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昏黄的灯光下,沾着诱人鲜红的指尖悬停在苏晚晴微张的唇瓣前。她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目光低垂,落在那一点晶莹的红色上,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昨天那个混乱、灼热、带着掠夺意味的吻,以及唇齿间残留的、混合着泪水的复杂滋味,如同潮水般瞬间回涌,淹没了她的感官。脸颊上的红晕迅速加深,如同烧红的云霞,一直蔓延到耳根和纤细的脖颈。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

时间被无限拉长。林萧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指尖的草莓酱散发着甜腻诱人的香气。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剧烈的挣扎——羞怯、慌乱、一丝本能的抗拒,以及……在那更深的地方,悄然浮起的一丝极淡的、被压抑的渴望?是对这末世里难得甜味的渴望?还是对眼前这个年轻男孩那份笨拙却真挚的靠近的回应?

最终,那丝渴望如同破土的嫩芽,微弱却坚定地压过了其他情绪。苏晚晴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微微向前倾身。她没有用手去接,也没有直接含住他的手指,而是微微张开了柔软的唇瓣,探出一点点粉嫩的舌尖,带着细微的颤抖,极其轻柔地、飞快地舔了一下他指尖上那一点鲜红的果酱。

那一瞬间的触感!温软、湿润、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酥麻,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从林萧的指尖窜遍全身!他浑身猛地一颤,呼吸骤然停滞,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那柔软舌尖触碰的地方。

草莓酱的甜味在她舌尖弥漫开,带着久违的、属于正常生活的美好气息。这纯粹的甜味似乎冲淡了连日来的苦涩和恐惧。她飞快地缩回舌尖,抿紧了嘴唇,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扇动着,根本不敢看林萧的眼睛。只有那迅速染红的脸颊和急促起伏的胸口,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波澜。

“甜……”一个细弱如蚊蚋的字眼,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羞意,从她紧抿的唇瓣间艰难地溢出。

这个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萧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指尖残留的温软湿意和她那一声低不可闻的“甜”,瞬间点燃了他眼中压抑的火苗。他忘记了背包,忘记了刚带回来的物资,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这个羞窘得如同少女、却又散发着成熟风韵的女人所占据。

他猛地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那点微小的距离。宽大的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却又不失温柔,再次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轻轻一带,揽入自己怀中。这一次,不再是昨日的冲动和掠夺,而是带着一种更深的悸动和小心翼翼的珍惜。

“阿姨……”他低哑的呼唤带着滚烫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苏晚晴的身体在他怀里瞬间绷紧,却没有像昨天那样挣扎推拒。她僵硬了一瞬,随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了他年轻却坚实的胸膛上。她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那如同擂鼓般急促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衣料,撞击着她的耳膜。属于他的、带着汗水和阳光味道的男性气息将她紧紧包裹,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眩晕。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风中落叶般颤抖着,脸颊滚烫地贴着他同样灼热的胸膛。

林萧低下头,灼热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紧闭的眼睑、颤抖的睫毛、挺秀的鼻梁,最终定格在那两片微微抿着、带着草莓酱诱人光泽的柔软唇瓣上。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极其缓慢地、带着试探的意味,低下头,将自己的唇,温柔地、珍重地印上了她的额头。

那是一个不带情欲、充满了怜惜和无声承诺的吻。温热的唇瓣落在她光洁微凉的额头上,如同盖下了一个滚烫的印章。

苏晚晴的身体在他怀里猛地一颤,如同过电般。一股巨大的酸楚毫无预兆地冲上鼻尖和眼眶,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悲伤。那是一种积压了太久、混杂着委屈、孤寂、劫后余生的脆弱,以及此刻被这小心翼翼的爱怜所触动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洪流。她在他怀里无声地啜泣起来,瘦削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要将这末日降临以来所有的恐惧和压抑都哭出来。

林萧被她的泪水惊得有些手足无措,环抱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他笨拙地、一下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低声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没事了……阿姨……没事了……我在……我在呢……”

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苏晚晴哭了很久,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直到哭声渐渐低弱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她依旧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将脸深深埋在他怀里,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

狭小的空间里,昏黄的灯光无声地流淌,照亮了相拥的两人。窗外末日的嘶吼依旧存在,却仿佛被这方寸之地的暖意隔绝在外。空气中弥漫着草莓酱淡淡的甜香、泪水咸涩的气息,以及一种无声滋长的、名为依赖与靠近的藤蔓。

林萧低下头,下巴轻轻抵着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过来。他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抱着她,用自己年轻却坚定的怀抱,为她圈起一方小小的、暂时的避风港。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一种深沉的、混杂着怜惜与悸动的情感,在这无声的相拥中,悄然沉淀、扎根。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命运,真正地、紧密地纠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