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更新时间:2025-12-23 05:38:51

翌日,天色未明,温凉和沈清欢便已悄然离开四海酒楼。

两人皆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沈清欢特意将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腰间软剑,背上还背了个小包袱,里面是干粮、水囊和一些常用药物。温凉依旧是一身深色衣衫,折扇插在腰间,另佩了柄寻常长剑作掩饰。

吴掌柜早已备好两匹快马在后门等候,见二人出来,低声道:“温公子,沈小姐,马已备好。另外……昨夜鬼市的事,今早已经在城里传开了。官府贴了告示,说是有江湖匪类斗殴,伤及无辜,正在严查。二位此时出城,怕是要小心些。”

温凉点头:“有劳吴掌柜。我们走后,若有人来打听,你就说我们游山玩水去了,归期不定。”

“小的明白。”

两人翻身上马,一抖缰绳,趁着晨雾未散,沿着僻静小巷往城南方向而去。

金陵城有十三座城门,他们走的南门“聚宝门”并非主城门,此刻时辰尚早,守城士兵刚刚换岗,睡眼惺忪地检查着零星进出的菜农小贩。温凉和沈清欢混在其中,递上路引——自然是吴掌柜准备好的假身份——顺利出了城。

一出城门,两人立刻催马疾驰。

栖霞山在金陵城东北约二十里处,山势不高,但林深谷幽,多奇石怪洞,自古便是寻幽探秘之地。唐代诗人杜牧曾有诗云:“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说的就是栖霞秋色。

此刻虽非秋季,但初夏的栖霞山也别有韵味。满山苍翠,鸟语花香,山道蜿蜒,时而有溪流潺潺。晨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空气清新沁人。

若真是来游山玩水,倒是个好去处。

可惜,两人都无心赏景。

沿着山道骑行约半个时辰,山路渐陡,马匹已难行进。两人将马拴在一处隐蔽的林中,改为步行。

温凉取出沈天青给的地图,仔细对照地形。

地图标注的“落霞谷”,在栖霞山主峰后侧,需翻过一道山梁才能到达。那里地势险峻,三面环崖,只有一条狭窄的裂缝可入,寻常游客根本不会去。

“从这里往东北方向,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应该就能看到谷口了。”温凉指着地图道。

沈清欢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山峦叠嶂,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具体地形。她深吸一口气:“走吧,早点找到早点安心。”

两人开始爬山。

山路越来越难走,有些地方根本没有路,只能攀着岩石、扯着藤蔓向上。沈清欢虽是女子,但武功底子扎实,身手敏捷,倒也不输温凉多少。

约莫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爬上山梁。

站在梁顶,眼前豁然开朗。

下方是一处幽深的山谷,三面都是陡峭的崖壁,高耸入云,崖壁上爬满青苔和藤蔓。谷中树木茂密,隐约可见一条溪流蜿蜒而过,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而谷口,果然如地图所示,是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被茂密的灌木丛遮掩,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是那里了。”温凉轻声道。

两人稍作休息,便顺着陡坡下到谷口。

裂缝确实狭窄,最宽处不过三尺,两侧石壁湿滑,长满青苔。往里看,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温凉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当先走入裂缝。沈清欢紧随其后。

裂缝内阴暗潮湿,脚下是碎石和滑腻的苔藓,走起来必须小心翼翼。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只能靠火折子的微弱光芒照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土腥气,偶尔有水滴从头顶落下,发出“嘀嗒”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忽然开阔起来。

是一个天然的石室,大约三丈见方,顶部有裂缝透下天光,勉强能看清周围景象。石室中央有一潭积水,水很清,能看到底部的卵石。四周石壁上,刻着些模糊的图案和文字,但年代久远,已难以辨认。

“就是这里?”沈清欢环顾四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温凉没说话,而是走到石室一角,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

地面上积了厚厚的灰尘,但在灰尘之下,隐约能看到一些规则的纹路。

他拂去灰尘,露出下面的石板。

石板上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三条波浪线,中间一个圆点——正是地图上那个符号。

“果然和水有关。”温凉站起身,走到水潭边。

水潭不大,直径约一丈,水色幽深,看不见底。他俯身掬起一捧水,凑到鼻端闻了闻,又伸出舌尖尝了一点。

“水是活水,有地下暗流通向外面。”他判断道,“令牌应该藏在水下。”

沈清欢也走到潭边,看着幽深的潭水,有些发怵:“要下水?这水看着挺深的……”

“必须下。”温凉开始脱外衣,“你在上面等着,我下去看看。”

“我也去!”沈清欢立刻道,“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快。”

温凉看了她一眼:“你会水?”

“当然!我小时候常在江里玩!”沈清欢说着,也开始解外衣,但动作明显有些僵硬——毕竟要和男子一同下水,哪怕穿着里衣,也难免尴尬。

温凉转过头去:“你……小心些。这潭水可能不简单。”

他将外衣、靴子、佩剑都放在干燥的石板上,只着贴身的中衣中裤,又将折扇用油纸包好,塞在腰带里——扇子里的药物虽做了防水处理,但长时间泡水总归不好。

沈清欢也脱得只剩藕荷色的中衣中裤,将软剑解下放在一旁,长发重新束紧。她身材纤细,曲线玲珑,此刻湿衣贴身,更显婀娜。温凉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耳根微热。

“我……我先下。”温凉说着,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潭中。

水很凉,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他稳住身形,睁开眼——水下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前方一两丈的距离。潭水比想象中深,他向下潜了约三丈,仍未到底。

忽然,他感觉到水流有异。

左侧的水流明显比右侧急,而且带着一股吸力,像是通往某处水道。

温凉朝那个方向游去。果然,在潭底一侧的石壁上,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约莫三尺见方,水流正源源不断地从洞中涌出。

他正想进去探查,身后水花一响,沈清欢也潜了下来。

温凉指了指那个洞口,示意她跟上,然后当先游了进去。

洞口内是条天然的水道,狭窄曲折,只能容一人通过。水流很急,推着两人向前。温凉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

水道不长,游了约莫十几丈,前方忽然出现亮光。

两人奋力游出,破水而出。

眼前又是一个石室,比外面那个更大,顶部有数道裂缝透下天光,照亮了整个空间。石室中央没有水潭,而是个石台,台上赫然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石匣!

两人爬上岸,浑身湿透,水珠不断滴落。但此刻都顾不得这些,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石匣。

石匣通体灰白,表面光滑,没有任何雕刻装饰,只在正面有一个凹槽,形状……正是铜钱大小。

温凉从贴身油布包里取出那枚沈家铜钱,走上前,将铜钱按入凹槽。

严丝合缝。

“咔哒……”

一声轻响,石匣的盖子缓缓向一侧滑开。

里面,是一个更小的紫檀木盒。

温凉取出木盒,打开。

盒内铺着红色丝绒,丝绒上,静静躺着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

令牌呈暗金色,非金非玉,入手沉甸甸的,表面刻着繁复的云纹和星辰图案,正中是一个古篆的“令”字。令牌边缘,有一圈细密的符文,在透下的天光中隐隐流动着微光。

玄玉令。

沈家的那一枚。

温凉将令牌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他能感觉到令牌中蕴含着一股奇异的能量,温和而浩瀚,仿佛与天地共鸣。

“终于找到了……”沈清欢也凑过来看,眼中满是激动,“爷爷找了二十年……”

温凉将令牌小心收好,正要合上木盒,忽然目光一凝。

木盒底部,丝绒之下,似乎还有东西。

他掀开丝绒,下面压着一张折叠的绢帛。

展开绢帛,上面是几行娟秀的小字:

“得见此令者,当为沈家有缘人。

令牌非祥瑞,实乃祸根。二十年前,沈家因它而灭;二十年后,望持令者慎之。

另:七令聚,天门开。然天门之后,非是仙境,或是……绝地。

沈家第十三代家主 沈天澜 绝笔”

绢帛末尾,还有一个奇怪的图案:七枚令牌环绕,中间是一个漩涡状的标记。

温凉和沈清欢看完,相视无言。

沈天澜,是沈清欢的曾祖父,沈家灭门前的最后一任家主。他留下这段话,显然对玄玉令的真相知道些什么。

“天门……绝地……”沈清欢喃喃重复,“曾祖父是什么意思?”

温凉摇头:“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玄玉令背后藏着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他将绢帛也收好,将石匣恢复原状,铜钱收回。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

话音未落,石室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温公子,沈姑娘,好身手啊。这么快就找到了?”

两人同时色变,猛然转身。

石室入口处,不知何时已站了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锦衣男子,面白无须,眉眼细长,手中把玩着一柄玉骨折扇,一副翩翩公子模样。他身后站着两人,一左一右,皆是精悍的武者,眼神锐利如鹰,气息沉凝——赫然都是意境境的修为!

锦衣男子目光落在温凉手中的木盒上,笑容温和:“温公子,将令牌交出来吧。省得动手,伤了和气。”

温凉将木盒塞给沈清欢,自己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淡淡道:“阁下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在下姓赵,单名一个‘瑾’字。”锦衣男子笑道,“至于怎么找到这里……呵呵,从你们离开四海酒楼开始,就有人盯着了。不得不说,温公子确实机警,一路上换了三次路线,甩掉了三拨跟踪的人。可惜……”

他顿了顿:“我们早在栖霞山各条要道都布下了眼线。你们一进山,就已在网中了。”

温凉心中一沉。

对方布局周密,显然志在必得。而且能调动这么多人手,布下天罗地网,绝不是普通江湖势力能做到的。

“赵公子是朝廷的人?”温凉试探道。

赵瑾笑容不变:“温公子是聪明人。不错,在下确实在朝廷当差,蒙圣上恩典,添为‘内卫司’副指挥使。”

内卫司!

温凉瞳孔微缩。这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秘密机构,专司监察百官、刺探情报、处理“特殊事务”,权柄极大,行事狠辣,在江湖中令人闻之色变。

难怪能调动这么多人手,布下如此严密的监视网。

“赵大人既然是为朝廷办事,为何要夺这江湖令牌?”温凉问道,“玄玉令不过是前朝遗物,与朝廷何干?”

赵瑾摇头:“温公子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玄玉令既在我大燕境内,自然就是朝廷之物。前朝余孽藏匿的宝藏,也该由朝廷接收,以免流落江湖,再生祸端。”

他说得冠冕堂皇,但温凉一个字都不信。

朝廷若真只是为了宝藏,大可光明正大地搜寻,何必如此鬼祟?而且内卫司亲自出动,显然这令牌背后牵扯的,绝不仅仅是钱财。

“赵大人,”温凉缓缓道,“令牌是沈家之物,理应由沈家后人处置。朝廷若要,也该与沈家商议,而非强取豪夺。”

“商议?”赵瑾笑了,“沈家二十年前就灭门了,哪来的后人?至于这位沈姑娘……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沈家血脉?万一是冒名顶替,想私吞宝藏呢?”

沈清欢气得脸色发白:“你胡说!我爷爷沈天青还活着,我就是沈家唯一的孙女!”

“沈天青?”赵瑾挑眉,“那个二十年前就该死了的老东西,居然还活着?倒是命硬。不过……”

他眼神转冷:“就算他活着,又如何?沈家是钦犯,当年私藏前朝重宝,意图不轨,本该满门抄斩。能留下你这条血脉,已是圣上开恩。现在,把令牌交出来,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

温凉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

对方不仅想要令牌,还想灭口。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开始缓缓流转:“赵大人,若我不交呢?”

“不交?”赵瑾笑容渐敛,“那就别怪赵某不客气了。”

他后退一步,挥了挥手。

身后两名武者同时踏前一步,气息暴涨,一左一右,锁定了温凉。

这两人一个使刀,一个使剑,刀剑尚未出鞘,凛冽的杀气已弥漫开来,石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温凉能感觉到,这两人都是意境境中的高手,虽然只是意境境初入,但气息凝练,显然是经过生死磨炼的实战派,绝非之前鬼市那些乌合之众可比。

一对二,而且还要保护沈清欢……

形势不妙。

温凉握紧了腰间折扇,低声道:“清欢,等会儿打起来,你找机会先走,去云停城找你爷爷。”

“我不走!”沈清欢咬牙,“令牌是我沈家的,我要留下来!”

“听话!”温凉厉声道,“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

沈清欢眼眶一红,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温凉严肃的眼神,终究咬了咬唇,不再反驳。

对面,使刀的武者率先动了。

刀光如雪,破空而至!这一刀没有任何花哨,就是最简单的劈砍,但速度快到极致,刀锋未至,凌厉的刀气已割得人肌肤生疼。

温凉不敢硬接,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退,同时折扇展开,在身前一划。

“叮!”

扇面与刀锋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温凉借力再退,已到了石室边缘。

使剑的武者却已封住了他的退路,剑光如毒蛇吐信,直刺他后心!

前后夹击!

温凉临危不乱,足尖在石壁上一点,身形陡然拔高,如一只大鸟般凌空翻起,堪堪避开前后两击。人在空中,折扇已脱手飞出,旋转着斩向使刀武者的脖颈!

这一下出其不意,又快又狠。使刀武者急忙回刀格挡。

“铛!”

折扇被震飞,但温凉已趁机落地,正好落在使剑武者身侧,一掌拍向他肋下!

使剑武者反应极快,剑势一转,改刺为削,斩向温凉手腕。同时使刀武者也已抢攻上来,刀光如瀑,笼罩温凉全身。

温凉陷入以一敌二的苦战。

他武功虽高,但对方两人配合默契,攻守有序,且都是意境境修为,真气浑厚,久战之下,他渐感吃力。更麻烦的是,他还要分心留意沈清欢和赵瑾——赵瑾虽然一直没动手,但气度沉稳,显然修为更高,是个更大的威胁。

沈清欢在远处看着,心急如焚。她几次想上前帮忙,但知道自己武功不如,贸然上前只会添乱。她目光扫过石室,忽然看到石室顶部透下天光的裂缝……

有了!

她悄悄退到石室角落,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竹筒——这是唐冰给她的信号烟,本是用作紧急联络的。她拔掉塞子,对准头顶裂缝,用力一吹。

“咻——砰!”

一道红色的烟火从竹筒中射出,穿过裂缝,在空中炸开一团醒目的红光。

虽然是在白天,但在山林之中,依旧显眼。

“该死!”赵瑾脸色一变,“她在发信号!快解决他们!”

使刀使剑两名武者攻势更急。

温凉压力大增,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终于,一个疏忽,被使刀武者一刀划中左臂,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温凉!”沈清欢惊叫。

温凉闷哼一声,却借着受伤后退的力道,忽然折扇一展,扇骨中射出数道细如牛毛的金针!

金针淬了剧毒,见血封喉。两名武者猝不及防,连忙闪避。使剑武者慢了一步,被一枚金针擦过手背,虽然只是擦破点皮,但瞬间整条手臂都麻痹了,长剑“当啷”落地。

“有毒!”他惊呼后退。

使刀武者也是脸色发白,不敢再贸然进攻。

温凉趁机退到沈清欢身边,低声道:“走!”

两人转身就往水道方向跑。

“想走?”赵瑾冷哼一声,终于出手了。

他身形一晃,如鬼似魅,瞬间就拦在了水道入口前。玉骨折扇“唰”地展开,扇面竟是精钢所铸,边缘锋利如刀,直削温凉咽喉!

这一下快如闪电,温凉刚刚受伤,气息不稳,竟来不及完全闪避,只能勉强侧身。

“嗤——”

扇缘划过他胸前,衣衫破裂,留下一道血痕。若非他退得快,这一下就能开膛破肚。

“意境境大成……”温凉心中凛然。

这赵瑾的修为,竟比那两名武者还高出一截!

“温公子,何必挣扎呢?”赵瑾笑容依旧温和,但眼中已是一片冰冷,“把令牌交出来,我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内卫司的手段,你们不会想尝试的。”

温凉擦去嘴角血迹,忽然笑了:“赵大人,你以为,我们就两个人吗?”

赵瑾眉头一皱。

就在这时,石室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内卫司好大的威风啊。光天化日,强抢民财,还要杀人灭口?”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如轻烟般飘入石室。

一袭黑衣,面覆黑纱,手中握着一柄细长弯刀。

正是昨夜鬼市那个神秘杀手!

赵瑾脸色微变:“是你?”

黑衣人却不理他,而是看向温凉:“令牌给我,我保你们离开。”

温凉眯起眼:“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现在就能杀了你们,抢走令牌,但我没有。”黑衣人淡淡道,“我要令牌,但不想与温家为敌。这个理由够吗?”

温凉沉默。

眼下局势,前有赵瑾,后有追兵,他和沈清欢都已受伤,确实难以脱身。这黑衣人虽然神秘,但至少不是朝廷的人,或许……可以赌一把。

“好。”他终于点头,“令牌可以给你,但你必须保证清欢的安全。”

“温凉!”沈清欢急道。

温凉摇头,将木盒抛给黑衣人。

黑衣人接住木盒,看了一眼,确认无误,收入怀中。然后,他转身面对赵瑾:“赵大人,请吧。”

赵瑾脸色阴沉:“阁下是谁?敢和内卫司作对?”

“我是谁不重要。”黑衣人弯刀出鞘,刀身狭长,泛着幽蓝光泽,“重要的是,今天这令牌,我要定了。赵大人若想抢,尽管出手。”

赵瑾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好,很好。今日赵某认栽。不过……”

他目光扫过温凉和沈清欢:“这两位,阁下也要带走?”

“当然。”

“若我不让呢?”

“那就试试。”黑衣人语气平淡,但手中的弯刀已发出轻微的嗡鸣。

赵瑾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冷哼一声:“今日之事,赵某记下了。山高水长,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竟不再纠缠,带着两名受伤的武者,迅速退出了石室。

石室内,只剩下温凉、沈清欢和黑衣人。

黑衣人收起弯刀,看向温凉:“你们从水道原路返回,外面有人接应。快走,赵瑾不会善罢甘休,很快会有更多人手赶来。”

温凉盯着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黑衣人沉默片刻,缓缓道:“我欠温如晦一个人情。今日,算是还了。”

说完,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消失在石室入口。

温凉怔在原地。

欠祖父人情?

这人……究竟是谁?

“温凉,我们快走吧!”沈清欢拉了他一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温凉回过神来,点头:“走!”

两人跳入水道,奋力向外游去。

这一次,没有追兵。

游出外间水潭,爬上岸,果然看到岸边站着两个人,都是寻常樵夫打扮,但眼神精悍,显然是练家子。

“温公子,沈小姐,请跟我们走。”其中一人低声道,“主人吩咐,护送二位离开栖霞山。”

温凉没有多问,和沈清欢跟着两人,沿着一条隐秘的小径迅速下山。

一个时辰后,他们已安全回到拴马的地方。

那两人送到这里,便拱手告辞,消失在林中。

温凉和沈清欢翻身上马,回头望了一眼云雾缭绕的栖霞山,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令牌……就这么没了。”沈清欢失落道。

温凉却摇头:“未必是坏事。至少,我们知道了朝廷介入,知道了内卫司的目标是令牌。而且……”

他顿了顿:“那个黑衣人,很可疑。他若真想要令牌,大可等我们和赵瑾两败俱伤后再出手,何必冒险帮我们?他说欠祖父人情,但我从未听祖父提过认识这样的高手。”

沈清欢蹙眉:“你是说……他另有所图?”

“可能。”温凉道,“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金陵。赵瑾丢了令牌,一定会全力追查。我们必须在他封锁城门之前出城。”

两人不再耽搁,催马疾驰。

夕阳西下时,他们已远离金陵,踏上返回云停城的路。

只是这一路,注定不会太平。

温凉摸了摸胸前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内卫司,赵瑾……

这个仇,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