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日的清晨，竞技场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拥挤。
过道上站满了人，连屋顶的横梁上都坐着几个高年级学生。学院的传奇强者们悉数到场——院长依然坐在中央，两侧多了几位气息深沉的老者，从他们胸口佩戴的徽章来看，都是各大学院的院长或长老。
林洛站在选手休息区，活动着左臂。经过一夜治疗，骨折处已经愈合了大半，但动作时仍有隐痛。他看向对面——林晓坐在特优班的区域，正被几个导师围着交代什么。少女今天穿着特制的星光法袍，银白色的面料在晨光下流淌着微光，长发用星形发簪束起，整个人显得庄重而神圣。
苏瑶走过来，递给他一把剑。
“这是……”林洛接过。剑身狭长，通体银灰，剑柄缠着黑色皮革，握感极佳。
“二阶武器【流风剑】，我借你的。”苏瑶说，“比学院制式剑好一些，重量轻，适合你现在的状态。”
“谢谢。”林洛挥了挥，确实顺手。
“不用谢。”苏瑶看着林晓的方向，“我听说，星辰咏者在全力施展时，会消耗一种叫‘存在感’的东西。你妹妹应该还没完全掌握，今天的战斗……可能会有意外。”
林洛握剑的手紧了紧：“我知道。”
“所以，速战速决。”苏瑶转身离开，“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
比赛即将开始。
院长站起身，全场安静。
“新生大比决赛，即将开始。”老人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对决双方：林晓，S级潜力职业【星辰咏者】；林洛，F级职业【剑士】。两人为兄妹关系，但战斗就是战斗。现在，请双方上场。”
林洛和林晓走上中央擂台。
兄妹两人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对视。林晓的眼中有关切，有不安，也有坚定。林洛的眼神很平静，像深潭。
“晓晓，”林洛开口，“用全力。让我看看你这一个月的成长。”
林晓用力点头：“嗯！哥你也是！”
裁判宣布开始。
林晓双手结印，星光从她身上涌出，在周身凝聚成三面银色的光盾——【星光屏障】。与之前不同，这次的光盾更加凝实，表面流转着玄奥的符文。
林洛没有立刻进攻。他绕着林晓移动，观察光盾的流转规律。
三秒后，他动了。
流风剑刺出，剑尖点在光盾的某个节点上。
铛！
清脆的碰撞声。光盾纹丝不动。
林晓趁机反击，手指轻点，一道星光射线射出，速度极快。
林洛侧身避开，剑尖再点，这次换了位置。
还是无效。
“哥，我的星光屏障现在可以自动调整弱点。”林晓说，“你的攻击必须足够强，才能一击破开。”
“那就试试。”
林洛深吸一口气，剑势一变。
不再是刺，而是斩。
剑身带着破空声斩下，斩在光盾的中心。
光盾剧烈震动，出现细密的裂纹，但没有破碎。
林晓后退一步，双手快速结印。头顶的天空中，几颗星辰骤然亮起，投下七道光柱，在擂台上组成一个复杂的法阵——【七星困阵】。
光柱交错，形成牢笼，将林洛困在其中。
“困阵会逐渐吸收你的体力。”林晓说，“哥，认输吧。”
林洛看着周围的光柱，剑尖轻点其中一根。
光柱泛起涟漪，但强度没有变化。
他连续出剑，每一剑都点在同一个位置。
第十剑时，那根光柱明显暗淡了。
林晓脸色一变。她的困阵理论上可以困住三阶以下的任何对手，但林洛的攻击……居然在削弱阵法根基？
她不再保留，双手高举，吟唱起古老的咒文。
天空中的星辰一颗接一颗亮起，璀璨的星光照耀整个竞技场。观众席上，许多人下意识地遮住眼睛——太亮了。
“星辰坠落！”林晓低喝。
一颗巨大的星光陨石在天空中凝聚，朝着擂台砸落！
这不是杀伤性技能，而是控制技能。陨石会形成持续十秒的星力领域，被困在其中的人会承受巨大的压力，无法移动。
林洛抬头看着落下的陨石。
时间仿佛变慢了。
他想起了陈教官的话：剑是延伸，意是根本。
他闭上眼睛。
流风剑缓缓举起，剑尖对准陨石的中心。
观众席上，院长微微前倾身体。
奥兰多导师握紧了扶手。
苏瑶屏住呼吸。
陨石落下。
林洛睁眼，一剑刺出。
不是向上刺，而是向前刺——刺向林晓。
剑尖刺穿空气，刺穿星光，刺向林晓身前的光盾。
与此同时，陨石砸在了他站立的位置。
轰！！！
星光炸开，整个擂台被银白色的光芒吞没。
观众们什么都看不见了。
光芒持续了五秒，渐渐散去。
擂台上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陨石消失了。
林洛站着，流风剑的剑尖抵在林晓喉咙前，距离皮肤只有一寸。
林晓身前的三面星光屏障，全部破碎。
“我输了。”林晓轻声说，脸上却露出笑容，“哥，你真厉害。”
林洛收剑：“你的星辰之力，控制得很好。”
“可是……”林晓的声音忽然虚弱下来，身体晃了晃。
林洛扶住她，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晓晓？你怎么了？”
“我……”林晓的眼神有些迷茫，“哥，我好像……有点累。”
她闭上眼睛，倒在他怀里。
“医疗队！”林洛大喊。
院长瞬间出现在擂台上，手指轻点林晓额头，脸色一沉：“星辰之力透支，消耗了‘存在本质’。快送她去特护医疗室！”
几个治疗师冲上来，用担架抬起林晓。
林洛想跟上去，被院长拦住。
“让她静养。”院长看着他，“你的天赋，跟我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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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办公室在学院最高的塔楼顶层。
房间很大，但布置简单。一面墙是书架，一面墙是窗户，窗外是连绵的群山和云海。中央一张木桌，几把椅子。
院长坐下，示意林洛也坐。
“你的天赋，【无尽连锁】，对吧？”院长开门见山。
林洛点头。
“这种天赋，我见过三次。”院长说，“第一次是八百年前，一个叫‘血剑’的传奇强者。他的天赋是【血之回响】，每次造成伤害都会恢复等量生命，理论上不死不灭。最后他疯了，屠了三座城，被十三位传奇围攻至死。”
林洛静静听着。
“第二次是三百年前，一个冒险者，天赋是【伤害共鸣】，可以将受到的伤害转移给攻击者。他成了大陆第一盾卫，但最后在一次探险中，被空间裂缝吞噬，尸骨无存。”
“第三次，”院长看着林洛，“就是你。”
“您怎么知道？”
“我能‘看’到天赋的本质。”院长的眼中闪过银光，“你的天赋，比前两人更危险。没有上限的成长，意味着没有制约的力量。这样的人，要么成为守护者，要么成为毁灭者。”
林洛沉默了一会儿：“我只想保护妹妹。”
“我知道。”院长点头，“所以我才让你来。学院愿意培养你，但有两个条件。”
“请说。”
“第一，你必须接受定期监控。你的天赋成长速度需要记录，一旦出现异常，学院会采取措施。”
“第二，你必须学习控制力量的方法。无限制的成长，最终会失控。陈教官教你的呼吸法和桩功，只是基础。你需要更系统的训练。”
林洛没有立刻回答。
院长也不催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云海。
“你妹妹的情况，比你想的更复杂。”院长背对着他说，“星辰咏者不是简单的S级职业，而是‘钥匙’。一把能打开某些古老封印的钥匙。”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院长转身，“历史上出现过七位星辰咏者，每一位都引起了巨大的动荡。你的妹妹是第八位。暗星组织——也就是绑架她的那些人的后台——隶属于一个更大的势力：阴影议会。他们的目标，就是用星辰咏者的力量，打开某个不该被打开的封印。”
林洛握紧拳头：“学院能保护她吗？”
“能，但不能永远。”院长坦诚，“学院的传奇强者虽多，但阴影议会的势力遍布大陆。他们不会放弃。所以，你需要变强，强到能对抗整个议会。”
“我该怎么做？”
“新生大比结束后，学院会开放更多资源。”院长回到桌前，“你可以申请进入【剑冢秘境】，那里有古代剑士的传承。也可以申请加入‘特训班’，接受传奇强者的指导。但前提是，你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
“如何证明？”
“一个月后，学院会组织一次外出试炼，前往【幽暗森林】深处，调查最近的异常能量波动。”院长说，“你可以带队参加，如果表现出色，学院会给你更多资源。”
林洛站起身：“我接受。”
“很好。”院长从抽屉里取出一枚徽章，“这是临时权限徽章，允许你进入学院的‘秘藏图书馆’三层以下区域。那里有关于天赋控制、星辰之力、阴影议会的资料。但你记住，有些知识，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林洛接过徽章。银色的，刻着复杂的魔法纹路。
“最后提醒你，”院长的语气严肃起来，“你的天赋太过特殊，已经引起了多方关注。不仅是学院内部，还有外面的势力。接下来这段时间，小心点。”
“明白。”
林洛离开院长办公室时，天色已经暗了。
他直接去了特护医疗室。
林晓躺在独立的病房里，身上连接着几根魔法导管，导管另一端连着发光的晶体。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呼吸平稳。
奥兰多导师在床边守着。
“她怎么样？”林洛问。
“星辰之力透支，消耗了7%的‘存在本质’。”奥兰多说，“这是永久性消耗，无法恢复。好在她还年轻，剩下的93%足够她活到老。但如果再这样透支几次……”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林晓可能会彻底消失——从存在层面被抹去。
“有什么办法可以补充吗？”林洛问。
“有，但很难。”奥兰多摇头，“需要同源的星辰之力，或者……某些传说中的宝物。学院会尽力寻找，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林洛坐在床边，握住妹妹的手。
很凉。
“导师，”他说，“我想变强。越快越好。”
“我知道。”奥兰多拍拍他的肩膀，“院长已经跟我说了。从明天开始，你的课程会调整。陈教官会负责你的剑术训练，我会教你一些基础魔法理论——虽然你不是法师，但了解能量运作原理对你有帮助。”
“谢谢导师。”
奥兰多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兄妹两人。
林晓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
“哥……”
“我在。”
“我好像……做了个梦。”林晓的声音很轻，“梦里有很多星星，它们在说话……但我听不懂。”
“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林晓看着他，忽然说：“哥，院长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林洛犹豫了一下，点头。
“关于我的体质？”
“嗯。”
“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林晓看着天花板，“每次使用星辰之力，我都会觉得……自己变得淡了一点。好像随时会消散在风里。”
她转过头，看着林洛：“但哥，我不怕。只要能帮到你，只要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就算最后消失了，我也不后悔。”
林洛握紧她的手：“我不会让你消失。永远不会。”
林晓笑了，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夜深了。
林洛离开医疗室，回到自己的宿舍。
李明和张铁已经睡了。他轻手轻脚地洗漱，躺到床上。
但睡不着。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院长的话：没有上限的成长，意味着没有制约的力量。
还有林晓苍白的脸。
还有凯文怨毒的眼神。
还有阴影议会的威胁。
太多事，太多压力。
但他不能倒下。
因为他是哥哥，是林晓唯一的依靠。
他坐起身，开始按照陈教官教的呼吸法调整气息。
一呼一吸，一吸一呼。
渐渐地，杂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力量是工具，不是目的。
他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
为此，他将不断前进。
无论前方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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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学院公布了新生大比的最终排名。
第一：林晓（特优班）
第二：林洛（末班→特优班）
第三：苏瑶（特优班）
第四：雷烈（特优班）
第五到八名依次是其他特优班学生。
林洛的排名从末班直接跳到特优班，创造了学院历史。按照规定，特优班学生可以享受更好的资源：单人宿舍，每月三十学分，免费使用训练设施，优先进入秘境等等。
但林洛提出，希望和林晓住得近一些。学院破例安排他们住进了相邻的两栋小楼——依然在星光区，但位置更僻静。
搬家那天，李明和张铁来帮忙。
“林洛，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李明半开玩笑地说。
“不会。”林洛认真地说，“你们永远是我的朋友。”
张铁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给咱们末班争光！”
收拾完新宿舍，苏瑶来访。
“恭喜。”她带来一盒点心，“特优区厨师做的，比普通区的好吃。”
“谢谢。”林洛请她进屋。
苏瑶打量了一下房间：“比我想象的朴素。”
“够住就行。”
两人坐下，沉默了一会儿。
“我接到家族的命令了。”苏瑶忽然说，“要我多和你接触，最好能拉拢你加入苏家。”
林洛抬头。
“但我不想这么做。”苏瑶看着窗外，“你是值得尊敬的对手，不是拉拢的对象。所以，我们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好。”
“现在是什么状态？”
“互相竞争，互相促进的状态。”苏瑶站起身，“一个月后的外出试炼，我会带队另一支队伍。到时候，比比看谁先完成任务。”
“好。”
苏瑶离开后，雷烈也来了。
这个壮硕的少年拎着一坛酒：“庆祝你升班，喝一杯。”
两人在院子里坐下。
雷烈倒了两碗酒，自己先干了一碗：“爽！学院的规矩酒太淡，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烈酒。”
林洛喝了一口，确实烈，从喉咙烧到胃里。
“昨天我爹传信给我了。”雷烈说，“他说，让我多跟你学学。”
“学什么？”
“学怎么以弱胜强，学怎么在绝境中反击。”雷烈看着他，“我们雷家是军事世家，讲究力量至上。但你的战斗方式，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我只是为了保护妹妹。”
“保护也是力量的一种。”雷烈又倒了一碗酒，“所以，我决定暂时跟着你混。一个月后的试炼，我加入你的队伍。”
林洛有些意外。
“别误会，我不是认你当老大。”雷烈咧嘴笑，“只是觉得，跟着你能打更刺激的架。而且，我也想看看，你的天赋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林洛举起酒碗：“欢迎。”
两碗相碰。
夜幕降临，星光区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新的生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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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月，林洛的生活节奏更快了。
每天早上五点，跟陈教官练桩功和剑术。七点，上特优班的战斗理论课。下午，接受奥兰多导师的魔法理论指导，同时学习如何控制天赋——主要是学习一种叫【能量内敛】的技巧，防止天赋波动被外人探测到。
晚上，他泡在秘藏图书馆。
图书馆很大，三层楼，每层都有数千册藏书。林洛主要看三方面：天赋研究、星辰之力、阴影议会的历史。
他了解到，阴影议会是一个传承数千年的神秘组织，目标似乎是“推翻现有秩序，重塑世界规则”。他们收集各种特殊天赋者，进行禁忌实验。星辰咏者是他们最渴求的“材料”之一，因为星辰之力可以打开某些古老的封印。
还了解到，林晓消耗的“存在本质”，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资源。传说中，某些古代遗迹里可能存在补充存在本质的宝物，但那些遗迹大多危险重重。
一天晚上，林洛在图书馆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凯文。
两人在历史区的书架间狭路相逢。
凯文的脸色阴沉，身边跟着两个跟班——也是特优班的，但排名靠后。
“林洛，”凯文冷冷地说，“别以为进了特优班就高枕无忧了。我爹已经向学院施压，要求重新审查你的天赋。很快，你就待不下去了。”
林洛没理他，继续找书。
“跟你说话呢！”凯文的一个跟班上前，想推林洛的肩膀。
林洛侧身避开，目光扫过那人：“图书馆禁止喧哗。”
“你——”
“我们走。”凯文拦住跟班，盯着林洛，“等着瞧，试炼的时候有你好看。”
三人离开。
林洛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微沉。
试炼……凯文也会参加。
看来，不会太平。
他继续找书，最后在一本古籍里找到了想要的信息。
那是一本关于古代遗迹的记载，其中提到了一个叫【星陨之地】的地方。书中说，那里是远古星辰坠落之处，可能残留着纯净的星辰之力。
如果能找到那里，也许能补充林晓的存在本质。
但星陨之地的位置……没有记载。
林洛记下这个信息，离开图书馆。
回到宿舍时，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包裹。
没有署名，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黑色的轻甲，一把带鞘的长剑，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阴影议会已注意到你，小心。 ——影”
影？
林洛想起父亲笔记上提到的名字：老杰克。
难道是同一个人？
他检查装备。轻甲是二阶的【夜影护甲】，有隐匿气息的效果。长剑是二阶的【暗光剑】，剑身漆黑，但在光线下会浮现暗金色的纹路。
都是好东西，价值不菲。
谁送的？
为什么送？
林洛思考片刻，收起装备。
不管是谁，这提醒了他：危险正在靠近。
他需要更快地变强。
一个月后的试炼，将是一次考验。
也是一次机会。
窗外，夜色深沉。
少年握紧剑柄，眼中映着窗外的星光。
路还很长。
但每一步，都更接近目标。
守护妹妹。
对抗阴影。
成为……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
长夜漫漫，但黎明终会到来。
在那之前，他需要积攒足够的力量。
足够斩开一切黑暗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