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其实心里头有了猜测。
王淑兰没想到她妈饭也不吃，就开门见山的问，虽然也没想过能瞒得住，但到底是希望通过这顿饭，多少能有个缓冲。
可事情到这个份上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妈，我不想和裴栾相亲，我......我想跟叶茂相。”
李秀英一开始还没啥反应，毕竟早有预料，可听到后面一句，她愣住了。
“啥？”
她脑子嗡的一下，下一刻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怒瞪王淑兰，仿佛只要王淑兰敢再说一遍，她就要打死王淑兰。
王淑兰吓了一跳，看到李秀英吃人模样，准备了大半天的话，全都哽在了嗓子眼里。
“妈，你别着急，有啥话咱慢慢说！”
见情况不对，王静棠忙插到了两人中间，推了推王淑兰，随后扭头挽着李秀英的胳膊安抚。
“妈，是我瞧不上叶茂，倒是裴家条件这么好，我想去享福！”
“您知道我身子骨不好，经不起折腾，这裴栾不正好......”
“再说卫东林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要是我能和裴栾相上，他哪里还敢动咱家！”
李秀英没预料到，一向寡言少语，性子怯懦的棠棠会说出这番话来。
偏她说得又的确在理，想到卫东林临走前放的狠话，她有些无力的道。
“问题是人家指名道姓了让兰兰去......”
“这事是咱们家能说了算？”
王淑兰脸色发苦，神色黯然，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垂下了脑袋。
还不等李秀英再说什么，她的眼泪就大颗大颗的砸落下来。
瞧她这样，李秀英这个做妈的，哪里能好受呢，也鼻头一酸，流下泪来。
王静棠眼珠转了转，眸子灵动的看向李秀英，试探着开口道。
“要不妈先去试探一下口风，看那边有没有见过姐姐，或者瞧了照片？”
“要是没有，不如我拾掇一下，替姐姐去试试？”
“若是相上了，一切都好说，都推我身上也行，若是没相上，也就当没这回事。”
她的小命可全靠裴栾了，无论如何她都得让对方相上自己！
听了王静棠的话，王建国和王淑兰都齐齐看向李秀英。
李秀英面露迟疑，但当她看到王淑兰希冀的眼神，终是于心不忍，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这让王淑兰一下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静棠忙上前去搀扶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的音量道：“姐姐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王淑兰身子一顿，顺着力道缓缓站起来，一副无力的模样，可内心却是翻江倒海一般，愧疚如潮水朝她席卷而来。
叶茂可是妹妹上辈子的爱人啊！
她这样抢走了属于妹妹的缘分......
一股窒息感从心底传来，她看向王静棠的一瞬，又羞愧万分的低头，不知如何面对。
因为王静棠的提议，事情有了转机，一家子吃饭的时候，气氛也没那么凝重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秀英刚起来，王淑兰就在厨房忙活了，似乎只有忙碌些，为家里人做点事，才能不胡思乱想。
李秀英也没说什么，就着咸菜喝了碗粥，穿上外套就先出了门。
等到王静棠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王淑兰把厨房都收拾好了，家里也就只剩她一个，不晓得王淑兰干啥去了。
这时候电视还是稀罕物，只有一台收音机还能拿来打发时间。
她索性拧开收音机，听起了清江电台的早间新闻。
“......近日，清江市及周边市县接连发生儿童失踪案，疑似有组织的犯罪团伙所为，市民们请看顾好身边的孩子......”
这时候的小地方这么乱的吗？
心里感叹一句，继续往下听。
可不知是不是灵魂耗损的关系，迷迷糊糊她竟又睡了过去，直到听到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见是王淑兰回来，她揉着眼睛喊了声：“姐”。
王淑兰将手里的包放沙发上，一边脱外套一边皱眉道：“要睡回房间睡啊，在这儿吹感冒可咋办？”
王静棠没回答，起身迎上去问道：“你去哪了，怎么起来没见着你？”
王淑兰手一顿，将外套挂好后，把沙发上的包翻开，从里头拿出新买的发卡和头凌子，还有一罐雪花膏和腮红。
她冲王静棠招手：“我一大早就去供销社排队，专门给你买的。”
王静棠看见这几样东西，立即就明白王淑兰的心思了。
相较于王淑兰，她因为体质弱的缘故，本来气血就不足，如今脸上更是显得有些苍白。
如果要替王淑兰去跟裴栾相亲，的确得打扮一下，起码看上去要和王淑兰接近一些。
好在两个人是亲姐妹，眉眼还是十分相似。
等王淑兰将王静棠略显稀疏的头发，梳成一根大麻花辫，又用红色的头凌子扎了一朵大红花，用发卡别在发尾处，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王淑兰反复打量王静棠的模样，虽然仍旧还有些不放心，可也知道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王静棠安抚一般的冲她笑了笑，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忍不住问道。
“姐姐既然听说过裴栾，那还有什么跟他有关的消息吗？”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姐姐不妨和我多说些，我也好准备的更充分。”
听到这话，王淑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怔愣了片刻，面带苦涩的摇了摇头。
“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他今年二十八岁，比你大十岁，属狗，个头一米八五，父亲早逝。”
“他......他热爱工作，性子冷淡，不爱说话。”
说着说着，王淑兰沉默下来，视线落在水泥地面，久久不言。
王静棠听出不对，狐疑的看着王淑兰。
按理王淑兰就算刻意打听过关于裴栾的事，可也未必知道他的性子如何，除非两人接触过，甚至相识。
见她出神，王静棠并未出声打断，而是起身走到门边，对着挂在钉子上的，红色塑料边框的镜子，打量自己。
和她上辈子过长的脸型不同，镜子里的她有着一张小巧精致的瓜子脸，额头饱满，肌肤细腻，带着天然未经雕琢的灵秀。
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打了淡淡腮红的缘故，眼尾处似有一抹天然的绯色晕染，显出几分妩媚来。
鼻梁高挺如琼玉雕琢，恰到好处地撑起整张脸的立体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
“棠棠打扮起来真好看！”
回过神来的王淑兰，由衷的赞叹。
王静棠忍不住噗嗤一笑：“咱俩可都是一个妈生的，你夸我，岂不是也在夸你自己？”
王淑兰一怔，旋即也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