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舒婳看着他，忽然觉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以为，他至少有那么一点点担心她。
至少有那么一点点愧疚。
可没有。
他来接她，带她来医院，都只是因为柯念需要她熬汤。
仅此而已。
驰羡拉着林舒婳去了医院的小厨房。
林舒婳浑身湿透，脚踝肿得老高，可驰羡根本没注意。他急切地催促她：“快一点，柯念疼得厉害。”
林舒婳没说话，默默地开始熬汤。
这个方子是奶奶教她的，以前她生理期疼的时候，奶奶总是熬给她喝。
可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因为柯念，被迫在这熬这碗汤。
汤熬好了。
林舒婳盛了一碗，递给驰羡。
驰羡接过，转身就走，因为走得太急，手肘不小心撞到了锅边——
“砰！”
锅里剩下的汤，全都翻了出来，劈头盖脸，朝着还站在灶台旁的林舒婳泼了过去！
“啊——”
滚烫的液体泼在手臂和脖颈上，瞬间带来火烧火燎的剧痛！
林舒婳短促地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烫伤处迅速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
可驰羡已经走出去了，根本没听见。
或者说，听见了，也不在乎。
林舒婳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红肿起泡的小腿，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不是因为疼。
是因为心寒。
她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去找医生处理伤口，开了感冒药。
经过柯念的病房时，她听见里面传来驰羡温柔的声音：
“乖，把汤喝了，喝了就不疼了。”
“烫不烫？我吹吹。”
“念念，以后疼了就告诉我，我随时都在。”
林舒婳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见驰羡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喂柯念喝汤。
他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专注，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原来他也会这样对人。
只是那个人，不是她。
林舒婳转过身，离开了医院。
接下来的几天，林舒婳没再联系驰羡。
她在学校忙着迁学籍，准备出国的材料，脚上的烫伤还没好，走路一瘸一拐的，但她没告诉任何人。
直到这天，美术学院要筹备画展，林舒婳被分配到画展厅帮忙。
她正忙着挂画，柯念来了。
林舒婳头也没抬，“驰羡不在这，你找错地方了。”
“我不是来找驰羡的，”柯念走到她面前，“我是来找你的。”
林舒婳动作一顿。
“舒婳，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柯念轻声说，“以前我没钱的时候，是你给我钱；我被赶出家门时，是你收留我；被家里逼着嫁人时，也是你护着我……怎么现在，你对我这么生疏了？”
林舒婳握着画框的手，微微收紧。
是啊，最好的朋友。
曾经，她是真的把柯念当亲妹妹一样疼。
看她挣扎在底层，看她因为贫穷而自卑怯懦，她是真心实意地想拉她一把，想让她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带柯念认识驰羡，本是出于好意，想让她接触更优秀的圈子。
可一切，从驰羡说喜欢柯念的那天起，就变了。
她可以接受驰羡喜欢上别人，哪怕那个人是柯念。
可她无法接受，柯念明明知道她喜欢驰羡多年，却一次次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驰羡对她的好，炫耀驰羡的偏爱，看她痛苦，看她难堪。
那不是不懂事，那是钝刀子割肉，是诛心。
她是乐于助人，可她不是圣母，对这种得了恩惠还反咬她一口的人，她不会再有深交的打算。
“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林舒婳声音没什么起伏，“我还要忙，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
“舒婳，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柯念上前一步，眼圈瞬间红了，拉着她的衣袖，“我知道你喜欢驰羡，可是他喜欢我，我也没办法控制啊……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们和好吧，像以前一样，行吗？”
她晃着林舒婳的手臂，带着撒娇的意味：“你是要挂这幅画吗？我帮你！我们以前也一起布置过画室的！”
“不用。”林舒婳抽回手，语气冷淡，转身准备再次上梯子。
“要的要的！我来帮你扶梯子！”柯念不依不饶，抢先一步扶住了梯子，仰着脸对她笑，“这样安全点！”
林舒婳不想在公共场合跟她拉扯，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踩上梯子。
就在她伸手去拿另一幅画，重心上移的时候，脚下扶着的梯子，突然猛地一晃！
是柯念“不小心”推了梯子一把！
林舒婳猝不及防，整个人失去平衡，惊叫着从近两米高的梯子上重重摔了下来！
旁边的颜料桶也被打翻，五颜六色的颜料流出来，瞬间染脏了旁边一大堆画作。
林舒婳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这些画，不是她一个人的！是美术学院参加这次校际画展的所有同学，熬了无数个夜，倾注了无数心血才完成的作品！是系里的集体荣誉！
明天，画展就要正式开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