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铁链拖过无形的“地面”,发出刺耳又沉闷的摩擦声,并不响亮,却仿佛直接刮擦在每一个存在的神魂之上。鬼市之中,原本浮动闪烁的诡谲光影,在阴差踏入的刹那,齐刷刷地黯淡、凝固。那些形态各异的鬼物精怪,如同被无形的寒流瞬间冻结,连最细微的意念波动都死死收敛,生怕引起丝毫注意。
瘫坐在暗红木匣旁的中年男子,空洞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本能的、无法言喻的恐惧,但身体依旧僵硬,无法动弹分毫。
两个高大的阴差,黑雾缭绕的身形几乎与鬼市的昏沉背景融为一体。它们并未理会周遭噤若寒蝉的“居民”,径直朝着街道中心,那活人与木匣的位置走去。步伐不快,但每一步踏下,都仿佛让这片脆弱的阴阳缝隙震颤一下,带来更深重的阴寒与死寂。
其中一名阴差微微侧首,似乎在“看”向瘫坐的中年男子。黑雾中隐约有两点幽红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它抬起了空着的左手,五指虚张,朝着中年男子的方向,遥遥一抓!
没有风声,没有光影。
但那中年男子却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如同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异声响。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属于活人生魂特有的微弱白光,从他顶门被强行抽离,如同被无形的钩子钓起,飘飘摇摇,朝着阴差的手掌飞去。
搜魂!
凌渊藏在断碑之后,左眼银芒骤亮。他看到的不只是那缕生魂,更看到随着生魂被剥离,那中年男子周身本就微弱的生气迅速消散,面色由惨白转为死灰,眼神彻底涣散,身体软软歪倒,再无声息。
那缕生魂被摄入阴差掌中,瞬间没入黑雾,消失不见。阴差似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幽红的目光,转而投向了地上那个暗红色的木匣。
另一名阴差上前一步,伸出笼罩在黑雾中的手,似乎要去拾取木匣。
就在它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木匣表面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看似死物的暗红木匣,表面那些繁复凹凸的纹路骤然亮起!并非温暖的光芒,而是一种粘稠如血、又带着诡异金属光泽的暗红流光!流光急速流转,瞬间在木匣表面勾勒出一幅更加复杂、充满邪异美感的图腾,中心更有一个扭曲的、仿佛无数冤魂哀嚎面孔汇聚而成的符文,猛地一闪!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混乱、暴戾、吞噬意味的波动,以木匣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
首当其冲的阴差,笼罩周身的黑雾如同被狂风吹袭,剧烈翻滚、撕扯!它似乎吃了一惊,伸出的手触电般缩回,但依旧被那股暗红波动扫中,黑雾中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金铁摩擦的痛哼。
整个鬼市,在这股突如其来的邪异波动冲击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瞬间炸开!
那些原本被阴差威压震慑得不敢动弹的鬼物精怪,在这股混合了“渊墟”驳杂气息与某种血腥邪力的波动刺激下,仿佛被激发了最原始的疯狂与贪婪!它们发出各种尖啸、嘶吼、低喃,不再顾忌阴差的威严,如同潮水般,朝着街道中心——那散发着诱人又危险波动的暗红木匣——疯狂涌去!
场面瞬间失控!
灰白的怨魂、斑斓的妖气、蠕动的阴影、甚至一些形态更加古怪难以名状的东西,拥挤着、撕扯着、相互吞噬着,扑向木匣。鬼市原本的“秩序”荡然无存,只剩下最赤裸的混乱与争夺。
两名阴差显然也未料到这种变故。它们似乎对那暗红木匣颇为忌惮,又或许是职责所在,不能让此等邪物流失于阴阳缝隙之间。面对汹涌扑来的疯狂鬼潮,两名阴差同时动了!
它们不再拖曳铁链,而是猛地将手中锈蚀的铁链扬起!链条在空中发出刺耳的破空厉啸,链条之上,骤然亮起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古老符文!
那幽蓝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直抵魂魄本源、冻结一切阴性能量的绝对寒意与威严!
“哗啦啦——!”
两条符文闪烁的锁链如同毒龙出洞,猛地扫入扑来的鬼潮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被锁链扫中的鬼物精怪,如同热汤泼雪,发出凄厉短促的哀嚎,形体瞬间崩解、消散,化作最精纯的阴气,被锁链上的幽蓝符文吸收殆尽!只有少数几个气息格外凝实、或形态特殊的强大鬼物,才能勉强抵挡一二,却也如同撞上铜墙铁壁,惨叫着倒飞出去。
阴差一出手,便展现出对阴属存在的绝对压制力。但它们的目标显然不是这些疯狂的杂兵,锁链扫清前方阻碍后,便如灵蛇般,一左一右,再次朝着地上那暗红木匣缠绕而去!链条上的幽蓝符文光芒大盛,显然是要将这邪异之物彻底束缚、封印、带走。
然而,那暗红木匣仿佛有灵一般,在锁链即将及体的瞬间,表面暗红流光再次暴涨!这一次,不再是无形的波动,而是无数细如发丝、却凝练如实质的暗红血线,如同活物的触须,从木匣纹路中激射而出!
这些血线带着强烈的污秽、侵蚀与混乱之意,竟不闪不避,直直地迎向了缠绕而来的幽蓝锁链!
“嗤嗤嗤——!”
血线与锁链接触的刹那,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幽蓝符文光芒剧烈闪烁,与暗红血线僵持不下,彼此侵蚀消磨,爆发出大团大团的、灰蓝色的诡异光雾,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与焦糊混合的气味。
两名阴差似乎被激怒了,黑雾翻腾加剧,手中锁链猛地一抖,符文光芒再盛三分,硬生生将缠绕上来的血线崩断大半。但木匣中激射出的血线仿佛无穷无尽,断裂处立刻有新的血线滋生,前赴后继,死死缠住锁链,甚至反过来,朝着锁链另一端的阴差蔓延而去!
双方竟一时僵持住了!
而趁着阴差被木匣邪力牵制、无暇他顾的间隙,周围那些疯狂却又不敢再上前抢夺的鬼物精怪中,有几道格外迅捷狡诈的影子,悄然绕开正面战场,从侧方或后方,如同鬼魅般扑向了瘫倒在地、已然气绝的中年男子尸体!它们的目标,并非木匣,而是这具刚刚死去、还残留着些许生气与魂力碎片的肉身!
对它们而言,这亦是难得的大补之物!
其中一道速度最快的,是一团模糊的、裹挟着浓重水腥气的灰白影子,看形态,竟与凌渊在清河县衙荷花池所见的那缕阴魂有几分相似,只是气息更加浑浊、暴戾,显然已是彻底堕落、失了神智的厉鬼。它张开无形的大口,就要朝着中年男子的尸身噬咬下去!
凌渊藏在断碑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阴差与邪物木匣的对抗,他并不想插手,那等级别的争斗,远超他目前能力范围。但看着那厉鬼要亵渎尸身,他眉头微蹙。
并非怜悯,而是本能的不适。师父曾言,人死灯灭,尸身不过皮囊,但任由阴邪之物亵渎吞噬,有违阴阳伦常,亦可能助长邪祟气焰。
心念电转间,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缕融合了渊墟之气的青霜劲气无声凝聚,瞄准那扑向尸身的灰白厉鬼,就要弹出。
然而,就在他指尖气劲将发未发之际——
异变再生!
那看似已经彻底死透、魂飞魄散的中年男子尸身,胸口处,紧贴着心口的位置,衣物之下,毫无征兆地,透出了一点极其微弱、却纯正无比的……乳白色光芒!
那光芒的质地、气息,竟与凌渊怀中那枚来自“渊墟”碎片、指引他进入寒潭的乳白石片,如出一辙!只是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光芒亮起的刹那,扑到近前的灰白厉鬼如同被烙铁烫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嚎,猛地向后弹开,灰白的魂体接触到乳白光芒的部分,竟滋滋作响,冒起青烟,瞬间淡薄了许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吓退了厉鬼,更吸引了正在与木匣血线僵持的一名阴差的注意!
那阴差猛地转头,“望”向尸身胸口透出的乳白光芒,黑雾中的幽红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意外、甚至……忌惮的东西!
紧接着,它竟舍弃了对木匣的部分压制,手中锁链猛地一甩,链条末端如同毒蝎之尾,舍弃了木匣,转而朝着地上那具开始散发出乳白微光的尸身,狠狠扎下!锁链上的幽蓝符文光芒炽烈,带着毫不掩饰的、毁灭一切的意图!
它要彻底毁掉那尸身,以及尸身中透出的乳白光芒!
凌渊心头猛地一跳。
那乳白光芒……那与“渊墟”碎片同源的气息……
电光石火之间,他脑海中那些破碎的“渊墟”信息,似乎被这熟悉的乳白光芒触动,其中一个极其模糊、关于“标记”、“引路”、“契约”的碎片意象,骤然闪过!
难道这中年男子,并非偶然携带邪物木匣闯入鬼市?他也是被“标记”的?是另一个“指引”下的牺牲品?那木匣与这乳白光芒,是否都指向同一个更深的秘密或阴谋?
眼见那幽蓝锁链就要将尸身连同那点微光一同洞穿、毁灭——
凌渊不再犹豫!
藏身之处距离街道中心尚有十余丈。他身形如蓄满力的弓弦般骤然绷紧,下一瞬,脚下发力,坚硬的地面被踩出细微裂痕,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的冰箭,撕裂昏暗的空气,朝着那具尸身疾射而去!
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霜色残影!
体内青霜渊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然运转,尽数灌注于右臂,并指如剑,指尖寒芒吞吐,凝聚成一道寸许长短、凝练到极致的淡白色气刃,锋锐无匹,更带着一丝源自“渊墟”的虚无寒意,直刺向那扎向尸身的幽蓝锁链末端!
他并非要与阴差正面抗衡。那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的目标,是那锁链即将落下的、符文流转最密集、也是力量汇聚的“点”!他要做的,是干扰,是偏转,是为那具尸身和其中可能隐藏的线索,争取一线生机!
“叮——!”
一声极其清脆、却又带着奇异颤音的金铁交鸣之声,在混乱嘈杂的鬼市中骤然响起!
凌渊指尖那凝练到极致的淡白色气刃,精准无比地刺在了幽蓝锁链末端三寸之处!
预想中的恐怖反震并未立刻到来。气刃与锁链接触的刹那,锁链上流转的幽蓝符文猛地一滞,紧接着,一股冰寒彻骨、又带着沉重如山岳般镇压之意的力量,顺着气刃轰然反冲而来!
“噗!”
凌渊喉头一甜,一口逆血险些喷出,被他强行咽下。整条右臂瞬间麻木,仿佛不是自己的,指尖气刃寸寸崩碎!那力量层次太高,远超他目前修为所能承受!
但他这拼尽全力的一击,终究起到了作用。
锁链的下刺之势,被这突如其来、角度刁钻的干扰,硬生生偏斜了半尺!
“嗤啦!”
幽蓝锁链擦着中年男子的尸身,深深扎入他身旁的地面——那并非真正的泥土,而是鬼市这阴阳缝隙的“基底”。锁链上附着的毁灭性能量爆发开来,将周围一片“地面”震得龟裂,碎石(或者说某种凝结的阴气)飞溅。
而凌渊,则被那股恐怖的反震之力,直接震得倒飞出去!人在空中,便觉五脏六腑仿佛移位,气血翻腾,眼前阵阵发黑。他勉强扭转身形,想要卸力落地,却觉一股更加阴冷、更加磅礴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他笼罩!
是那个出手攻击尸身的阴差!
它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蝼蚁”干扰所激怒。幽红的目光穿透黑雾,牢牢锁定在半空中无处借力的凌渊身上。它并未收回刺入地面的锁链,空着的左手再次抬起,五指虚握,朝着凌渊的方向,凌空一抓!
一股远超之前的、仿佛能冻结灵魂、剥离生机的吸摄之力,瞬间攫住了凌渊!他感觉自己如同坠入冰窟的虫豸,周身血液凝固,青霜渊气的运转都变得无比滞涩,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阴差的方向被拖拽过去!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
千钧一发之际,凌渊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求生的本能与雾岚山十二年打磨出的坚韧意志在咆哮。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体内那融合了“渊墟”之气的青霜,在极致的压迫下,竟自发地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
不再是单纯的冰寒锋锐,而是多了一丝“虚无”与“沉寂”的意蕴,仿佛要与周围混乱的阴气、与那冰冷的吸摄之力……融为一体,归于虚无!
同时,他左眼银芒疯狂闪烁,死死盯住阴差那抓来的、笼罩在黑雾中的手掌,试图看穿其力量流转的节点!
就在他即将被摄入阴差掌中的前一瞬——
“哗啦啦!”
另一条幽蓝锁链,自另一名阴差手中甩出!但它攻击的目标,并非凌渊,而是……那个暗红木匣!
原来,在凌渊干扰、同伴分神的刹那,那暗红木匣趁势发难,血线狂涌,竟险些突破封锁。另一名阴差不得不全力应对,锁链符文炽烈,与木匣邪力再次激烈碰撞,爆发出更猛烈的灰蓝光雾,将小半个鬼市都笼罩其中!
而笼罩凌渊的那股吸摄之力,因同伴的全力爆发和自身对木匣的忌惮,竟出现了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一丝凝滞与分散!
就是现在!
凌渊眼中厉色一闪,强行催动那产生了一丝“虚无”变化的青霜渊气,集中于左手指尖——右手已然麻木无力——再次并指,朝着前方虚空,那吸摄之力最核心、也是与阴差联系最紧密的“点”,狠狠一划!
这一划,并非实质的攻击,更像是一种“割裂”与“放逐”的意念,借助那一丝“渊墟”的虚无之意,斩向无形的吸力纽带!
“嗤!”
一声轻响,仿佛什么东西被无形之刃割断。
笼罩周身的吸摄之力骤然一松!
凌渊借着这瞬间的松动,以及身体被拖拽的惯性,猛地拧腰侧身,将残余的所有力量灌注于双腿,朝着与阴差相反的方向——鬼市那水波荡漾、此刻因内部激烈争斗而更加不稳定的“入口”缝隙——拼命扑去!
他甚至顾不上再看那尸身一眼,也顾不上身后爆发的更剧烈轰鸣与阴差愤怒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低沉咆哮。
眼中只有那越来越近、扭曲波动的“出口”!
近了!
更近了!
身后,冰冷刺骨的杀意与磅礴的阴寒威压如影随形,疯狂涌来!
凌渊不管不顾,用尽最后力气,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朝着那波动的“入口”,一头撞了进去!
“嗡——!”
天旋地转,空间扭曲的感觉再次袭来。
冰冷粘腻的鬼市气息瞬间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老鸦岭外深夜荒郊那更加真实、却也更加凛冽的寒风!
“噗通!”
凌渊重重摔在义庄外围的荒草丛中,狼狈不堪。他喉头腥甜再也压制不住,“哇”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其中甚至夹杂着细小的冰渣。右臂彻底失去知觉,软软垂落,左手指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体内气息乱成一团,青霜渊气萎靡不振,丹田处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但他活下来了。
凌渊趴在冰冷的草丛里,剧烈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脏腑,带来火烧火燎的疼痛。他挣扎着抬起头,望向身后。
义庄依旧静静矗立在夜色中,破败,沉寂。那层笼罩其上的灰黑色雾气正在急速变淡、消散,水波般的“入口”早已不见踪影。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阴寒与邪异气息,以及义庄周围地面上,一些新出现的、仿佛被火焰灼烧过又瞬间冻结的诡异痕迹,昭示着方才里面发生了一场何等可怕的争斗。
鬼市,似乎因为阴差的全力出手和那邪异木匣的爆发,提前关闭了。或者说,那处阴阳缝隙,被暂时“打散”了。
凌渊艰难地撑起身体,靠在一块残碑上。他看向自己鲜血淋漓的左手,又感受了一下空空如也、麻木僵硬的右臂,以及体内糟糕透顶的状况,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这次,太冒险了。差一点,就真的交代在里面。
那阴差的实力,远超想象。那邪异木匣,更是诡异莫测。还有那中年男子尸身上透出的、与“渊墟”碎片同源的乳白光芒……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渊喘息稍定,强忍着剧痛,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师父以前给的、治疗内伤的丹药吞下。又撕下衣襟,胡乱包扎了一下左手的伤口。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闭上眼睛,一边竭力调息,平复体内乱窜的气息,引导药力,一边在脑海中飞速复盘今夜所见的一切。
鬼市、木匣、阴差、乳白光芒、被标记的中年男子……
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缺少一根关键的线将它们串起。但凌渊隐隐有种预感,这根线,或许就与自己获得的“渊墟”碎片传承有关。那中年男子,或许也和自己一样,是某种“指引”下的棋子,只是他失败了,成为了牺牲品,而自己……侥幸活了下来。
而那木匣,似乎是个关键。阴差显然想得到它,却又忌惮它的邪力。它上面驳杂的“渊墟”气息从何而来?与指引自己的“渊墟”碎片,是敌是友?
还有阴差最后那毫不留情、欲将尸身与乳白光芒一同毁灭的举动……它们似乎在掩盖什么?或者说,在阻止什么?
疑问一个接一个,没有答案。
凌渊缓缓睁开眼,望向东方天际。那里,已有极淡的鱼肚白浮现。
天,快亮了。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阴差虽然似乎被鬼市关闭暂时阻隔,但难保它们没有其他手段追踪。自己伤势不轻,留在此地太过危险。
挣扎着站起身,凌渊最后看了一眼那沉寂的义庄,然后转身,拖着沉重伤痛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向着远离老鸦岭的方向走去。
霜发在黎明的微光中,愈发显得黯淡。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势,带来钻心的疼痛。
但他眼神依旧沉静,甚至比之前更加幽深。
这一次鬼市之行,险死还生,却也让他窥见了这阴阳交界处更深的诡谲与凶险。那条隐藏在红尘之下的暗流,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汹涌、更加复杂。
而他自己,似乎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卷入了这暗流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