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贺文石,曾无数次想起这一日,也无数次的后悔这一日。
如果不是这一日的冲动,他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贺文石清楚的记得,他的指责让妻子的身体都在颤抖。
但她说话依旧言辞清晰,掷地有声。
“贺文石,你听清楚了,昨天我和时总就是碰巧遇见而已,他认出我是你的妻子,才出手帮忙,说这是对下属家人的关心!”
“他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忙,但他是你的直属上司!是代表公司!”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你昨天不顾我爸爸还在手术室,张嘴就是质问我!怀疑我与别人有染!现在又在这么多人面前往我身上泼污水?”
“贺文石,你还是人吗?这里是医院,我爸爸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围观的人大多数都是病人家属,对于妻子的控诉更能感同身受。
“是啊小伙子,人家爸爸还生病呢,你不问清楚就闹起来了?”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到底病的不是自己的亲爸,对病人家属的心情真是一点都不体谅哦。”
贺文石还是头一次被人戳着脊梁骨指责。
也许他该认错的,可那样的情形下,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那衣服呢?那他的外套怎么在你那!”
“如果我和他真的有什么,你觉得我会把他的外套拿回家吗?”
“那天我确实出去了,但是你不知道我去干什么吗?几天了,你还没想起来吗?贺文石,你真的没有心。”
随着妻子的声音落地,有什么被遗忘的正在记忆中呼之欲出。
当时的他还没想起来,却已经隐约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刚刚的理直气壮也已经变成了一层一层叠加的心虚。
可他嘴上仍在嘴硬。
“你们没见不得人的,他帮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如果我知道……”
“你问他了吗?”
妻子目光讽刺。
“你在怀疑的时候,有问过他吗?没有吧,你只会来我这大闹,不顾我父亲刚做完手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把脏水泼在我身上。”
“贺文石,你是真的认定我出轨了,还是觉得就算冤枉了我也没关系?他是你上司,你不敢去问,但你敢来医院大闹,觉得你无论怎么做我都会原谅你,都会继续爱你照顾你?”
“贺文石,我是很爱你,但我也是有自尊的,最近发生的事都让我觉得难以接受,所以……我们离婚吧。”
……
妻子把那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贺文石耳边嗡嗡作响。
他紧紧盯着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可妻子再次重复。
“贺文石,我们离婚。”
不是感情消磨的以后,不是还没真正拥有的从前。
是拥有后,却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失去的现在。
“不行!我不同意!”
贺文石怀疑自己和秦雁儿的事还是被妻子知道了。
不然她怎么会把离婚这么轻易说出口。
他急切的想解释,又怕越说越乱。
额头上渗出汗液,他不自觉的弯下了腰,去拉妻子的手。
但妻子却后退着躲开,态度已然冷漠。
“不同意我也会起诉的,贺文石,我不会再做你的妻子了。”
贺文石:“不、我不答应!
蒋婵把他的声音抛在身后,转身离开。
即使到如今,他不也没说出一句对不起吗?
不行,不同意,不答应。
他还是把自己放在这段关系的上位中。
像高高在上的主宰者。
但蒋婵最喜欢的,就是看着那些自以为是的主宰者,被未来的一天因为失去而摇尾乞怜。
贺文石不死心还想追过去。
却在走廊另一头看见了妻子的母亲。
那个见他总是很热情,总是叮嘱女儿照顾好他的老人,此时正用从没有过的失望眼神看着他。
贺文石脚步顿住,忽然有些不敢面对。
而蒋婵站在窗口,看着他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那种兴奋又开始在心里活跃开来。
孟妈妈的声音犹豫的在身后响起。
“芸儿……你真的要和他离婚吗?”
在老一辈眼里,离婚是天大的事。
特别是他们这种一辈子恩爱白头的,更接受不了下一代婚姻的失败。
蒋婵也没指望他们立马就同意,总需要些时间。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妈妈,现在婚姻不是衡量一个人失败与否的标准,一直任由自己在这样的婚姻里挣扎折磨,才是失败不是吗?”
“可是你们之前感情明明都很好的,这……”
孟妈妈仿佛又想到了刚刚看见的那一幕,止住话头,只叹了口气。
沉默中,总有些东西是渐渐改变的。
比如观念,也比如人心。
贺文石后悔了。
当妻子真的死了心要和他离婚的时候,他开始后悔最近的所作所为。
他先是找秦雁儿发了通脾气,怀疑秦雁儿跟妻子说了些什么。
秦雁儿又气又委屈,吵嚷着要拉上孟芸三方对峙。
但这想法刚提出来,就被他凶了回去。
离开时,门被他摔的震天响。
响声中,隐隐传来秦雁儿的哭声。
那声音细弱,却像藤蔓一样缠上了他的脚腕,拖慢了他的速度。
脚步停下时,贺文石却仿佛看见了他妻子。
她决绝的站在他的脑海里,说要离婚。
像有把利刃斩断了脚腕上的牵绊,贺文石头都没回的离开。
同为男人,他太清楚了。
就算他妻子和时琛没什么,那看似高不可攀的时总也一定是看中了他的妻子。
这帮公子哥,最是没有底线,在感情上有什么偏好都不奇怪。
兴许时琛的偏好就是别人的老婆呢。
不然他哪来那么多好心,又借衣服又帮忙。
如果是因为他这个下属,他又何必在背地里帮忙?
也就妻子单纯老实,相信他的鬼话。
他贺文石虽然没有他时琛有钱,但也是有自尊有骨气的男人。
他绝不会让时琛把他的妻子从手中抢走。
孟芸是他的妻子,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