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眼老妪的罗盘突然炸裂,青铜碎片在密室内四散飞溅。穆清歌本能地扑向贺兰朔,三枚星轨针从指间激射而出,钉在老妪脚前的地砖上,组成个微型三角阵。针尾震颤着发出嗡鸣,在空气中划出淡金色的警戒线。
"穆家的'三才锁魂阵'。"老妪枯瘦的手指停在金线前,"你父亲教得不错。"
她解下腰间皮囊扔过来,里面装着某种粘稠的银色液体。玉符扫描显示这是水银与月光草的混合物——专门治疗机械核心过载的秘药。贺兰朔仍保持戒备,但晶体心脏的警报声已微弱许多。
"伽罗在蓄水池的投影少说了一件事。"老妪摸索着墙上的星图,在某块玉板上轻叩三下,"九坛归位需要活祭,而祭品必须是..."
密室的暗门再次开启,露出间摆满古籍的藏书室。老妪示意他们跟上,佝偻的背影在萤石灯下拖出长长的影子。穆清歌注意到她右腕有道陈年伤疤,形状酷似穆家的家族徽记。
藏书室中心的沙盘正在自行运转,细沙组成九个不断移动的沙丘。老妪从袖中取出个青铜小盒,盒中十二颗玉珠自动飞向沙盘,在特定位置悬停旋转。
"你父亲留下的。"她指向东北角的玉珠,"里面封存着他最后的记忆。"
穆清歌的指尖刚触到玉珠,珠子就化作流沙渗入她的皮肤。脑海中顿时浮现父亲临终的画面:老人被七根青铜钉固定在祭坛上,鲜血顺着符文流淌。伽罗的蛇头杖刺入他胸口时,杖头水晶球映出的不是痛苦,而是某种释然。
『清歌,记住...』记忆中的父亲嘴唇蠕动,『神谕师不是预知未来,而是修正错误。我们守护的不是秘藏,而是"门"那边的...』
画面突然扭曲。穆清歌感到有冰凉的手按在自己额头,是老妪枯枝般的手指。"他没能说完。"老妪叹息,"因为那一刻,伽罗抽走了他的灵魂。"
贺兰朔突然剧烈咳嗽,晶体心脏的裂纹处渗出蓝光。老妪示意他躺上藏书室的石台,从博古架取下个陶罐。罐中游动着半透明的活物,像水母又像火焰。
"楼兰火种的原始样本。"她将活物倒在贺兰朔胸口,"能暂时修补核心。"
活物接触晶体的瞬间,贺兰朔全身绷成弓形。穆清歌看到他眼球完全变成蓝色,皮肤下浮现出与古蜀符文相同的纹路。当异象平息时,老妪已经展开张泛黄的羊皮纸。
"穆氏与楼兰的契约。"她指着纸上的联姻记录,"三百年前,穆家女嫁给了最后一任楼兰王,生下的后代兼具两种血脉。"
穆清歌的玉符自动扫描契约,在虚空中重建了残缺部分。联姻图案旁还有个小注:『火种为钥,神谕为引,九坛归位日,天门重开时』。最令人震惊的是契约末尾的印记——两个交叠的三角形,正是贺兰朔晶体心脏的剖面图!
"所以我是..."贺兰朔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
"契约的产物。"老妪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青铜封面的册子,"楼兰灭国后,伽罗偷偷培育混血儿,想制造完美的钥匙。"
册子内页贴着十二张画像,每张都标注着日期和实验编号。贺兰朔在第七页找到了自己——画像下的记录冷酷如器械:『7号实验体,火种融合度92%,预计使用寿命三年』。
穆清歌夺过册子往后翻,在最后一页看到个瘦小的女孩画像。记录显示这是『12号实验体,噬心蛊最佳宿主,已投入实用阶段』——贺兰朔的妹妹!
"伽罗骗了你。"老妪按住贺兰朔颤抖的手,"你妹妹从来就不是人质,而是计划的核心部件。"
藏书室突然震动,沙盘中的玉珠全部坠落。老妪脸色骤变,迅速卷起羊皮纸塞给穆清歌:"他们找到这里了,从后门走!"
后门通向新月城的下水道。临别时,老妪突然拽住穆清歌的手腕:"你父亲还有句话要我转达——当九个祭坛移动时,真正的危险不是天门开启,而是守门人苏醒。"
他们刚跑出十丈远,身后就传来爆炸声。回头只见藏书室所在建筑整个塌陷,烟尘中闪过水晶杖的冷光。贺兰朔要折返,被穆清歌死死拉住:"你妹妹还活着!册子上写她关在..."
玉符突然投射出新画面:新月城地牢的三维地图,最底层标着红点。图像放大后可见铁笼里蜷缩的身影,皮肤下蠕动的黑丝已经蔓延到面部。更可怕的是笼外的装置——九个微型祭坛正在缓缓移动,排列方式与沙盘显示的完全一致!
"明天就是月食。"贺兰朔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伽罗要在月食时完成仪式。"
他们顺着下水道来到贫民区,藏身于废弃的陶窑。穆清歌用星轨针给贺兰朔做紧急治疗,当第七根针刺入穴位时,针尖突然迸发金光。贺兰朔的晶体心脏与之共鸣,在虚空中投映出立体星图——是古蜀的天文测算系统!
"原来如此..."穆清歌调整星轨针的角度,"穆氏血脉能激活火种的隐藏功能。"
随着针法深入,星图逐渐聚焦到某个特定星群。贺兰朔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看这个!"他指向星群中心的黑点,那不是星体,而是个不断旋转的微型黑洞!
"古蜀人称之为'天门'。"贺兰朔的机械音带着颤意,"他们不是毁灭了,而是大部分穿过了门...只留下守护者。"
穆清歌想起父亲未说完的话。她将剩余五根星轨针刺入自己手臂特定穴位,玉符顿时投射出更完整的画面:穿过天门的人正在被某种阴影侵蚀,而守护者的职责是阻止阴影入侵。
"伽罗想开的不是天门。"她冷汗涔涔,"而是把门那边的'东西'放进来!"
陶窑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两人屏息从砖缝窥视,只见一队黑袍人正挨家搜查。他们抬着的水晶棺里,浸泡着个与贺兰朔有七分相似的少年,胸口嵌着未激活的晶体。
"是1号实验体。"贺兰朔的机械心脏发出警报,"伽罗在收集备用钥匙!"
黑袍人突然转向陶窑。千钧一发之际,穆清歌将最后两枚星轨针交叉刺入地面。针尖迸发的金光形成全息幻象,掩盖了真实入口。当黑袍人经过时,他们看到的只是堵实心砖墙。
等脚步声远去,贺兰朔突然跪倒在地。过度激活的机械核心正在超载运转,蓝光透过皮肤清晰可见。穆清歌扒开他的衣襟,惊恐地发现晶体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最多再撑三天。"他苦笑着握住她的手,"足够救出我妹妹了。"
穆清歌突然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锁骨下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与贺兰朔的机械纹路完美互补。"不只是救她。"她将玉符按在贺兰朔胸口,"我们要修正三百年前的错误。"
玉符与晶体接触的刹那,两人同时看到幻象:初代穆氏与楼兰王的婚礼上,伽罗作为神谕殿代表献上的贺礼——那根本不是什么祝福,而是伪装成珠宝的寄生体!
"我大概明白父亲的意思了。"穆清歌收回玉符,"神谕师修正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被篡改的节点。"
陶窑外传来夜枭的啼叫,这是新月城黑市开市的信号。贺兰朔挣扎着站起,从陶土中挖出个密封铜管。里面是张新月城的地下管网图,某条隐秘路线直通地牢。
"天亮前行动。"他指向图中红叉标记的通风口,"但首先,我们得搞到克制噬心蛊的东西。"
穆清歌从怀中掏出个布包,展开是十二种奇异草药。她将草药按特定顺序排列,组成个微型阵法。当最后一株月光草放下时,草叶无风自动,指向西北方向。
"黑市的'鬼医'有我们要的东西。"她收起草药,"但他只接待穆氏血脉。"
贺兰朔突然扯下颈链上的吊坠——那是颗牙齿化石。"用这个。"他将吊坠塞进她手心,"我妹妹的乳牙,鬼医认得。"
牙齿接触皮肤的瞬间,穆清歌眼前闪过片段:年幼的女孩被按在祭坛上,伽罗将噬心蛊的虫卵植入她的心脏。而祭坛边缘,少年贺兰朔被青铜钉固定着,被迫目睹全过程...
"走吧。"她紧握牙齿站起身,"月食前我们还有十二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