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乌坦城华灯初上。
米特尔拍卖场那气派的鎏金大门前，车马络绎不绝。乌坦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各方势力的代表，以及腰缠万贯的富商，纷纷手持请柬，鱼贯而入。空气里弥漫着香料、脂粉和金钱混合的微妙气味。
萧峰裹在一件不起眼的灰褐色斗篷里，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苍白的脸。斗篷是老张头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旧货，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但正好掩盖了他身上那股子药罐子气息。
他手里捏着孙掌柜帮忙弄来的普通请柬，位置在拍卖场二楼最后排的角落，光线昏暗，视野不佳，但足够隐蔽。
“少爷，真不用我陪您进去？”老张头有些担忧地跟在后面，低声问道。
“不用，你就在外面等着。”萧峰的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沉闷，“我随便看看就出来。”
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萧家的病弱三少爷，会独自出现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
验过请柬，守卫并未过多盘问这个穿着寒酸、气息微弱的“神秘人”。萧峰顺利进入拍卖场，沿着狭窄的楼梯走上二楼，找到了那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从这儿往下看，拍卖台一览无余，但台上的人却很难看清二楼角落的细节。
很好。
他微微放松身体，将《敛息术》运转到极致，让自己仿佛融入到座椅的阴影里。目光扫过下方人头攒动的大厅。
他看到了前排贵宾席上，萧战和几位长老正襟危坐，脸色凝重，不时低声交谈，目光紧紧盯着拍卖师手中的清单。显然，他们是为“冰灵焰草”而来。
他也看到了加列家族的族长加列毕，一个眼神阴鸷的中年人，身边跟着他的儿子加列奥，正用贪婪的目光扫视着全场，尤其是在看到萧家众人时，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奥巴家族的族长奥巴帕也在，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眯着小眼睛，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这两家与萧家素来不和，近来在云岚宗的暗中支持下，更是蠢蠢欲动。今晚，恐怕不会太平。
拍卖会很快开始。
前面的拍品大多是一些兵器、铠甲、低阶斗技卷轴、常见的药材和材料，竞价不算激烈。萧峰只是静静看着，心中盘算着自己那可怜的五十枚金币能干什么。
答案是什么都干不了。最便宜的一株一品药材，起拍价都要二十金币，很快就被抬到三十以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萧峰的心也一点点下沉。
终于，拍卖师清了清嗓子，声音提高了几度：“接下来这件拍品，有些特殊。它并非药材，也非斗技，而是一件从古墓中出土的玉器。”
一名侍女托着一个铺着绒布的银盘走上台，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玉佩。玉佩呈灰白色，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光泽黯淡，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
“此玉经我米特尔拍卖场资深鉴定师鉴定，材质为普通的‘寒山玉’，雕工粗陋，年代久远，本身价值不高。”拍卖师的话让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嘘声，“但是——”
他话锋一转：“此玉出土时，与几件陪葬的安神香料放置在一起，玉身之上，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能够安抚心神的特殊波动。对于需要静心凝神、或者灵魂受创、需要温养的朋友来说，或许…有那么一点辅助之效。”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效果非常微弱，且无法保证。故此玉起拍价，仅为——五十金币！”
五十金币！
萧峰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正是他全部的身家！而且起拍价就卡在他的极限上！
下方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显然对这“无法保证效果”的破玉佩兴趣缺缺。毕竟，五十金币对于在场大多数人来说不算什么，但谁也不愿意花钱买一个“或许有用”的鸡肋。
“五十五金币。”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大厅后排响起，是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独行佣兵。
“六十金币。”另一个声音加入，是位看起来有些富态的老者，似乎是想买回去碰碰运气。
竞价不温不火地进行着，每次加价五金币。很快，价格来到了八十金币。
萧峰的手心开始出汗。他的五十金币，连叫价的资格都没有。老张头还没回来，不知道“清凉膏”的反馈如何…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八十五金币。”兜帽佣兵再次出价。
“九十金币。”富态老者跟进。
拍卖师环视全场：“九十金币，还有更高的吗？九十金币第一次…”
就在这时，萧战的声音响起：“一百金币。”
嗯？萧峰一愣。父亲也对这玉佩感兴趣？不对，萧家现在资金紧张，父亲的目标应该是冰灵焰草，怎么会为这个不确定的东西出价？
他凝神“聆听”。捕捉到萧战身旁一位长老极低的嘀咕：“…族长，此玉若真有安神之效，或许对三少爷的病情…有益。反正价格不高，不妨一试。”
原来是为了他…
萧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随即又被焦急取代。父亲出价，他更不能竞价了。而且，一百金币，他也出不起。
“一百零五金币。”兜帽佣兵似乎有些不甘，再次加价。
“一百一十。”萧战声音平稳。
“一百一十五！”富态老者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一次。
“一百二十。”萧战毫不犹豫。
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人对这块“鸡肋”玉佩的心理预期。兜帽佣兵和富态老者都沉默了。
拍卖师举起木槌：“一百二十金币，还有更高的吗？一百二十金币第二次…”
“一百三十。”
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来自加列家族的方向。是加列奥。他斜睨着萧战，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笑容：“萧族长，听说贵府三公子身体欠安，此玉或许能安神？我加列奥向来心善，愿意成人之美，帮你把价格抬一抬，不用谢。”
赤裸裸的恶意！
萧战脸色一沉，眼中怒色一闪而逝。他如何看不出，加列奥这是故意捣乱，想让他多花钱，消耗萧家本就紧张的财力，为后面竞拍冰灵焰草制造障碍。
“一百三十五。”萧战沉声道。
“一百四十。”加列奥紧跟，笑容愈发得意。
“一百四十五。”
“一百五！”
价格迅速攀升。大厅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加列家族这是故意在给萧家上眼药。
萧战拳头攥紧，呼吸微微急促。一百五十金币，已经接近冰灵焰草的起拍价了！为了这块效用不明的玉佩，不值得！
他身边的长老也低声劝道：“族长，冷静。此玉未必有用，加列小儿明显是恶意竞价，莫要中计。”
萧战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台上那块灰扑扑的玉佩，又想到病榻上小儿子苍白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准备放弃了。
二楼角落，萧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父亲要放弃了吗？如果玉佩落到加列奥手里…他不敢想。
就在这时，一个压低了的、略显急促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少…少爷。”
是老张头！他不知何时溜了上来，额头上带着汗，凑到萧峰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激动地说道：“少爷！神了！那‘清凉膏’！铁虎佣兵团那个小队长用了，说止血镇痛效果比普通的好不少，关键是用完伤口凉丝丝的，特别舒坦！他们团长正好也在，是个修炼火属性斗气的，最近练功燥得慌，用了点抹在太阳穴，说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当场拍板，要把咱们剩下的‘清凉膏’全买了！价格…价格给到了一金币一盒！咱们那十盒，卖了十金币！”
十金币！
萧峰精神一振！加上他原本的五十金币，现在他有六十金币了！虽然还是不够，但…
等等！老张头说的是“十盒”？他明明只给了老张头二十包（相当于两盒）样品去试用啊？哪来的十盒？
老张头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语速更快地解释道：“是老奴自作主张！我看那铁虎团长很喜欢，就说这膏是我们家传秘方，材料难得，制作不易，现在只有两盒样品，但如果他们诚心要，我们可以连夜赶制，但价格…得加钱！那团长急着要，说他们团里好几个兄弟都是火属性，最近都燥得慌，愿意预付定金，一盒一金币，先定十盒！钱…钱我已经收了！”
老张头说着，将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塞到萧峰手里。
萧峰摸了一下，里面是冰冷的金属触感，足足十枚金币！
也就是说，他现在手头有六十金币（原有五十+预付款十），而父亲那边，似乎准备放弃竞价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起。
来不及多想了！
就在拍卖师即将喊出“一百五十金币第三次”，木槌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百五十一金币。”
一个嘶哑、干涩、仿佛很久没说过话的声音，从二楼那个昏暗的角落里，突兀地响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拍卖场。
全场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二楼角落。那里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一个裹在灰褐色斗篷里的模糊身影，帽檐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
加列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他转头看向那个角落，眼神阴冷：“阁下是谁？也要与我加列家争这块破玉？”
斗篷人（萧峰）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像。
萧战也诧异地看向那个角落，眉头微皱。他同样不认识那个声音。
拍卖师反应很快：“一百五十一金币！这位…贵客出价一百五十一金币！还有更高的吗？”
加列奥脸色变幻，他抬价是为了恶心萧家，可不是真想要这块破玉。一百五十一金币，已经超出这破玉本身价值太多了。
“哼，不知所谓。”加列奥冷哼一声，不再加价。他倒要看看，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钱。
“一百五十一金币第一次…一百五十一金币第二次…”拍卖师环视全场，见无人再加价，木槌落下，“成交！恭喜这位贵客！”
一块灰扑扑的玉佩，以一百五十一金币的价格，被一个神秘人拍走。
全场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大多是对这冤大头行为的嘲讽和好奇。
萧峰坐在角落里，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声竞价，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和力气。一百五十一金币！他手里只有六十！差额九十一金币！如果拍卖场要求当场付清…
他只能赌！赌米特尔拍卖场的规矩，也赌…这块玉，对他真的有用！有用到足以让他冒险！
很快，一名侍女捧着装有玉佩的银盘，来到二楼角落。一位管事模样的人也跟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却带着审视：“这位贵客，恭喜您拍得此玉。您是现在交割，还是…”
“现在。”萧峰压着嗓子，让声音更加嘶哑干涩。他缓缓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六十金币的布袋，放在桌上。金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他又从怀中（实则从系统临时储物空间，这是他刚刚发现的功能，只能存放系统兑换或宿主完全拥有的小件物品）取出一个小木盒，推到管事面前。
木盒打开，里面是五盒他之前预留的“清凉膏”（他习惯性多做了一些备用）。
“此乃‘清凉膏’，止血镇痛，兼有清凉去燥之效。”萧峰尽量让声音平稳，“作价…一百金币。抵玉佩余款，可够？”
管事愣住了。他接过木盒，打开一盒，用手指蘸了一点膏体闻了闻，又看了看色泽。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薄荷的清凉气息传来，膏体质地细腻，触手微凉。
作为米特尔拍卖场的管事，他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但这“清凉膏”…从未见过。
“贵客，这…”管事有些犹豫。拍卖场接受以物抵款，但需要对抵押物进行估价。这来历不明的药膏，价值几何？
“可让贵场药师验看。”萧峰淡淡道，“若不值百金，余款我另补。”
管事想了想，点点头：“请贵客稍候。” 他示意侍女留下，自己拿着木盒快步离开。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萧峰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他这个角落，其中一道来自加列奥，充满了审视和恶意；另一道来自萧战，则是纯粹的疑惑和探究。
他必须稳住。他微微调整呼吸，让《敛息术》的效果持续，整个人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那双藏在帽檐下的眼睛，紧紧盯着管事离开的方向。
约莫一盏茶功夫，管事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讶异和恭敬。
“贵客，您的‘清凉膏’，经我场药师初步验看，确有其效，尤其对火属性斗气修炼者因燥热引起的不适，有不错的缓解作用。虽不及丹药，但胜在制作简易，成本可控。”管事将木盒恭敬地放回桌上，“估价…九十金币。您看是否可行？”
九十金币！加上他手里的六十，刚好一百五！还多出一金币！
萧峰心中大石落地，语气却依旧平淡：“可。”
管事松了口气，脸上笑容更真诚了些：“如此便好。这是您的玉佩，请收好。这是多出的一枚金币，也请您收下。” 他将盛有玉佩的银盘和一金币推到萧峰面前。
交易完成。
萧峰拿起那块触手冰凉、布满裂纹的灰白玉佩，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清泉流淌般的凉意，让他因为紧张而有些躁动的心神，稍稍平静了一丝。
真的有用！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将玉佩和一金币收起，对管事微微颔首，起身，裹紧斗篷，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走下二楼，穿过大厅，消失在拍卖场外的夜色中。
直到走出很远，拐进一条漆黑的小巷，萧峰才靠着冰冷的墙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双腿都有些发软。
赌赢了！
不仅拿到了玉佩，还用“清凉膏”成功抵了款，甚至…还打出了“清凉膏”的名头！虽然只卖了九十金币，但这是一个开始！意味着他捣鼓出来的东西，得到了米特尔拍卖场这种专业机构的初步认可！
价值九十金币的认可！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致富之路？虽然目前还很微小。
但喜悦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现实拉回。
他花光了所有钱（还预支了未来的收入），换来这块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的玉佩。
而拍卖会，还没结束。重头戏，冰灵焰草的争夺，即将开始。
萧峰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绕到拍卖场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再次运转“敛息术”，如同幽灵般潜伏下来。他要“听”完这场拍卖，尤其是父亲竞拍冰灵焰草的结果。
拍卖场内，气氛在玉佩风波后，稍微冷却了一些。但随着一株被放置在玉盒中、通体晶莹、一半叶片湛蓝如冰、一半叶片赤红如焰的奇异草药被端上台时，全场瞬间沸腾！
冰灵焰草！三品药材！对火属性斗气修炼者有奇效！
起拍价，八十金币！
竞价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九十金币！”
“一百！”
“一百一！”
“一百二十！”
价格节节攀升。萧战面色沉凝，没有第一时间出价，他在等，等那些凑热闹的人出局。
很快，价格突破了一百五十金币，竞价的只剩下寥寥几家，其中就包括加列家族和奥巴家族。
“一百八十金币！”加列毕冷冷开口，目光扫向萧战。
“一百八十五！”奥巴帕不甘示弱。
“两百！”萧战终于出手，直接加价十五金币，显示出志在必得的决心。
“两百一十！”加列毕紧跟。
“两百一十五！”奥巴帕咬牙。
“两百三十！”萧战再次大幅加价，额头青筋隐现。这个价格，已经接近萧家能承受的极限了。
加列毕和奥巴帕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两百四十！”加列毕再次加价。
“两百四十五！”奥巴帕也跟上。
萧战脸色铁青。他带来的资金，满打满算也就两百五十金币左右，这还包括了家族一部分应急储备。如果价格再高…
“两百五十！”萧战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他的底线了！
全场寂静了一瞬。
加列毕忽然笑了，笑得有些阴冷：“萧族长果然财大气粗。我加列家，退出。”
奥巴帕也耸耸肩：“罢了罢了，让给萧族长吧。”
两人一唱一和，显然早就商量好，故意抬价，消耗萧家的财力。
萧战松了口气，但心却在滴血。两百五十金币！几乎掏空了家族近期的流动资金！
拍卖师开始倒数：“两百五十金币第一次…两百五十金币第二次…”
就在木槌即将落下的瞬间——
“两百六十金币。”
一个平淡、甚至有些慵懒的声音，从二楼另一个方向，一间贵宾包厢里传出。
众人哗然！纷纷看向那个包厢。包厢垂着珠帘，看不清里面的人，但能坐在米特尔拍卖场贵宾包厢的，绝非寻常人物。
萧战身体一晃，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看向那个包厢，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加列毕和奥巴帕则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两百六十金币第一次…两百六十金币第二次…两百六十金币第三次！成交！恭喜天字三号包厢的贵客！”拍卖师木槌落下，一锤定音。
冰灵焰草，被神秘包厢客人以两百六十金币的高价拍走。
萧战颓然坐回座位，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几位长老也是面如死灰。
萧家，错失了这株对萧炎至关重要的药材。资金，也消耗殆尽。
拍卖场外，阴影中的萧峰，默默“听”完了整个过程。
他握紧了手中那块冰凉的玉佩，又摸了摸怀里那枚仅剩的金币。
父亲…失败了。
萧炎需要冰灵焰草…
而他，这个“病弱”的弟弟，刚刚花掉了一百五十一金币（其中九十还是赊账），买了一块不知道具体效果的“安魂玉”。
愧疚吗？有一点。但他不后悔。他必须先活下去，先有自保之力，才能谈其他。
他最后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拍卖场，转身，融入漆黑的夜色中。
当务之急，是研究清楚这块玉佩到底有什么用。然后…想办法，赚更多的钱，还上“清凉膏”的“预付款”，以及…或许，用其他方式，帮一帮老哥。
夜色深沉。
萧峰回到自己僻静的小院，小翠已经睡下。
他点亮油灯，关好门窗，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块“安魂玉”。
灰白的玉石，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不起眼，裂纹遍布，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他集中精神，将“聆音”天赋催动到极致，去“听”这块玉。
起初，只有一片沉寂。
但当他将玉贴在额前，凝神感应时，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冽纯净的凉意，如同最细腻的冰泉，缓缓流入他的脑海。
疲惫、紧张、焦虑…种种负面情绪，在这股凉意的冲刷下，竟然被稍稍抚平。
不仅如此，他那因为过度使用“聆音”和“火眼金睛（伪）”而隐隐作痛的眉心（灵魂所在？），也感到了一丝舒适的清凉。
有效！真的有效！
虽然效果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能滋养精神，缓解灵魂的疲惫！
萧峰心中狂喜。这对于他这种灵魂与身体极度不匹配、且频繁动用天赋导致精神负荷过重的情况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他尝试着将玉佩握在手中，运转《基础锻体术》的呼吸法。
一丝微不可察的清凉气息，似乎顺着他的手掌，融入那微弱的暖流中，一起在体内循环。暖流所过之处，身体的酸痛和虚弱感，似乎被这清凉气息稍稍中和、缓解了一些！
虽然依旧微弱，但这意味着，这块玉不仅能滋养灵魂，对身体的恢复，也有一定的辅助作用！
“捡到宝了！”萧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
他仔细端详着玉佩。在“火眼金睛（伪）”的视野里，这块玉内部并非一片混沌，那些裂纹深处，似乎隐隐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星辰般的淡蓝色光点在缓缓流动。只是光芒非常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
“难道…这玉的‘安魂养神’效果，是因为这些光点？它们是什么？能量？还是某种特殊的物质？”萧峰暗自揣测。
他尝试着将一丝自己的精神力（或者说意念）注入玉佩。
嗡——
玉佩微微一颤，表面的裂纹似乎亮了一瞬，那些淡蓝色的光点流动速度加快了一丝，同时，一股比之前稍强的清凉气息反馈回来，让他精神一振。
“可以主动激发？虽然消耗精神力，但效果更强！”萧峰眼睛亮了。
他找到了使用这块玉佩的正确方法——被动佩戴，可以持续缓慢滋养；主动注入精神力激发，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更强的恢复效果，但会消耗自身精神。
这对他目前来说，足够了！
有了这块玉佩，他恢复的速度，至少能提升三成！而且，精神力的恢复，意味着他可以更频繁、更持久地使用“聆音”和“火眼金睛（伪）”天赋！
这是质变！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用一根细绳穿好，贴身戴在胸口。冰凉的玉质紧贴着皮肤，那股清冽的凉意丝丝缕缕渗入，让他因今晚冒险而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
【叮！宿主获得特殊物品：残破的安魂玉（微效）。】
【效果：被动缓慢恢复精神力，微弱滋养肉身。主动激发可短时间内提升恢复效果。】
【检测到物品蕴含微弱‘清心’道韵，与宿主灵魂状态（六耳残魂/王胜峰意识融合体）存在低度共鸣。长期佩戴，有极低概率缓慢提升灵魂融合度与强度。】
【是否消耗认可度，尝试修复/激活此玉更多功能？】
修复？激活更多功能？
萧峰心中一动，但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认可度：200点】
【债务：-100点（剩余偿还时间：1天11小时）】
还欠着系统100点没还呢！哪来的认可度修复？
而且，系统提示“有极低概率缓慢提升灵魂融合度与强度”，这本身已经是意外之喜了！灵魂融合度和强度，这直接关系到他能否彻底掌控这具身体，能否发挥六耳猕猴的天赋，甚至…能否真正运用系统的力量！
“暂时不修复。”萧峰做出决定。当务之急是还债，以及利用这块玉加速恢复。
他盘膝坐在床上，将玉佩贴在胸口，开始运转《基础锻体术》呼吸法，同时分出一丝意念，缓缓注入玉佩，激发其效果。
清凉气息与体内的暖流交织，循环。
他能感觉到，疲惫在一点点褪去，身体的酸痛在缓解，甚至连“聆音”天赋因为今晚过度使用而产生的滞涩感，也在慢慢消融。
照这个速度，或许用不了几天，他的生命力就能突破30%大关！
而与此同时，他脑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
“清凉膏”打开了销路，但产量是瓶颈。他一个人手工制作，效率太低。必须想办法提高产量，或者…弄出效果更好、利润更高的东西。
冰灵焰草被神秘人拍走，萧炎需要它…
父亲资金紧张，家族面临压力…
加列和奥巴家族虎视眈眈…
还有那神秘的包厢客人…
一件件事情，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乌坦城上空，也笼罩在萧家头顶。
而他，萧峰，这个原本应该躺在病榻上的“废物”三少爷，如今戴着能安魂养神的残玉，怀揣着价值九十金币的“债务”（预付款），拥有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和两个半吊子天赋，悄无声息地，站到了这张网的边缘。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更快地变强，更强。
为了活下去。
也为了…有能力去守护一些东西。
窗外，夜色如墨。
窗内，一点微弱的灯光下，少年闭目凝神，胸口玉佩散发出莹莹微光。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而风暴，似乎也在酝酿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