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更新时间:2025-12-23 22:10:42

第五章

许清栀数着日子,还有三天,就是离开的日子了。

明日却是长公主的生辰宴。

府里早早张灯结彩,热闹得刺眼。

她无心参与,长公主显然也不想让她露面。

她被安排在宴席最偏远的西厢小院,连伺候的丫鬟都只留了一个老嬷嬷。

这样也好。

越低调度过最后这两日,离开时越少麻烦。

夜里,她正对窗出神,门却被推开了。

裴司夜带着一身酒气走进来。

月光下,他看着她,眼底竟有几分难得的柔和。

他在她身前蹲下,掌心轻轻覆上她小腹。

他声音很低,带着酒后的沙哑:

“清栀,我们真的有个孩子了。”

许清栀指尖蜷了蜷。

虚伪得可笑。

明明不爱,明明连这孩子的死活都不在乎,此刻却装出这副初为人父的模样。

是演久了,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吗?

她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夜深了,将军明日还要赴宴,早些休息吧。”

裴司夜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

“我今日是来陪你的。”

许清栀垂眸,目光却定在他脖颈处。

衣领下,一道浅红色的痕迹若隐若现。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有次情动时她在他颈侧留了个印子。

他当时皱眉推开她,语气带着不悦:

“胡闹。我明日还要上朝,成何体统。”

原来不是不喜欢痕迹。

只是不喜欢她留的痕迹。

“太医说了,胎象还不稳,”

她别开脸:

“我这些日子总睡不好,一个人反倒清净些。”

裴司夜盯着她看了片刻,终是没再坚持。

他起身:

“那你好好休息。”

门关上,许清栀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日,长公主府锣鼓喧天。

许清栀待在厢房里,那些热闹都与她无关。

门忽然被推开,是林皎月。

许清栀愣了愣。

林皎月反手关上门,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轻轻笑了:

“果然是许姐姐。”

许清栀站起身:

“林姑娘走错地方了,这是下人住的厢房。”

“姐姐何必装傻?”

林皎月走近几步,视线落在她发间那支白玉簪上:

“这簪子眼熟得很。前些日子司夜哥哥拿来让我挑,我说栀子花太素,配不上我。没想到,是留给姐姐的。”

许清栀脸色白了白。

原来连这唯一的礼物,都是别人挑剩的。

她抬手拔下簪子,扔在地上,声音很静:

“是吗,可我瞧这栀子雕得精细,倒像是特意按我的喜好做的。不知是林姑娘看不上,还是将军本来就想送我的?”

林皎月的笑容僵在脸上。

半晌,她嗤笑一声:

“许姐姐果然和你那个娘一样,惯会使这些下作手段勾引男人。”

许清栀呼吸一滞。

她怎么会知道?

“不过没关系。”

林皎月忽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今天,你就带着肚子里这个孽种,下去陪你那不知廉耻的娘。”

话音刚落,她拽着许清栀就往外拖!

许清栀猝不及防,被她拽得踉跄。

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拖到了后院的荷花池边。

她挣扎,可林皎月的力气大得惊人。

推搡间,脚下一滑,两人双双跌进冰冷的池水里。

许清栀不会水。

窒息感瞬间吞没她。

她拼命扑腾,手刚扒到池边,脚踝却被林皎月死死抓住,狠狠往下一拽。

“救命……”

水灌进口鼻,肺像要炸开。

她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身体开始往下沉。

恍惚间,听见岸上传来惊呼,然后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有人跳下来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伸出手,可那人从她身边游过,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游向不远处的林皎月。

是裴司夜。

他抱住林皎月,奋力向岸边游去。

许清栀眼睁睁看着那个背影越来越远。

恍惚间,她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

大概五六岁,被养母推到井边打水。

木桶太重,她连人带桶栽进井里,也是这样冰冷的窒息。

那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养母骂骂咧咧地用竹竿把她捞了上来,说“死了还得花钱埋”。

原来有些绝望,从小时候就开始了。

活了这么多年,挣扎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要这样孤零零地沉下去。

也好。

她松开挣扎的手,任由身体往下沉。

水面上最后一点光影里,她看见裴司夜抱着林皎月上了岸,正低头给她渡气。

他吻得很认真,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而她沉在水底,像块没人要的石头。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有个侍卫跳下来,拽住了她的胳膊。

被拖上岸时,许清栀已经半昏迷。

她伏在地上呛水,视线模糊地看向不远处。

裴司夜半跪在林皎月身边,一手按着她胸口,低头给她渡气。

林皎月咳了几声,慢慢睁开眼,虚弱地唤了声“司夜哥哥”。

裴司夜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许清栀看见他的手臂收得很紧,紧到骨节发白。

然后,他低下头,脸埋在林皎月湿透的颈窝里。

那个姿势,那个微微发僵的脊背。

她太熟悉了。

三年里无数个夜晚,情动难抑时,他就是这样伏在她身上,克制又沉迷。

现在,他对另一个女人起了反应。

在她和孩子刚刚生死一线的时候。

许清栀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搅,然后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