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风裹着沙粒灌入洞窟,穆清歌被冻醒了。贺兰朔靠在岩壁上假寐,晶体心脏的蓝光比昨夜暗淡许多。她试着活动双腿,脚尖传来针刺般的痛感——知觉正在缓慢恢复。
"能走了?"贺兰朔突然开口,眼睛仍闭着。
穆清歌摇头,指向洞外渐弱的风声:"搜捕队会循着血迹找来。"
贺兰朔从腰间解下个皮囊,倒出几颗暗红色药丸:"沙漠罂粟的提取物,能暂时压制疼痛。"他掰开一粒,将半颗塞进穆清歌嘴里,"副作用是会产生幻觉。"
药丸苦得令人作呕,但很快,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到四肢。穆清歌扶着岩壁站起时,双腿像灌了铅,但至少能勉强移动。洞外的景象让她怔住——十几具尸体周围盘旋着沙鹰,而更远处,一座半埋在沙中的建筑轮廓隐约可见。
"驿站。"贺兰朔用绷带缠住她的小腿,"商队歇脚的地方,也是..."
"古蜀的情报中转站。"穆清歌接话,玉符映出驿站地下的结构图,"下面有东西在呼唤我。"
他们踩着尚未散尽的夜色向驿站摸去。随着距离缩短,驿站的细节逐渐清晰:六边形的外墙用特殊陶砖砌成,砖缝中渗出暗绿色的结晶物。最诡异的是主梁——那不是木头,而是某种巨型生物的肋骨,骨节处刻满了微型符文。
"沙虫王的骸骨。"贺兰朔用匕首刮下些骨粉,"古蜀人用它当建筑材料,据说能驱赶沙暴。"
正门早已坍塌,两人从裂缝挤入内厅。腐朽的桌椅间散落着陶罐,罐内干涸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药香。穆清歌的玉符突然自行浮起,指向某块看似普通的地砖。当贺兰朔撬开地砖时,露出下方锈迹斑斑的青铜拉环。
"等等。"穆清歌按住他的手,"有机关。"
她蘸着唾沫在地砖边缘画了个简易符文。唾液立刻变成血红色,沿着砖缝渗入地下。片刻寂静后,整块地砖突然下沉,露出螺旋向下的阶梯。阶梯扶手上缠绕着某种金属藤蔓,叶片边缘锋利如刀。
贺兰朔抛了块碎陶片下去。陶片在阶梯上弹跳几下,突然被藤蔓缠住,绞成齑粉。"活体防御系统。"他吹了声口哨,"古蜀的园艺技术真刺激。"
穆清歌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最近的叶片上。叶片尝到血后立刻舒展,藤蔓如蛇般退开。"穆氏血脉是通行证。"她皱眉,"这驿站和我家族关系匪浅。"
阶梯尽头是间圆形石室,墙壁上镶嵌着数百块发光的玉板。贺兰朔凑近查看,突然踉跄后退——那些玉板上浮现的根本不是文字,而是会动的影像!每个画面都展示着不同地点:雪山之巅的祭坛、沙漠深处的机械城、海底的水晶宫...
"全息监控系统。"穆清歌触摸其中一块玉板,影像立刻放大。画面里,三个穿黑袍的人正在雪山祭坛上举行某种仪式,他们手中的法器赫然是放大版的贺兰朔晶体心脏!
贺兰朔的呼吸变得粗重:"那是楼兰圣山...他们竟敢亵渎..."
穆清歌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看这个。"
她切换到的玉板显示着驿站本身的实时画面:七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在搜查上层,其中一人手持的水晶球里,清晰映出两人在石室中的身影!
"黑沙帮的追踪师。"贺兰朔拔出匕首,"最多半刻钟就会找到入口。"
穆清歌快速浏览着其他玉板,突然在某块暗红色的板前停住。这块板上没有影像,只刻着个三角形凹槽——与她父亲颈侧的伤疤形状完全一致!她毫不犹豫地将玉符按上去。
石室中心的地面突然裂开,升起个青铜台座。台座上放着个六棱柱形的水晶容器,内部悬浮着滴暗金色液体。玉符接触到容器的刹那,穆清歌脑海中响起个苍老的声音:
"血脉验证通过。穆氏第三十七代守护者,请接收'沙之记忆'。"
容器突然爆裂,金液化作雾气钻入穆清歌七窍。她眼前闪过无数片段:父亲年轻时在此值守;伽罗作为神谕殿特使来访;某个深夜,驿站突然遭到黑沙帮袭击...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张羊皮地图上,图中用金线标注着九个祭坛的位置,而驿站正是连接各处的枢纽!
"清歌!"贺兰朔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七个追兵已经出现在阶梯口,为首者手中的水晶球正发出刺目红光。
穆清歌本能地抬手遮挡,却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发光——不是玉符的蓝光,而是与那滴金液同源的金芒!光芒所照之处,追兵们的动作突然变得迟缓,就像陷入粘稠的琥珀。
"快走!"她拽住贺兰朔冲向石室另一侧。那里的墙壁上有个不起眼的凸起,按下后露出条狭窄的逃生通道。两人刚挤进去,身后就传来爆炸的轰鸣——追兵们触发了防御机关。
通道倾斜向上,内壁布满细小的气孔,不断喷出带着铁锈味的雾气。穆清歌的皮肤一接触雾气就开始发烫,玉符显示这是古蜀的"忘忧尘",能干扰追踪者的记忆。
"前面有光!"贺兰朔突然加快脚步。
出口被沙棘丛掩盖。拔开荆棘后,两人竟站在驿站屋顶的台子上!晨光中,整个驿站的布局清晰可见——六边形的建筑群排列成北斗七星状,而他们所在的正是"天枢"位。
穆清歌的玉符突然投射出立体影像:驿站地下还有三层结构,最底层藏着个椭圆形的金属舱。影像旁浮现出古蜀文字:「逃生舱,限载二人,目标坐标已设定」。
"那里!"她指向台子中心的青铜圆盘。贺兰朔用匕首撬开盘面,露出下方的操控杆。
追兵的脚步声已到通道尽头。穆清歌毫不犹豫地拉下操控杆,整个台子立刻开始下沉。追兵们冲上台子的刹那,四周突然升起透明屏障——是某种硬化后的液态金属!
"抓紧!"贺兰朔抱住穆清歌的腰。台子加速下坠,穿过层层隔板,最终停在一个蛋形舱体前。舱门感应到穆清歌的血脉自动开启,内部空间刚好容纳两人。
舱门闭合的瞬间,驿站上层传来连续爆炸声。透过舱壁的透明窗口,他们看见整座建筑正在崩塌,而七个追兵被困在金属屏障内,被塌陷的巨石砸成肉泥。
"自毁程序。"穆清歌检查着舱内控制台,上面有九个凹槽,形状与玉符完全吻合,"需要神谕师激活。"
她刚放入玉符,控制台就亮起蓝光。机械女声用古蜀语宣布:「逃生系统启动,目标坐标:新月城。预计飞行时间:三刻钟。警告:能源仅剩17%」
"飞行?"贺兰朔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舱体就剧烈震动起来。透过舷窗,他们看见驿站废墟中升起个金属台子,而蛋形舱正是台子的组成部分!
"是古蜀的飞行器!"穆清歌抓紧扶手。台子底部喷出蓝色火焰,带着他们冲天而起。强烈的推背感中,她看见沙漠在脚下迅速缩小,而远处的地平线上,新月城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贺兰朔突然指向右侧:"那是什么?"
云层中浮现出巨大的阴影——是条机械沙虫!它体长超过百丈,金属外壳上刻满符文,头部的水晶独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更惊人的是,虫背上站着个穿白袍的身影,正朝飞行器举起某种发射器。
"抓紧!"穆清歌猛推操纵杆。飞行器险险避开射来的红光,但那道光束竟在空中转弯,继续追来!
"制导能量弹!"贺兰朔扑向控制台,"需要干扰源!"
穆清歌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那半颗沙漠罂粟丸。她将药丸按在舷窗上,咬破手指在周围画下爆破符。当能量弹即将击中时,药丸突然爆开,释放出大量致幻粉尘。能量弹在粉尘中迷失方向,最终自爆。
冲击波让飞行器失去平衡,开始螺旋下坠。警报声刺耳:「高度不足三千尺,建议立即弹射」
"弹射装置在哪?"贺兰朔吼道。
穆清歌拍下控制台中心的红色符文。舱体突然裂变,两人被抛入空中!降落伞自动展开的瞬间,穆清歌看见飞行器撞上前方的沙丘,炸成火球。而那个白袍人站在机械沙虫头顶,正缓缓摘下面具——是伽罗!
"她亲自来了..."穆清歌的惊呼被狂风吹散。降落伞带着他们飘向新月城外的绿洲,而机械沙虫在远处徘徊片刻后,竟调头离去。
他们最终挂在一棵枣树上。贺兰朔割断伞绳,两人狼狈地摔进灌木丛。穆清歌的腿伤又渗出血来,但此刻她顾不上疼痛——玉符正在她掌心发烫,投射出新的画面:父亲站在某个青铜门前,而门上的锁孔形状,正是贺兰朔晶体心脏的放大版!
"看来..."她喘着气说,"我们得先治好你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