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徐岁野提着一盒还带着热气的甜品回到医院。
推开病房门时,钟意欢正靠在床头,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听见开门声,她抬起头,看到他,眼泪又涌了出来。
“岁野……”
“怎么了?”徐岁野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将甜品放在床头柜上,俯身去看她,“手还疼得厉害?医生怎么说?”
钟意欢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她松开一直紧握的手,露出一张被泪水浸得微皱的照片。
是那张月色下的照片。
徐岁野的脸色骤然变了。
“这照片……”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发干,“你从哪拿到的?”
“席宁给我的。”钟意欢抽泣着,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她都告诉我了……岁野,她说你一直……一直喜欢我,她说你藏了这张照片很多年……”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哭声压抑又委屈。
“她说我们该在一起……岁野,这是真的吗?我喜欢你,你真的……也喜欢我吗?”
温香软玉在怀,是他肖想了十几年、求而不得的人。
此刻她就在他怀里,哭着诉说心意。
徐岁野身体僵硬,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心里没有预料中的狂喜,没有夙愿得偿的激动。
反而,空荡荡的。
像被什么利器狠狠剜了一下,漏着风,灌进来的是冰冷的茫然。
他第一反应,竟是猛地抓住钟意欢的肩膀,将她从怀里稍稍推开,急切地问:“席宁呢?她在哪儿?她什么时候来的?还说了什么?”
钟意欢被他过于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愣,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喃喃道:“她……她刚走没多久。她说……她说她会和你分手,离开这里,祝我们幸福……”
徐岁野脑子里“嗡”的一声。
分手?
离开?
她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什么从来没提过?
昨晚在顶楼,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一种没来由的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猛地松开钟意欢,转身就往外冲。
“岁野!你去哪儿?!”钟意欢在身后焦急地喊。
徐岁野没有回答,他冲进电梯,拼命按着下行键,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他此刻仓皇失措、甚至有些扭曲的脸。
怎么会?
她那么“爱”他,爱了四年,为他做了那么多事,甚至差点死在火场里……她怎么会突然要走?
是因为昨晚他关了她一夜?
是了,她怕高。他明明知道的。
可当时他正在气头上,钟意欢的手伤成那样,她哭得那么可怜,说席宁是因为嫉妒……
嫉妒。
席宁会嫉妒吗?
四年了,她从来没对钟意欢表现出过任何不满,甚至每次钟意欢出现,她都体贴地退让,给他们留出空间。
那样情绪稳定,大度到不可思议的席宁,会因为一次拍卖会,就毁了钟意欢弹钢琴的手?
一个荒谬的念头,猝不及防地撞进脑海。
如果……不是她做的呢?
这个念头让徐岁野浑身发冷。
他冲出医院,发动车子,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一路飙到别墅。
推开门后,空荡荡的。
客厅、卧室、厨房……所有属于她的痕迹,都消失了。
衣服、化妆品、她喜欢的香薰,她经常窝着看书的那个懒人沙发,甚至冰箱上她贴的、写着他过敏食物清单的便签……全都不见了。
干净得像是她从没在这里住过。
只有客厅的茶几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纯白色的信封。
徐岁野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走过去,手指有些发颤地拿起那个信封。
很轻。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是席宁清秀中带着点洒脱的字迹:
「徐岁野,我们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