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睡醒,蒋婵看见银行卡比之前还多的余额,心情都好了一些。
但她依旧没有如孟芸往常一样,去给贺文石准备早餐和要穿的衣服。
贺文石随手去衣柜抓了件衬衫穿上,扣最后一颗扣子时,他有些抱怨的对蒋婵道:“老婆,是我胖了吗?怎么衣柜里有个穿着这么紧的衬衫。”
蒋婵的视线在那白衬衫的袖口打了个转,语气平淡的道:“你不准备换一个吗?”
“不了,来不及了,凑合穿吧。”
贺文石说完拎着包匆匆离去。
他昨晚答应秦雁儿了,今早要接她去吃早餐。
蒋婵没再说什么。
记忆的角落里,属于孟芸的回忆却在翻涌。
那是孟芸送给贺文石的第一件礼物。
袖口还有孟芸亲手绣上的标志。
二十岁的姑娘,从小被娇养着长大,头一次拿起针线,就是绣爱人的名字。
三个字母,手指被扎了六次。
贺文石收到礼物,心疼的眼圈都红了,发誓一辈子都会对她好。
可他们的婚姻,也就维持了六年。
如今,他穿着那件衣服去见情人了。
回忆鲜明,但蒋婵心如止水。
女人总是给物品赋予更多的意义。
可爱情都没有,孟芸也不在了。
那衣服也就是件放了六年的旧衣。
早就该扔了。
*
晚上贺文石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衬衫已经换了。
一件质地上乘剪裁合体的新衬衫,一眼望去就知道比早上那件要贵不少。
蒋婵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复习着白天学到了课程。
她随口问道:“早上那衬衫……”
“哦,穿着实在不舒服,就在公司附近买了一件,旧的丢公司了。”
贺文石脑海中回忆起午休时和秦雁儿的缠绵,不自在的低头,正好看见茶几上的教材。
“已经开始上课了吗?”
“嗯,正好跟你说一声,我最近会学习到很晚,就先睡书房了。”
他们住的房子虽大,但暂时没打算要孩子的两人,把卧室只留了一个,剩下的都已经改了。
书房就是其中一个卧室改的,有床,也有独立的卫生间。
贺文石觉得自己也需要时间来适应两份感情的共同存在,干脆的答应了。
两人都吃过晚饭,他们向着各自的房间走去。
空气中,好像有说话声回荡。
少女问少年,“为什么中年夫妻都要分房睡呢?”
少年声音温柔的答:“不管他们为什么,但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房睡。”
……
那声音穿不过漫长岁月,终是无力的散在风里。
夜深,贺文石睡熟了后,蒋婵出了门。
她去了贺文石的公司。
楼下的垃圾桶堆得满满的,都是白日里职员们扔下来的外卖袋子。
她把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卷起袖子,下手去翻。
时琛下楼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应该是钟爱浅色衣服的。
仅见过的几次,她穿的都是浅色。
和她这个人一样,清淡又温柔。
今天也不例外。
她穿着件米白色的薄衫和同色的半裙,不知道是不是出来的急,连外套都没穿一件。
如今那米白色已经沾染上了污渍,看起来有些狼狈。
一阵风吹过,她缩了缩肩膀,裙边被扬起,她也浑然不觉。
“你在找什么?”
时琛听见自己的声音严肃的几乎有些凶。
女人茫然的抬头,看见是他,不自在的后退。
“我问你在找什么?”
“……一件衬衫。”
“贺文石扔的?”
“……嗯。”
时琛转身,“跟我走。”
走出几步,身后静悄悄的。
他回头,看见她正低着头静静跟着。
柔软润泽的发丝从发圈里逃出,半散在她瘦削的肩头,看起来有些乖巧。
时琛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拉开步子走在前面,带着她回了二十三楼。
“我们公司有自己的保洁,也有独立的垃圾堆放处。”
时琛把她带过去,也跟着卷起了袖子。
他听见女人声音轻轻响起,“太脏了,我自己找。”
“你还知道脏?贺文石自己扔的,难道不应该自己来找?再说,什么值钱的衬衫值得你大晚上来翻垃圾桶?公司开给贺文石的钱不够多吗?至于这么节俭?你……”
时琛话没说完,蒋婵已经抓住衬衫一角,把整件衣服拽了出来。
上面除了咖啡渍油渍,领口还有一处口红印。
“买不到的。”
“什么?”
“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她低头摩挲着袖口那三个小小的字母,似在隐藏红着的眼圈。
时琛的视线跟着落在袖口,呼吸仿佛都停顿了几秒。
最后他无力的道:“下楼,我送你回去。”
他语气是上位者的不容拒绝。
蒋婵却摇头,“不需要。”
时琛长长呼出一口气,说道:“很晚了,你这个样子不安全,我作为贺文石的同事,公司的……”
“如果你一定要送我,就送我去一个地方吧。”
蒋婵的声音虽然没有上位者的霸道,但却有自己的执拗和坚持。
时琛无言,带着她上了车。
在徐特助茫然的目光中,他问蒋婵:“去哪,说吧。”
徐特助特别怕此时贺副总的夫人会说出一个酒店的名字。
但好在,她说的是城心公园。
城心公园靠近大学城,在大学生们眼里,那是恋爱圣地,约会的上佳之选。
对于贺文石和孟芸来说也不例外。
当初贺文石就是在这里向孟芸告的白。
孟芸知道贺文石出轨后,她也时常会回到这里坐着。
没人知道,她究竟是在回忆他的誓言,回忆当初两人的甜蜜。
还是……想回到过去,重新开始。
如今孟芸已经不在了。
但蒋婵觉得,在这里埋葬她的心意,也算有始有终。
下车前,她向时琛要了纸巾,把口红印擦的干干净净。
从公园里出来时,时琛的车还没走。
看见她回来,他拎着矿泉水下了车,默不作声的拉她到路边。
水流冲刷着她沾了泥土的十指,男人依旧沉着眉眼,“现在能送你回家了吧?地址。”
蒋婵的视线在他的外套上划过,吐出了家中的地址。
她在回程的车上抱着胳膊睡着了。
醒来时,散着淡淡香气的外套已经披在了肩膀,车也停在了楼下。
蒋婵像没察觉到身上多出的衣服,道了谢上了楼。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而贺文石丝毫没察觉自己妻子出了门,依旧熟睡着。
第二日早上,他随着闹钟起床。
人还没完全清醒,他拖沓着脚步出了卧室。
茫然的目光落在客厅,先看见的是一件不属于他的定制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