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时迁像拖死狗一样,把郑屠户从堂后拖了出来。
郑屠户满嘴是血,呜呜地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用怨毒又恐惧的眼神瞪着众人。
“哥哥,这厮满嘴喷粪。”时迁对赵佖咧嘴一笑,随手甩去匕首上的血珠,“为了不让他再污了哥哥的耳朵,小弟已经把他舌头给摘了。”
于知县站在一旁,两腿直打颤。
他看着郑屠户满嘴鲜血的惨状,又瞥见时迁手中那柄还滴着血的匕首,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消失了。
这两人定是哪个山寨下来的悍匪,杀人不眨眼的主!
赵佖面色不变,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于大人,这郑屠户在阳谷县作恶多年,欺行霸市,打伤了多少百姓,手上还欠着人命。这样的祸害,就该杀了。”
于知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敢接话。
赵佖笑了笑,那笑容让于知县脊背发凉:“依我看,你这狗官也别做了。不如跟着我学做清官,我带你进步进步。”
“进、进步?”于知县眼中存着疑惑,嘴上结结巴巴地问。
赵佖耐心解释道:“明日你开堂审理郑屠户,必定会有许多百姓前来告状。你依法严办,也算是为民除害,赚个好名声。”
于知县苦着一张脸,都快哭出来了:“这位好汉,我不想进步啊!我就想安安稳稳地当个……当个贪官就挺好。”
反正对方已经通过账本知道自己的底细了,于知县也就不再装了。
他偷瞄了一眼赵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我要是按您说的办,那账本,能还给我不?”
赵佖考虑了一下,慢悠悠地说:“不如这样,你每为本县做一件善事,我就还你一页账本,如何?”
“一页?”于知县瞪大眼睛,“那账本厚厚一本,我得做多少善事啊!”
“呸!”时迁在一旁啐了一口,讥讽道,“现在知道多了?贪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狗官,你就是活该!不过你这老小子藏钱倒是一把好手,爷爷我翻遍了你那狗窝,才找出五十两现银。”
时迁又开始日常“正直”类型吐槽。
于知县狠狠瞪了时迁一眼,刚要开口呵斥,目光看到时迁手中还在滴血的匕首,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赵佖又道:“我也不让你白忙活。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能将郑屠户抄家,又不会被上面盯上。事成之后,他的家产咱们三七分。”
一听能分赃,于知县眼睛顿时亮了,难得大方地笑道:“我占七分?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赵佖被逗乐了:“你想得美。我七,你三!”
于知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活像被人抢了钱袋:“老弟啊,这案子还得哥哥我出面审理,下面也要打点,这都要银子,五五分成不成?”
赵佖也不答话,抬脚将地上一个劫匪的人头踢向于知县。
那血淋淋的人头滚到于知县脚边,吓得他连退三步。
“你七!你七!就按你说的办!”
被捆在一旁的郑屠户听见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就商量着分自己的家产,气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
两个时辰后,赵佖带着时迁,神态轻松地走出了县衙。
“哥哥这一手真是高明。没想到那账本还有如此妙用。”时迁回头看了眼县衙大门,压低声音,“这下于知县算是被咱们捏得死死的了。”
赵佖点了点头。
如今在这阳谷县,除了那个首富西门庆,就数他赵佖权势最大。
将阳谷县作为自己第一个根基之地,站稳脚跟,再图谋整个东平府,这是赵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他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绝不甘心只做个看客。
那个昏庸赵佶,必须要推翻。还有那南下的金兵铁骑,也必须阻止。
这里的事情暂告段落,赵佖先回家接了潘金莲,一同出城前往乡下接王进母子。
村口那棵大树下,几个老人依旧在聊着闲话。
见到赵佖后,他们特意压低了声音。
不过赵佖耳力极佳,还是能隐约听到些闲言碎语。
说是李萍儿一家,生怕他这个“煞星”回头去找他们讨还彩礼,昨日连夜收拾细软,举家逃到邻县清河县躲风头去了。
更好笑的,是王婆还在清河县给李萍儿说了门亲事。
而接盘的“倒霉蛋”不是别人,正是武大郎!
想到武大郎,赵佖心思一转,记起了武松。
算算日子,这位打虎英雄也快到阳谷县了。
武松是水浒中少有的快意恩仇的好汉,赵佖早已打定主意,将他收为己用。
赵佖一边思量着,一边在潘金莲的搀扶下回到了村中老宅。
眼见赵佖回来得这么快,王进很是意外,没想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利。
回阳谷县的路上,潘金莲把王母哄得十分开心,老人家竟执意要认她做干女儿。
相比之下,她亲儿子王进却一路满腹心事。他还是不信赵佖能说服知县。
直到进城时,他目光扫过通缉告示栏,发现自己那张海捕文书几乎被新告示盖得严实,心头不由一震。
他忍不住重新打量起身旁这个一直谈笑自生的年轻人。
王进早就觉得,赵佖的相貌和汴梁皇宫内的一位贵人极为相似。多年前他曾偶然见过那人一面,虽不知姓名,却记得对方似乎与官家关系匪浅。
这一路交谈下来,赵佖见识广博、谈吐不俗,全然不像是乡野出身,更让王进心里直犯嘀咕。
他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赵佖和那位贵人,恐怕是有关系。
他继而想起,那位与当今官家赵佶关系很好、深居简出的陈王,名字正好也叫“赵佖”。
难道当年所见就是陈王?
而眼前这人是……
王进心中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此事牵涉甚大,他不敢贸然试探赵佖,既怕引来猜忌,更怕打乱对方的布局。
若赵佖真是陈王……
想到这儿,王进心中重燃希望。如今天子宠信奸佞,朝政败坏,或许陈王能力挽狂澜。更何况,若能得皇室庇护,高俅又怎敢再追杀他?
思忖间,王进已到了住处。
赵佖在城中为王进母子置办了一所宅子,离时迁的住处和自家酒馆都不远。
安顿好王进母子之后,赵佖又交给时迁一桩要紧事。
郑屠户不日抄家,赵佖让时迁盯紧那些上门的衙役,看看有没有人暗中私藏财物。
于知县贪名在外,这次赵佖拿七成,他只得三成,难保不会暗中动手脚。
两日后,郑屠户被当众凌迟。
于知县头一回尝到被百姓拥戴的滋味,忽然觉得,做个“好官”似乎也不错。
自然,他更愿做个收钱办事的“好官”。
若要他做清官,那是绝无可能的。该贪的银子,他一文也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