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您要的VIP病房续费单,已经发给您太太了。”
“以后,这种东西直接发给我。”
电话那头,助理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可是,林小姐说……”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我的太太。”
今天是陈风的生日,也是他跟林晚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而他的妻子,正在医院里,握着另一个男人的手,为他擦拭身体,轻声呼唤他的名字。那个男人,是她的前男友,一个躺了三年的植物人。陈风挂断电话,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三年的等待,三年的忍耐,在这一刻,终于化为灰烬。
江城第一人民医院,顶层VIP病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
陈风推开那扇虚掩的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他的妻子林晚,正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一块温热的毛巾,细致地擦拭着床上那个男人的手背。
她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阿涛,你听得到吗?今天天气很好,医生说你的情况很稳定,你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对不对?”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温柔,那是陈风从未拥有过的待遇。
床上躺着的男人,江涛,林晚的大学恋人,三年前一场车祸后,成了植物人。
也是从那天起,陈风的婚姻,名存实亡。
陈风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口,像一个闯入别人世界的幽灵。
他看着林晚俯下身,将脸颊轻轻贴在江涛的手上,闭着眼睛,神情虔诚。
那一幕,刺痛了陈风的眼睛。
今天是他的生日。
也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他早上出门前,提醒过她。
林晚当时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眼睛还盯着手机上的医院缴费通知。
陈风以为,她至少会记得。
他甚至推掉了晚上一个价值上亿的合同晚宴,提前回了家。
可那个被他称为“家”的地方,空无一人,冰冷得像个地窖。
餐桌上,连一口剩饭都没有。
只有他早上喝过水的杯子,孤零零地放在那里。
他不用猜,就知道林晚在哪里。
这三年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只要她不在公司,就一定在这里。
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陈风掏出手机,屏幕亮光照亮了他毫无表情的脸。
上面是他助理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陈总,查到了,太太名下那套市中心的公寓,昨天已经挂牌出售,买家是江涛的母亲。】
【另外,太太这个月从您给的附属卡里,支取了五十万,全部转入了医院账户。】
陈-风关掉手机,心中最后一点温度也随之熄灭。
那套公寓,是他送给林晚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礼物。
她当时笑靥如花,说这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现在,这个见证,被她拿去换了另一个男人廉价的医药费。
他一步步走进去,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林晚终于察觉到了,她猛地回头,看到陈风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不悦。
“你怎么来了?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她的语气,像是在责备一个打扰了她清梦的不速之客。
陈风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越过她,落在病床的江涛身上。
那个男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就是为了这么一个“活死人”,林晚放弃了他们的婚姻,放弃了他。
“我问你话呢!你来这里干什么?”林晚站起身,挡在陈风和病床之间,带着明显的防备。
陈风看着她。
今天的林晚穿着一条素色的连衣裙,没有化妆,头发随意地挽着,却依旧难掩她出众的容貌。
可这张美丽的脸上,写满了对他的不耐烦。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陈风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但脸上没有丝毫愧疚。
“不就是个生日吗?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过的。”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这边忙,阿涛今天情况不太好,我得守着。”
“情况不好?”陈风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刚在楼下问过吴主任,他说江涛的生命体征平稳得像一条直线,未来十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林晚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什么意思?你咒他死吗?”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陈风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环视着这间豪华的单人病房。
全天候特护,最顶尖的医疗设备,进口的营养液……这一切,每天都在燃烧着巨额的钞票。
而这些钱,都来自于他。
“林晚,我们结婚三年了。”陈风忽然开口。
“你想说什么?”林晚警惕地看着他。
“这三年,你为他守了三年。你有没有想过我?”陈风一步步逼近她。
林晚被他逼得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
她有些心虚,但嘴上却依旧强硬:“陈风,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阿涛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我照顾他是应该的!你娶我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存在!”
“是,我知道他的存在。”陈风点头,“我以为他只是你的过去。我不知道,为了这个过去,你可以牺牲掉我们的现在和未来。”
“我没有!”林晚立刻反驳,“我只是……我只是没办法放下他!你给我一点时间,等他醒过来,我……”
“等他醒过来?”陈风打断她,觉得无比讽刺,“如果他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呢?你是不是就要在这里守他一辈子?”
林晚被问住了,她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陈风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原来,他三年的婚姻,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只是一个提供金钱,让她能心安理得照顾另一个男人的工具人。
“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陈风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林晚皱着眉,没有接。
“离婚协议书。”
陈风轻轻吐出这五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砸在林晚的心上。
林晚的眼睛瞬间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离婚?陈风,你疯了?”
她一把抢过文件,看到上面“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时,气得浑身发抖。
“就因为我没给你过生日?就因为我照顾阿涛?陈风,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别这么小心眼?”
“幼稚?”陈-风自嘲地笑了,“是,我就是这么幼稚。我没办法看着我的妻子,每天衣不解带地照顾另一个男人,还用着我的钱。”
他指了指病床上的江涛,“这个病房,一天一万。他用的营养液,一支八千。还有那些专家会诊费,仪器使用费……林晚,你算过这三年来,你为他花了多少钱吗?”
林晚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觉得我图你的钱?”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难道不是吗?”陈风反问,“如果我不是陈风,只是一个月薪五千的普通职员,你还会嫁给我吗?你还拿什么来给你的前男友续命?”
“你混蛋!”林晚扬手就要打过来。
陈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她无法挣脱。
“签字吧。”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房子,车子,都可以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就走。
没有丝毫留恋。
“陈风!”林晚在他身后尖叫,“你敢走!你走了就别回来!”
陈风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个充满了别的男人气息的家,我早就腻了。”
门被关上,隔绝了林晚的歇斯底里。
陈风站在走廊里,靠着冰冷的墙壁,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三年的婚姻,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反而有一种解脱的轻松。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小李,帮我办一件事。”
“陈总您说。”
“冻结我名下所有的附属卡。”
“……包括太太那张吗?”助理小心翼-翼地问。
“对,包括她那张。”
“好的,陈总。”
“另外,明天开始,暂停向江城第一人民医院支付任何费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助理震惊的声音:“陈总,您……您和太太……”
“我们离婚了。”
陈风平静地挂断了电话,迈步走向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出他冷峻而陌生的脸。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谁的丈夫。
他只是陈风。
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分,陈风的车准时停在民政局门口。
他下车,倚在车门上,点了一支烟。
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以为林晚不会来。
按照她的性格,她会把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然后等着他像过去无数次争吵后那样,低头认错,去哄她。
可惜,她猜错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回头。
九点整,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
林晚从车上下来,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哭了一整夜。
她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一种屈辱和愤怒交织的神情。
她快步走到陈风面前,将手里的包砸向他。
陈风侧身躲过,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口红,粉饼,还有那份被她揉得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
“陈风,你就是用这种方式逼我的是吗?”林晚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停掉我的卡,停掉阿涛的医药费!你还是不是人!”
昨晚她离开医院后,想去取点现金,却发现所有的卡都被冻结了。
她打电话给陈风,无人接听。
打给陈风的助理,对方只用公式化的口吻告诉她,这是陈总的命令。
今天一早,医院就打来电话催缴费用,说如果中午十二点前还不能续费,就要把江涛转到普通病房。
林晚这才意识到,陈风是来真的。
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闹脾气。
他是真的要跟她离婚。
陈风没有理会她的歇斯底里,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东西我已经签好了,进去吧。”
他的平静,在林晚看来,是最大的残忍。
“我不离!”林晚红着眼睛喊道,“我不同意!陈风,你不能这么对我!”
“为什么不能?”陈风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林晚,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都该围着你转?我必须无条件地包容你,迁就你,为你那点可怜的‘深情’买单?”
“我没有!”
“你有。”陈风打断她,“你一边心安理得地花着我的钱,住着我买的房子,一边对我冷若冰霜,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病床上的另一个男人。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忍受这一切?”
林晚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会改的,我会多陪陪你……”她开始放低姿态,试图挽回。
“不必了。”陈-风摇了摇头,“我给过你三年机会,一千多个日夜,够了。”
他转身走向民政局的大门。
林晚在原地站了几秒,最终还是咬着牙,跟了上去。
她知道,她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了陈风的钱,江涛连一天都撑不下去。
办手续的过程出奇的顺利。
没有争吵,没有拉扯。
当工作人员问他们是否考虑清楚时,陈风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林晚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最终也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是”。
拿到那本红色的离婚证时,林晚的手都在发抖。
她不敢相信,她和陈风,就这么结束了。
走出民政局,外面阳光灿烂。
陈风将离婚证随手放进西装口袋,仿佛那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纸片。
“房子和车子都过户到你名下,我下午会让律师联系你。”他看着前方,公式化地交代着,“附属卡已经注销,你自己的卡里应该还有些钱,省着点花。”
林晚猛地抬头看他,眼睛里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陈风,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绝?”陈-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把价值两千万的房产和三百万的车都留给你,你管这叫绝?”
“我说的不是这个!”林晚尖声道,“你明知道阿涛需要钱!你这是要逼死他!”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陈风的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天气,“他是你的前男友,不是我的。我没有义务为他的人生负责。”
“你……”林晚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陈风爱她爱到了骨子里,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原谅。
她以为,只要她掉几滴眼泪,说几句软话,这个男人就会乖乖回到她身边。
可现在她才发现,她错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陌生得让她感到害怕。
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宠溺和爱意,只剩下冰冷的疏离。
“陈风,你会后悔的。”林晚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一定会后悔今天这么对我。”
陈风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他发动车子,降下车窗,最后看了她一眼。
“我最后悔的,是三年前娶了你。”
说完,他一脚油门,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消失在街道尽头。
只留下林晚一个人,狼狈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刺眼的离婚证。
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陈风真的能放下她。
他一定是还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他就会回来求她复婚的。
对,一定是这样。
林晚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拿出手机。
她要先解决江涛的医药费。
房子和车子,她可以先卖掉一套。
只要能撑过去,等陈风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拨通了房产中介的电话。
然而,对方的回复却像一盆冷水,将她从头浇到脚。
“林小姐,不好意思,您名下那套市中心的公寓,因为产权人陈先生设置了限制,暂时无法进行交易。”
“什么?”林晚愣住了,“什么叫设置了限制?”
“就是说,虽然房产证上是您的名字,但没有陈先生的同意,您无权出售或抵押。”
林晚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又立刻给二手车行打电话,得到的答复如出一辙。
那辆保时捷,同样被陈风锁定了交易权限。
他给了她房子,给了她车子,却没给她处置权。
他给了她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空壳。
林晚气得浑身发抖,立刻拨打陈风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又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遍又一遍,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句冰冷的提示音。
林晚终于感到了恐慌。
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慌。
她蹲在路边,抱着自己的膝盖,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