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更新时间:2025-12-23 05:38:44

翌日清晨,温凉和沈清欢在客栈用了早饭,便牵着马,大摇大摆地往城西的四海酒楼而去。

温凉特意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锦缎长衫,腰间系着玉带,坠着那枚羊脂玉葫芦,手中折扇轻摇,端的是翩翩公子,风流倜傥。沈清欢也换了身水绿色的织金襦裙,发间插了支碧玉簪子,虽不施粉黛,却明艳动人,引得路上行人频频侧目。

两人这般招摇过市,毫不掩饰行踪,果然引起了多方注意。温凉能感觉到,从出客栈开始,身后就缀上了好几条尾巴,有粗通拳脚的江湖人,也有训练有素的探子,甚至还有两个穿着普通但步伐整齐、疑似军伍出身的人。

他恍若未觉,甚至还在一家首饰铺前停下,给沈清欢买了支鎏金蝴蝶簪。

“太招摇了。”沈清欢小声嘟囔,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任由温凉将簪子插在她发间。

温凉退后一步,仔细端详,笑道:“不错,衬你。”

沈清欢脸微红,别过脸去:“快走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两人继续前行,不多时便到了四海酒楼。

四海酒楼高三层,飞檐斗拱,气派非凡。正值午时,门前车马喧嚣,宾客如云。温凉将马交给门口迎客的伙计,带着沈清欢迈步而入。

一楼大堂人声鼎沸,跑堂的伙计端着菜盘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酒菜香气。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白微胖,眼睛眯成一条缝,正站在柜台后拨着算盘。

温凉径直走到柜台前,从怀中取出乌木令,“啪”地一声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认识这个吗?”

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原本笑眯眯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拿起乌木令,仔细看了看,又抬头打量温凉,眼神惊疑不定。

“这位公子,这令牌……”

“沈天青老爷子给的。”温凉语气平淡,“他说,凭这个,在沈家任何产业都能行个方便。”

掌柜的脸色变了变,连忙从柜台后绕出来,躬身道:“原来是贵客临门!在下姓吴,是这酒楼的掌柜。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温凉。”温凉收起令牌,“这位是沈清欢沈姑娘。”

吴掌柜显然知道沈清欢的身份,更加恭敬:“原来是温公子和沈小姐!楼上请,楼上请!三楼有雅间,专门留给贵客的。”

他亲自引着两人上了三楼。

三楼果然清静,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两侧是一个个独立的雅间。吴掌柜推开最里面一间,里面宽敞明亮,临窗可俯瞰大半金陵街景,装饰也极尽奢华,红木桌椅,丝绸帷幔,墙上挂着名家字画。

“温公子,沈小姐,请稍坐,我这就让人上来伺候。”吴掌柜说着,就要退出去。

“吴掌柜留步。”温凉叫住他,“我们这次来金陵,可能要住些时日。这酒楼……可有清净的院子?”

吴掌柜心领神会:“有!酒楼后头有个独立的小院,原本是东家偶尔来金陵时住的,清净雅致,一应俱全。我这就让人去收拾!”

“有劳。”

吴掌柜退下后,沈清欢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轻声道:“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真的没问题吗?我总觉得……像在把自己当靶子。”

温凉走到她身边,也望向窗外:“本来就是靶子。区别在于,是我们主动当靶子,还是被动当靶子。”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从我们进酒楼开始,至少有五拨人在盯着我们。楼下大堂靠窗那桌三个穿灰衣的,是江湖人;门口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头,脚步沉稳,是练家子;对面茶楼二楼靠窗坐着的两个人,虽然穿着便服,但坐姿笔挺,像是行伍出身;还有……”

他目光扫过街角:“那个蹲在墙角晒太阳的乞丐,右手虎口有厚茧,是用刀的好手。”

沈清欢听得心惊:“这么多人?”

“这才刚开始。”温凉笑了笑,“等着吧,今天晚上,肯定更热闹。”

两人在雅间用了午饭,吴掌柜亲自作陪,菜色丰盛,味道也确实不错。饭后,吴掌柜引着他们去后院的小院。

小院果然清幽,三间正房,两侧厢房,中间是个天井,种着几株桂树,此刻虽未开花,但枝叶繁茂,绿意盎然。院墙很高,门一关,自成天地。

“温公子,沈小姐,这院子平日有人打扫,东西都是齐备的。若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吴掌柜道,“另外……东家交代过,若有贵客持乌木令来,一切听凭吩咐。”

温凉点头:“吴掌柜费心了。暂时没什么需要,只是……这金陵城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事?”

吴掌柜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特别的事……倒是有一件。听说,江南织造局的王公公,最近在暗中打听玄玉令的事。还有,黑市里出现了几份藏宝图碎片,闹得沸沸扬扬。另外……”

他犹豫了一下:“前些日子,听涛茶馆死了个伙计,死状蹊跷,官府查了几天没头绪,就不了了之了。”

温凉心中一动:“听涛茶馆的伙计?怎么个蹊跷法?”

“说是胸口一个小洞,像是被烧红的铁针扎的,但仵作验尸,又说不是烫伤,倒像是……被什么毒物腐蚀的。”吴掌柜道,“小的也是听人说的,不知真假。”

温凉和沈清欢对视一眼。

果然是唐门的“赤炎针”。

“多谢吴掌柜相告。”温凉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一点心意,给兄弟们买酒喝。”

吴掌柜推辞不过,千恩万谢地收下,这才退了出去。

院子里只剩两人。

沈清欢舒了口气,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总算能松口气了。刚才在酒楼里,我感觉浑身不自在,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温凉在她对面坐下,倒了杯茶:“习惯就好。从现在开始,我们走到哪儿,都会有人盯着。”

“那唐冰呢?”沈清欢问,“她不是说会暗中查探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急。”温凉道,“她若查到了什么,自然会联系我们。”

正说着,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石子落在瓦片上的声音。

温凉眼神一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身形悄无声息地飘到院门后。

沈清欢也站起身,手按向腰间。

院门外静悄悄的,再无动静。

温凉等了片刻,轻轻拉开一条门缝。

门外空无一人,地上却多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温凉用折扇挑起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今夜子时,黑市有异动,目标疑似藏宝图碎片。——唐”

是唐冰。

温凉收起纸条,退回院中。

“她怎么说?”沈清欢问。

温凉将纸条递给她:“黑市有动静,看来,我们要提前活动活动筋骨了。”

沈清欢看完纸条,有些兴奋:“去黑市?我还没去过呢!”

“不是什么好地方。”温凉泼冷水,“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都有。而且,今夜肯定不止我们一方去。”

“那才刺激!”沈清欢眼睛发亮,“什么时候出发?”

“亥时末。”温凉道,“先休息,养精蓄锐。今晚,怕是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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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至,金陵城渐渐安静下来,但城西的“鬼市”却刚刚开始热闹。

所谓鬼市,并非真的闹鬼,而是半夜开市、黎明即散的非法集市。这里交易的东西,大多来历不明,或是赃物,或是违禁品,也有江湖人买卖情报、兵器、毒药等物。

鬼市设在一条废弃的巷道里,两侧屋檐下挂着昏黄的灯笼,光影摇曳,人影憧憧。摊贩大多沉默寡言,只将货物摆在地上,任人观看挑选。买家也多是低声交谈,讨价还价声细若蚊蝇,整个市场弥漫着一股诡异而压抑的气氛。

温凉和沈清欢换了身不起眼的深色衣服,蒙了面,混入人群中。温凉依旧带着那柄素白折扇,只是用黑布缠了扇骨,在昏暗中不那么显眼。

两人在鬼市里慢慢走着,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

有卖古董字画的,有卖刀剑兵器的,有卖瓶瓶罐罐不知名药物的,还有卖些奇奇怪怪物件的,比如说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陪葬品,或是海外来的稀罕玩意儿。

沈清欢看得眼花缭乱,几次想停下细看,都被温凉轻轻拉住。

“别分心。”温凉低声道,“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

沈清欢“哦”了一声,乖乖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鬼市深处,有一个相对宽敞的空地,那里聚集的人最多,气氛也最紧张。空地中央摆着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木盒,盒子盖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桌子周围站着七八个人,个个眼神警惕,手按兵器,显然是在等什么。

温凉和沈清欢混在围观的人群中,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

“那就是今晚要交易的东西?”沈清欢小声问。

“应该是。”温凉目光扫过那几个人,“看打扮,有江湖人,有商贾,还有……两个官面上的人,虽然换了便服,但那股子衙门气遮不住。”

正说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遮住头脸的人走到桌子前,掀开木盒。

盒子里,是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碎片,约莫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整张图上撕下来的。纸上画着些模糊的线条和符号,中间有一个清晰的标记——一枚令牌的轮廓,正是玄玉令的形状。

人群一阵骚动。

“这就是藏宝图碎片?”

“看着像真的……”

“谁知道是真是假?黑市里假货多了去了。”

斗篷人开口,声音嘶哑,显然是故意改变了的:“此图来源不便透露,但可以保证,是从二十年前那七家中的某一家流出来的。起价一千两,价高者得。”

一千两!

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一千两银子,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了。

但短暂的沉默后,立刻有人报价:“一千一百两!”

“一千二百两!”

“一千三百两!”

价格节节攀升,很快突破了两千两大关。出价的主要是那几个商贾模样的人,江湖人大多冷眼旁观,似乎在等待什么。

温凉没有出价,只是静静看着。

他知道,这碎片很可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抛出来搅浑水的饵。但他还是想看看,最终谁会咬这个饵。

价格升到两千五百两时,一个始终沉默的青衣人忽然开口:“三千两。”

一次加价五百两,显然志在必得。

那几个商贾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摇头退出。三千两已经不是小数目,而且他们也不确定这碎片的真假。

青衣人走到桌前,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正要交给斗篷人。

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屋檐上扑下,直取木盒!

青衣人反应极快,反手一掌拍向黑影。掌风凌厉,竟带起破空之声,显然是个高手。

黑影却不硬接,身形在空中诡异一扭,避开掌风,一只手已抓向木盒。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方向也同时扑出人影,目标同样是木盒!

场中顿时大乱。

原本围观的人群惊呼着四散退开,而那七八个守在桌前的人则纷纷拔出兵刃,护住木盒,与扑来的黑影战在一处。

温凉拉着沈清欢退到墙角,冷眼旁观。

出手抢夺的一共四人,武功都不弱,至少是凝真境大成。而守方那七八个人,虽然人数占优,但武功参差不齐,很快落入下风。

斗篷人抱着木盒想趁乱溜走,却被一个使双钩的瘦高男子拦住。两人交手数招,斗篷人被一钩划中肩膀,木盒脱手飞出,落向人群。

“抢!”

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伸手去抢木盒。场面彻底失控,叫骂声、打斗声、兵刃碰撞声响成一片。

温凉依旧没动。

因为他看到,那个最先报价的青衣人,也没有动。青衣人站在混乱边缘,目光冷静,似乎在等待什么。

木盒在人群中被抛来抛去,终于,“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盒盖摔开,里面的羊皮纸碎片飘了出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然后,更加疯狂的争抢开始了。

而就在此时,温凉瞳孔一缩。

他看到,那张飘落的羊皮纸碎片,在昏黄的灯笼光下,边缘似乎闪过一道极细微的、不自然的反光。

是磷粉!

“闭气!”温凉低喝一声,一把将沈清欢拉入怀中,用衣袖掩住她的口鼻,同时屏住呼吸,折扇“唰”地展开,挡在两人面前。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张羊皮纸碎片在空中“噗”地一声,爆开一团淡绿色的烟雾!

烟雾迅速扩散,笼罩了争抢的人群。

“啊——我的眼睛!”

“毒……有毒!”

惨叫声此起彼伏。离得最近的几个人首当其冲,脸上、手上瞬间起了一片水泡,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稍远些的人吸入毒烟,也开始咳嗽、呕吐,手脚发软。

只是几个呼吸间,场中还能站着的人,已寥寥无几。

温凉用折扇轻轻扇动,将飘向他们的毒烟驱散,目光却紧紧盯着那个青衣人。

青衣人似乎早有防备,在毒烟爆开的瞬间,已用一块湿布捂住口鼻,退到了上风处,此刻正冷冷地看着满地哀嚎的人群。

“果然是个陷阱。”温凉低声道。

沈清欢被他护在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能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药草香。她脸上发热,想挣开,又贪恋这片刻的温暖和安全,一时竟僵住了。

温凉察觉到她的僵硬,低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意识到两人姿势暧昧,连忙松开手,退后一步:“抱歉。”

沈清欢脸更红了,声如蚊蚋:“没……没事。”

温凉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你看那个青衣人。”

沈清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青衣人正缓步走向那张掉在地上的羊皮纸碎片——毒烟已散,碎片落在地上,安然无恙。

青衣人用剑尖挑起碎片,仔细看了看,忽然冷笑一声:“假的。”

他将碎片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站住!”

一声娇叱,唐冰不知从何处现身,拦在青衣人面前。

“阁下好手段。”唐冰冷声道,“用假图设局,毒倒这么多人,就想这么走了?”

青衣人看着唐冰,眼神微凝:“唐门的人?”

“正是。”唐冰手中已多了三枚银针,“交出解药,否则,别想离开。”

“解药?”青衣人笑了,“唐姑娘,这些人中的是‘腐骨烟’,没有解药。就算有,我为什么要救他们?一群利欲熏心的蠢货,死了活该。”

唐冰眼神一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她手中银针已化作三道寒光,射向青衣人上中下三路!

青衣人不敢怠慢,长剑出鞘,挽起一团剑花,“叮叮叮”三声,将银针尽数挡下。但银针上附着的力道奇大,震得他手腕发麻。

“好功夫!”青衣人赞了一声,剑势陡然一变,由守转攻,剑光如泼水般洒向唐冰。

唐冰身形飘忽,在剑光中穿梭,双手连扬,又是数枚银针射出,角度刁钻,专攻青衣人周身要穴。她轻功极高,暗器手法更是精妙,一时间竟将青衣人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温凉和沈清欢在远处看着,并未插手。

“这个青衣人的剑法,是‘追风剑’的路子。”温凉低声道,“看他的修为,应该是意境境初入。唐冰虽然只是凝真境巅峰,但唐门的暗器和轻功独步天下,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

沈清欢有些着急:“那我们不帮忙吗?”

“再看看。”温凉道,“我感觉,还有人在暗中看着。”

果然,就在唐冰和青衣人激战正酣时,异变再生!

一道黑影从屋檐上无声滑落,如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在两人战圈之外。来人同样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弯刀。

他没有立刻出手,而是静静看着唐冰和青衣人交手,似乎在等待最佳时机。

温凉眼神一凝。

这人的身法……好诡异。落地无声,气息全无,若不是亲眼看见,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绝对是意境境的高手,而且擅长隐匿和暗杀。

“清欢,”温凉低声道,“等会儿若打起来,你保护好自己,不要离我太远。”

沈清欢点头,握紧了腰间软剑。

场中,唐冰和青衣人已交手近百招。唐冰暗器虽利,但内力不及对方绵长,久战之下,渐显疲态。青衣人剑势却越发凌厉,终于抓住唐冰一个破绽,一剑刺向她肩头!

唐冰勉强侧身避开,但剑锋还是划破了她的衣袖,带出一溜血花。

就在此时,那个持弯刀的黑影动了!

他动如脱兔,弯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不是攻向唐冰,也不是攻向青衣人,而是……攻向一直站在角落的温凉和沈清欢!

这一下出其不意,刀光如匹练般卷来,带着森然杀意!

温凉早有防备,折扇一展,迎向刀光。

“铛!”

扇面与弯刀相撞,发出金属交击之声。温凉只觉得一股阴柔诡异的力道从刀上传来,竟震得他手臂微麻。

好刀!好内力!

黑影一击不中,刀势顺势一转,改劈为削,斩向温凉腰间。同时左手一扬,三枚黑黝黝的菱形飞镖射向沈清欢!

“小心!”温凉厉喝,折扇回旋,荡开弯刀,身形却已来不及救援沈清欢。

沈清欢反应也不慢,软剑出鞘,化作一团剑幕。

“叮叮叮!”

三枚飞镖被尽数挡下,但飞镖上附着的力道极大,震得沈清欢虎口发麻,连退两步。

黑影见偷袭未果,也不恋战,身形一晃,竟想抽身后退。

“想走?”温凉冷哼一声,手中折扇忽然脱手飞出,如一道白色闪电,直射黑影后心!

这一下快如惊鸿,黑影似未料到温凉会弃扇,仓促间回刀格挡。

“铛!”

折扇撞在弯刀上,竟发出钟鸣般的巨响。黑影浑身剧震,连退三步,眼中闪过惊骇之色。

而温凉已趁此机会,欺身而上,一掌拍向黑影胸口!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但掌力凝而不散,后劲无穷,正是温家绝学“绵云掌”!

黑影不敢硬接,弯刀回旋,护在胸前。

“砰!”

掌力拍在刀身上,黑影再次闷哼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而就在此时,唐冰和青衣人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

青衣人终究内力更胜一筹,一剑震飞唐冰手中银针,剑尖直指她咽喉!

“住手!”

温凉一声断喝,同时,那柄飞出的折扇如活物般在空中一转,竟又飞回他手中。他接扇在手,身形如鬼似魅,瞬间插入唐冰和青衣人之间,折扇一展,挡下了这致命一剑。

青衣人收剑后退,冷冷看着温凉:“阁下要多管闲事?”

“不是多管闲事。”温凉淡淡道,“只是不想看人死在我面前。”

青衣人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好。看在阁下的面子上,今日到此为止。”

他收起长剑,看了一眼那个持弯刀的黑影,又看了一眼满地哀嚎的人群,摇了摇头,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持弯刀的黑影也深深看了温凉一眼,一言不发,纵身跃上屋檐,同样消失不见。

场中只剩下温凉、沈清欢、唐冰,以及一地中毒哀嚎的人。

唐冰捂着肩膀的伤口,走到温凉面前,低声道:“多谢。”

“不必。”温凉看着她流血的肩膀,“你受伤了,先处理伤口。”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些人,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些白色药粉,撒在空中。药粉随风飘散,落在中毒者身上,那些人的痛苦呻吟渐渐减轻,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性命无虞。

“这是什么药?”沈清欢好奇地问。

“清心散,能解百毒。”温凉道,“不过剂量不够,只能暂时压制毒性,救不了所有人。”

他看向唐冰:“唐姑娘,这些人就交给你了。唐门擅长用毒,解毒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唐冰点头:“我会处理。”

“那好,我们先走一步。”温凉拉起沈清欢,“此地不宜久留,官府的人快来了。”

两人迅速离开鬼市,回到四海酒楼的后院。

关上门,沈清欢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刚才那个使弯刀的,好厉害!”

温凉倒了杯茶递给她:“是厉害。意境境小成,刀法诡异,应该是专门训练出来的杀手。”

“会是暗香楼的人吗?”

“有可能,但不一定。”温凉沉吟道,“今晚出现的三方势力:青衣人应该是某个觊觎玄玉令的江湖势力;使弯刀的,可能是暗香楼,也可能是朝廷训练的秘密杀手;至于那个抛假图的斗篷人……”

他顿了顿:“我怀疑,是苏家或者慕容家内部的人。”

沈清欢一惊:“为什么?”

“因为只有七家的人,才知道玄玉令的具体形制,才能造出以假乱真的碎片。”温凉分析道,“而且,用假图搅浑水,对谁最有利?对令牌在手、想隐藏的人最有利。苏家和慕容家,都符合这个条件。”

沈清欢听得心头发寒:“如果真是这样,那苏清绝那边……”

“他现在应该还安全。”温凉道,“对方的目标是令牌,不是杀人。至少在集齐七枚令牌之前,苏清绝活着更有价值。”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安。

金陵这边水太深,云停城那边,雷震山一个人,真的能护住苏清绝吗?

看来,得加快进度了。

温凉站起身:“清欢,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去栖霞山。”

“明天就去?不是说要大张旗鼓吸引注意力吗?”

“计划有变。”温凉眼神锐利,“今晚这一出,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在金陵了。再待在明处,只会成为靶子。不如趁他们以为我们会按兵不动时,抢先一步,去取令牌。”

沈清欢明白了:“好!那我也去准备!”

她转身要回房,忽然又停住,回头看着温凉,脸微红:“那个……刚才在鬼市,谢谢你护着我。”

温凉愣了一下,随即微笑:“应该的。”

沈清欢咬了咬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嗯”了一声,快步回了自己房间。

温凉看着她关上的房门,摇头失笑。

这丫头……

他走回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却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远处黑暗中隐约可见的栖霞山轮廓。

夜色深沉,山影如墨。

明天,就要进山了。

而山里等待他的,不知是宝藏,还是……陷阱。

温凉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无论如何,这一趟,他必须去。

而且,必须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