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狗会说话,还说我家风水不对
李潜诚收养了一只流浪小黑狗。
狗子聪明得不正常,会开电视调天气预报,会叼来雨伞提醒他带伞。
直到某天深夜,小黑突然开口说话:“你床底下有东西在看着你。”
李潜诚吓得滚下床,哆嗦着手电照向床底——
除了积灰,空无一物。
小黑却盯着墙壁:“它钻进去了。”
“这房子,以前死过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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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没停。
李潜诚关掉电脑,揉了揉发涩的眼角。屏幕的光熄了,房间里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偶尔车辆驶过积水路面时的哗啦闷响。他靠在椅背上,听着。这声音听了三年,从搬进这间老式居民楼的一室户开始。谈不上喜欢,但也习惯了,像背景白噪音,衬得屋里更静。
胃里空得有点发慌,看了下时间,快晚上九点。中午那顿外卖早就消化干净。他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骨头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去厨房烧上水,准备泡面。窗户开着一条缝,潮湿的、带着泥土和铁锈气息的风钻进来,有点凉。
就是这时,他听到了别的声音。
很细弱,混在雨声里,几乎要被淹没。但确实有,像是什么东西在呜咽,又像是被呛住的、断断续续的哼唧。
李潜诚皱了皱眉,走到窗边,探出头往下看。楼下是小区常见的绿化带,被雨水浇得一片深黛色,几盏路灯的光晕在雨幕里化开,昏黄昏黄的。声音似乎是从楼侧那个堆杂物的死角传来的。那里光线更暗,黑黢黢一团。
他犹豫了一下。雨不小,那声音听着可怜。最终还是抓了把伞,趿拉着拖鞋下了楼。
拐过楼角,杂物堆在墙根,破木板、废旧花盆、几个看不清颜色的塑料桶。声音就是从木板后面发出的。李潜诚用手机照着,小心地挪开一块潮湿发霉的木板。
一团黑影蜷在那里,湿透了,瑟瑟发抖。是只狗,很小,通体黑色,只有四只爪子末端和胸口有一小撮白毛,此刻被泥水糊得看不大清。它察觉光亮,努力抬起头,眼睛在手机光下反射出两点湿漉漉的光,望着他,喉咙里又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尾巴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李潜诚蹲下来。小狗不躲,只是发抖。他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毛湿漉漉地贴在小小的颅骨上,体温倒是还有。附近没看到母狗或者其他小狗的踪迹。
“怎么跑这儿来了?”他低声说,像在问狗,也像在自言自语。
狗不会回答,只是又哼了一声,脑袋往他手心蹭了蹭,极其轻微。
雨点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李潜诚看看天,又看看这团颤抖的小黑东西。不带回去,这雨夜,它大概熬不过。带回去……他一个人住,工作不定时,养活自己都勉强,再添一张嘴?
心里权衡着,手却已经脱下自己的薄外套,裹住那湿冷的小身体,抱了起来。小狗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不再哼了,只是抖。
算了。他想。
回到屋里,李潜诚先用旧毛巾给它擦干,动作不算熟练,但尽量轻柔。小狗很乖,配合地站着,只是偶尔抖一下,喷出几点小水珠。擦得半干,露出本来的毛色,漆黑,只有爪尖和胸口那点白,像不小心踩进了雪地里又缩回来。眼睛圆溜溜的,看人时很专注。
他找了只纸箱,垫上几件不穿的旧T恤,把它放进去。又翻出个小碟子,倒了点晚上烧的开水晾着,掰了半截火腿肠,放在另一个小碟里,推到纸箱边。
小黑狗凑过去,先小心地舔了舔水,然后才开始吃火腿肠,吃得很急,但没发出护食的呜呜声。
李潜诚看着,心里那点犹豫散了些。他坐下来,继续吃那碗已经泡得有点发胀的面。屋里只有他吸溜面条的声音,和小狗细细的咀嚼声。
“得给你起个名。”他说,“黑的……叫小黑?”
小狗从碟子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行,那就小黑。”李潜诚一锤定音。
夜里,李潜诚睡得不踏实。一半因为心里惦记着客厅纸箱里的小东西,一半因为……这房子固有的那种“感觉”。他说不清,就是一种沉,静得不正常的那种静。搬进来第一晚他就有点觉察,但租金便宜,地段也凑合,便住了下来。久了,好像也麻木了,只是偶尔,比如这种风雨之夜,那种沉滞感会变得明显些,像空气密度增加了,压在胸口。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到极轻微的窸窣声,像是爪子擦过地板。他想睁眼,困意太重,又沉下去。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一种有节奏的“咔嚓”声吵醒的。不是闹钟。他迷迷瞪瞪走出卧室,看见小黑狗蹲在茶几前,仰着头,望着挂在墙上的电视。电视是开的,正在播早间天气预报。遥控器躺在小黑狗面前的茶几上。
李潜诚愣住了。他记得昨晚临睡前关了电视,遥控器也放在沙发扶手边。
小黑狗听到动静,转过头看他,尾巴摇了一下,又转回去看屏幕,屏幕上穿着套装的主持人正在指点江山,说明日降水概率。
是巧合吧?昨晚自己记错了?或者遥控器不小心碰到了?
他走过去,关了电视,拿起遥控器看了看,又看看小黑。小黑狗已经低下头,去舔碟子里他早上刚添的清水了。
接下来几天,类似的“巧合”接二连三。
比如,李潜诚出门前习惯性地看窗外,天气晴朗,他没拿伞。走到门口,发现自己的雨伞横躺在玄关地上。他捡起来放好,嘟囔一句。结果下午果然变天,他被淋成了落汤鸡。
又比如,他晚上加班回来,又累又饿,想着随便弄点吃的。一到家,就看到自己那双棉拖鞋整整齐齐摆在玄关正中,而平时他都是踢到一边的。厨房的灯也亮着——他肯定自己早上出门关掉了所有灯。冰箱门上,用磁性贴压着一张便利贴,是他自己的字迹:“泡面在左边第二格。”可他根本不记得写过这个。
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李潜诚心里开始发毛。他试着观察小黑。狗子大多时候很安静,要么在阳台晒太阳,要么趴在他脚边,眼神清亮,行为举止和普通小狗没什么不同。除了它似乎学东西快得惊人,定点排便几乎没怎么教就会了,叫它“小黑”,它很快就有反应。
直到那个周末的下午。李潜诚躺在沙发上看书,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条薄毯子,是他放在卧室床尾的那条。而小黑狗,正用嘴咬着毯子的一角,试图往上再拽一拽。见他醒来,小黑狗松开毯子,蹲坐下来,望着他。
李潜诚看着它,看着那双过于澄澈、几乎不像狗眼的眼睛,一股凉意顺着脊椎慢慢爬上来。他坐起身,声音有点干:“你干的?”
小黑狗歪了歪头。
“这些事……都是你?”他指了指毯子,又指了指电视、雨伞,“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对不对?”
小黑狗没有叫,也没有其他表示,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但那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超越了犬类。
李潜诚感到一阵荒谬,还有更深的不安。他躲开了那双眼睛的注视。
日子变得有点诡异。李潜诚依然每天上班、下班、喂狗、遛狗(小黑几乎不需要遛,它似乎对出门兴趣不大)。家里那些小小的、体贴的“异常”仍在继续,但他不再追问,甚至刻意回避去深想。有时他觉得小黑就是只特别聪明的狗,聪明得过了头;有时,尤其在深夜,听着身侧纸箱里小狗均匀的呼吸声(小黑很快就不睡纸箱了,它在李潜诚床边找了个角落),他会盯着天花板,心想,自己是不是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直到那天晚上。
李潜诚加班到很晚,回家时已近午夜。累得骨头像散架,匆匆洗了把脸就倒在床上。意识很快模糊。
睡到不知几点,他突然醒了。
不是被声音吵醒,就是一种毫无征兆的惊醒,心脏在胸腔里怦怦急跳,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房间里一片漆黑,静得可怕。他睁大眼睛,适应着黑暗,慢慢能看清家具模糊的轮廓。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幻听。非常清晰。
不是狗叫,不是呜咽。是字正腔圆的人话,带着一种奇异的、非人的平静语调,就在他床边响起:
“你床底下有东西在看着你。”
李潜诚浑身的血“唰”一下凉透了,头发根根直立。他猛地弹坐起来,动作太大,直接从床的另一侧滚了下去,重重摔在地板上,痛呼都卡在喉咙里。他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角,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眼睛死死盯着床沿下的黑暗。
那里一片沉寂。
“谁?!谁在说话?!”他的声音嘶哑变形,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没有回答。
他哆嗦着,摸到掉在地上的手机,手指不听使唤,划了好几次才打开手电功能。一道白光刺破黑暗。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匍匐着,将光柱颤抖地照向床底——
灰尘。一些滚进去的乒乓球、旧书。一个失踪已久的袜子。除此之外,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没有东西。没有人。
巨大的恐惧之后,是一种虚脱般的茫然和荒谬感。他是不是梦魇了?工作太累出现幻听?
就在他稍微松懈的那一刻,那个平静、清晰的声音又响起了,这次,来自房间另一侧,靠近门口的位置。
“它钻进去了。”
李潜诚猛地将手电光转向声音来处。光斑里,是蹲坐着的小黑狗。它漆黑的毛发在手电光下几乎不反光,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平静地回望着他。
刚才……是它在说话?
李潜诚的脑子彻底僵住了。他张着嘴,看着那只他捡回来、养了快一个月的小黑狗,无法理解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世界的基础法则似乎在崩塌。
小黑狗,或者说,那个占据着小黑狗身体的存在,并没有理会他的惊恐和呆滞。它转过头,不是看向李潜诚,也不是看向床底,而是看向了卧室与客厅之间的那面墙。那面墙很普通,刷着有点泛黄的乳胶漆,挂着一幅廉价的风景画。
它看了几秒钟,然后,用那种毫无波澜的语调,说出了第三句话:
“这房子,以前死过人吧?”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死寂。比之前更甚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手电光柱微微颤抖,灰尘在光中狂舞。李潜诚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牙齿控制不住地咯咯作响,视线在小黑狗和那面平静的墙壁之间来回移动,巨大的、冰凉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