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早上刘万水夹着教案迈进教室时，班长姜素正在擦黑板。
他把保温杯往讲台重重一放，清了清嗓子。
“同学们，静一静啊，我宣布个事。”
这熟悉的开场白一起，底下就有同学开始哀嚎。
“不是吧，老刘这熟悉的架势？”
“肯定是又要考试了！”
“我服了，再有十天就联考了，中间还考什么试啊？”
被人说中话头，刘万水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梁，强撑架势。
“不错，过两天咱们学校给加了一场摸底考试。”
底下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咳咳——”
他咳了两声又开始找补。
“不过这也是学校的好意，让咱们同学摸摸底，哪里不足心里有个数，抓紧查漏补缺，都是高三的学生了，一个两个的还不上点心？大概就在下周一，都经点儿心好好考。”
赵西林闻言转了下手上的笔，看向旁边桌子上堆满的教材和笔记。
她没有同桌，从前刘万水怕赵西临不学无术上课打扰到旁人，于是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说实话，这次摸底考试赵西林心里是真没底。
虽然她已经捡了半个月的高中知识了。
但是数学这玩意儿，一个月不学就忘差不多了。
何况赵西林已经有好几年没碰过它了。
“咱们个别同学啊，你也别老是在那个吊车尾待着，能不能也让我大开眼界一次，啊？”
刘万水还在训话，突然猛地提高音量。
提到吊车尾的时候，他尤其别有深意地看了赵西林一眼。
说来也怪，这个赵西临近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各科任课老师都反映说他转了性。
学习态度相当认真，甚至课下还会追着老师问题。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刘万水心下总觉得这小子肚子里没憋好水。
这么心事重重地想了一节课，刚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
这小子又巴巴地捧着数学错题本窜到讲台前。
看着赵西林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刘万水神情甚是复杂。
“你......怎么突然改性子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
赵西林眨了下眼，无辜地说道，“我一直很热爱学习啊。”
“不是吗老师？”
刘万水：“......”
我就多余问。
他胸膛起伏，从鼻孔里呼出一道气流，没好气地瞥了赵西林一眼。
“你知道了学习了这很好，学生就该有个学生样子，之前浓妆艳抹跟个鬼似的，一点儿正形都没有，现在干干净净的多好，把成绩提上来，把品德方面搞好，心灵美，外在慢慢地也就跟着美了。”
赵西林一脸谦逊，“老师您说得对。”
班里的刺头突然学乖了起来。
刘万水心里是既舒坦又欣慰。
一时不免感慨起来自己不愧为一代名师。
连赵西临这样的混蛋玩意儿都能给感化成好学生。
结果一看他要问的题，差点又没气出血栓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赵西临！你成心气我的是吧？”
错题本上大摇大摆的写了一道极为基础的函数题。
基础到什么地步？
眼睛一闭一睁就能出答案的那种。
这么简单的题，讲了都嫌费唾沫。
刘万水真要怀疑赵西林是故意把自己当狗消遣了。
看见老刘一脸厌蠢症大爆发的模样，赵西林极为心虚地摸了摸嘴巴。
谁能知道呢。
重回高中，她居然一道函数题都不会解了。
看着卷子上的题，总有种这道函数小时候抱过自己的熟悉陌生感。
赵西林为自己极力争取道，“我难得一心向学，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老师你就别拾金不昧了，赶紧教教我吧。”
“少瞎扯淡！”
刘万水最后还是给赵西林讲了这道题。
红笔被按了下顶端收回了笔尖，他狠狠瞪了赵西林一眼，“下次再问这种白痴题，我就——“
“谁让你给我分到最后一排一个人坐。”
赵西林一脸无辜的样子。
“害得我想好好学习，结果周围连个能问问题的人都没有，实在不得已，这才出此下策跑过来问你，还被你嫌弃......”
刘万水冷笑，“班里座位是我分的吗？那是根本没人愿意跟你坐同桌。”
赵西林：“......”
吐血ing......
刘万水揉着眉心，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算了，你能有这份好学的心就好了，以后好好学习，少挣那些歪五六的。”
说罢，他端起保温杯灌了一口，拿起教案夹在腋下慢悠悠地走出了教室。
“喳！”
赵西林恭敬地捧着错题本退下了。
在过道上路过江安安的时候，她打眼一瞥。
发现女主正一边翻着教材，一边认真地做着那套黄冈的习题，已经做到第十九页了。
赵西林突然驻足，状若不经意地随口道，“这套黄冈习题我也想买来着，你觉得做起来怎么样啊？”
江安安似是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手里的橡皮“啪嗒”掉在地上，在两人之间滚出了老远。
赵西林弯下腰去帮她捡，后背勾勒出一道流畅的脊骨线条，瘦削得过分。
这半个月来，江安安的课桌里再没出现过死虫子，也不再丢东西，放学路上也没了尾随起哄的口哨声。
自从上次他帮自己挡水后，似乎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看着少年头顶的发旋，江安安开始愣神，直到他把橡皮递到自己手里，她才反应过来，指尖有些局促地攥紧了橡皮。
“还成......你，你可以试试。”
赵西林闻言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不愧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练习册。
她回到座位上，从兜里掏出一把已经起了毛边的零钱，低着头数了起来。
心里盘算着等江安安做到一半数学题的时候，再给她添一套英语的。
还剩不到五分钟下课了，再做题也没什么意思了。
数完零钱后，赵西林索性撑着下巴开始明目张胆地观察起江安安来。
阳光透过少女垂在肩上的发丝，在桌面上投下一片晃动的细碎光影。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被赵斌他们堵在校门口一时慌乱，都忘了继续追查林彦安的事情。
也不知道放学之后两个人又干了些什么？
千万别亲嘴子，千万别亲嘴子......
赵西林无意识地咬住了笔帽，塑料壳上立刻多了道牙印。
系统最近安静如鸡，想来俩人应该是没干过啥出格的事情。
只是孤男寡女，两两放学同行，这样长此以往下去可不行......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起宫岐。
想到那个不争气的，赵西林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答应好了说要追江安安，结果竟然一点动静儿都没有？！
不行，自己得帮他一把。
“兄弟。”
赵西林从桌膛里摸出杯塑封好的豆浆来，并着吸管一起，拍了拍前桌男生的肩膀。
“麻烦帮我递给江安安，就说是宫岐给她的。”
前桌男生被她一句兄弟吓了一跳，黑笔在本子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迹。
又不敢对赵西林发脾气，嘴唇嚅喏了半天，忍气吞声道。
“......是。”
豆浆被往前传了过去。
等传到江安安手上的时候。
她听到说是宫岐让送过来的时候不禁一愣，“宫岐？”
说来——
自打林彦安来找自己后，每天都有他送自己回家。
宫岐已经好几天没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上次见还是他来找赵西临的那次......
吸管戳破塑料膜，温热的豆浆顺着吸管滑入喉咙。
前桌男生刚要掏出下节课的书，准备提前预习一下。
肩膀又被人拍了下，心脏再度提了上去。
他深吸了口气，战战兢兢地转过头。
“请问......你，你还有事吗？”
另一杯塑封好的豆浆被递了过来。
“这个请你喝，你教我一道数学题呗？”赵西林笑眯眯道。
前桌男生愣了下，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一时竟不敢有所动作。
这听上去有点儿太荒唐了，他怕自己听岔了。
其实赵西林说得是“接过这杯豆浆，放学我找人弄你”。
不然......怎么可能是问自己题呢？
绝对不可能！
赵西林又往前送了送豆浆，“给你的，拿着吧。”
她直接摊开习题册，倒过来，用红笔圈了圈上面一道题目，“就是这个。”
前桌男生感受着掌心豆浆的温热，愣了好半天，仿佛捧着个定时炸弹似的局促不安。
直到赵西林再次催促才看过去，诚惶诚恐道，“哦，哦，我看看。”
“这个。”他推了推眼镜，“这个就是要先求导......”
“哦——”
“原来如此。”
赵西林恍然大悟的声音引得周围一些同学侧目。
她旁若无人地埋头接着演算去了。
只余下前桌男生僵硬地拿着豆浆，转过身去的时候仍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他竟然真的只是问题？
还是一道很简单的函数题。
同桌悄悄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跟赵西临很熟了？”
前桌男生还是精神恍惚的样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他怎么给你豆浆，还问你题？”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前桌男生有些灵魂出窍。
同桌纳闷道，“那真是邪了门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好性子了？”
“不知道......”
他还在重复道。
“你痴呆啊。”
同桌嫌弃骂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