林晚看来,是最大的残忍。
“我不离!”林晚红着眼睛喊道,“我不同意!陈风,你不能这么对我!”
“为什么不能?”陈风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林晚,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都该围着你转?我必须无条件地包容你,迁就你,为你那点可怜的‘深情’买单?”
“我没有!”
“你有。”陈风打断她,“你一边心安理得地花着我的钱,住着我买的房子,一边对我冷若冰霜,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病床上的另一个男人。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忍受这一切?”
林晚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会改的,我会多陪陪你……”她开始放低姿态,试图挽回。
“不必了。”陈-风摇了摇头,“我给过你三年机会,一千多个日夜,够了。”
他转身走向民政局的大门。
林晚在原地站了几秒,最终还是咬着牙,跟了上去。
她知道,她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了陈风的钱,江涛连一天都撑不下去。
办手续的过程出奇的顺利。
没有争吵,没有拉扯。
当工作人员问他们是否考虑清楚时,陈风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林晚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最终也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是”。
拿到那本红色的离婚证时,林晚的手都在发抖。
她不敢相信,她和陈风,就这么结束了。
走出民政局,外面阳光灿烂。
陈风将离婚证随手放进西装口袋,仿佛那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纸片。
“房子和车子都过户到你名下,我下午会让律师联系你。”他看着前方,公式化地交代着,“附属卡已经注销,你自己的卡里应该还有些钱,省着点花。”
林晚猛地抬头看他,眼睛里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陈风,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绝?”陈-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把价值两千万的房产和三百万的车都留给你,你管这叫绝?”
“我说的不是这个!”林晚尖声道,“你明知道阿涛需要钱!你这是要逼死他!”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陈风的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天气,“他是你的前男友,不是我的。我没有义务为他的人生负责。”
“你……”林晚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陈风爱她爱到了骨子里,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原谅。
她以为,只要她掉几滴眼泪,说几句软话,这个男人就会乖乖回到她身边。
可现在她才发现,她错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陌生得让她感到害怕。
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宠溺和爱意,只剩下冰冷的疏离。
“陈风,你会后悔的。”林晚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一定会后悔今天这么对我。”
陈风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他发动车子,降下车窗,最后看了她一眼。
“我最后悔的,是三年前娶了你。”
说完,他一脚油门,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消失在街道尽头。
只留下林晚一个人,狼狈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刺眼的离婚证。
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陈风真的能放下她。
他一定是还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他就会回来求她复婚的。
对,一定是这样。
林晚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拿出手机。
她要先解决江涛的医药费。
房子和车子,她可以先卖掉一套。
只要能撑过去,等陈风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拨通了房产中介的电话。
然而,对方的回复却像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浇到脚。
“林小姐,不好意思,您名下那套市中心的公寓,因为产权人陈先生设置了限制,暂时无法进行交易。”
“什么?”林晚愣住了,“什么叫设置了限制?”
“就是说,虽然房产证上是您的名字,但没有陈先生的同意,您无权出售或抵押。”
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又立刻给二手车行打电话,得到的答复如出一辙。
那辆保时捷,同样被陈风锁定了交易权限。
他给了她房子,给了她车子,却没给她处置权。
他给了她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空壳。
林晚气得浑身发抖,立刻拨打陈风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又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遍又一遍,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句冰冷的提示音。
林晚终于感到了恐慌。
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慌。
她蹲在路边,抱着自己的膝盖,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