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并未开口,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出一朵花来。
“爷昨晚让奴婢承受了痛苦……”江知晚低垂着头,声音轻柔如丝,旋即脚尖点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气息如兰,身畔皂角的清香仿佛迷迭之香,令顾玄烨的呼吸不禁加重了几分。
“爷,奴婢的那张嘴实在是承受不住爷的宠溺了……爷能否暂且忍忍?”
这话出口,既大胆又不失俏皮。
顾玄烨放手让江知晚离去,她轻巧地一转身,在他耳边轻印一吻,随即匆匆离开了屋子。
江知晚的双耳尖染上艳红,如同滴血一般,方才靠近顾玄烨时,心跳如鼓,几欲跳出胸膛。
踏出房门,江知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此直白的话语,她还是首次出口。
然而,她实在难以继续服侍顾玄烨——背上的伤口尚未痊愈,身上多处肿胀,连行走都感到痛苦。
再说,美食享用过多也会生腻,偶尔间隔一番,方能让人念念不忘。
江知晚离去后,顾玄烨独坐床沿,目光深邃。
他首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内心的欲念。
那轻吻落在耳边,热辣滚烫,顾玄烨感到连耳尖都有些发烧。
次日清晨,江知晚醒来时,青山已带着墨香苑的下人外出采购花卉。
顾玄烨虽未明言,但青山深知其意——墨香苑若需花卉,府中花房所藏不足以展示其尊贵。
因此,青山买回的,除了顾玄烨指定的木芙蓉,皆是当季最上乘、最昂贵、最能显赫家资的珍品。
当满载着各色花卉的车队缓缓驶入墨香苑,众人纷纷驻足观赏。
特别是那盆由两人精心抬着的绿牡丹菊花,据说它是上京独一无二的瑰宝,价值连城,异常珍贵。
昨日玉蓉悄悄从花房中取走的木芙蓉,与这国色天香相比,不免显得逊色。
顾玄烨此次购回的名贵花卉,大部分安置于墨香苑内,特地选出几盆,遣青山送往大夫人居住的静谷院,以及老夫人休憩的福安居。
面对孙子送来的这份厚礼,顾老夫人无奈中带着笑意。
“玉蓉那丫头,被老二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作为顾家的长辈,她自然洞察到顾玄烨此举背后的深意。
男儿不便过多涉足后宅之争,何况玉蓉正受宠,二老爷又是长辈,不能直接干预。
吴妈妈搀扶着老夫人,温言道:“大少爷处理事务,总是明白事理,拿捏有度。”
“老夫人若觉得玉蓉过于骄纵,不如让奴婢去予以适当的教训?”
老夫人闻言,叹息一声。
“这种家务事本应由她母亲出面,但她那母亲……唉,你去一趟,好好告诫那玉蓉。若再不知规矩,我就将她交给人牙子处置!”
顾老夫人手中的拐杖敲击着地面,神色间流露出明显的不快。
她年事已高,唯一的愿望便是家中安宁。
她仅有四名子女,却出乎意料地将家中搞得鸡犬不宁。
“老夫人请息怒,奴婢立刻前往,定能让那玉蓉暂时安分。”
吴妈妈一边为顾老夫人抚胸顺气,一边聆听她的指示:“从明日起,恢复晨昏定省之礼,一日不可缺失。她们享受舒适的日子已久,现今正是给她们树立规矩之时。”
以免这些妯娌相见如仇敌一般。
“奴婢遵命。”吴妈妈依次应诺。
顾老夫人望着眼前的珍贵花木,却被家中的纷扰扰得失去了赏玩的兴趣。
此时在大理寺,刚刚离京不足一天的卫祥明又急匆匆地返回。
顾玄烨见到他,眉头紧锁。
卫祥明忙禀报道:“大人,路为民正打算前来京城,是齐王邀请他而来的。”
“路家与齐王?”
卫祥明点头回答:“是的,齐王殿下办了个品鉴会,特意邀请了安陵的几家商行来京城,路氏商行就在其中。”
卫祥明的话音刚落,顾玄烨便斜倚在椅背上,手指在椅扶手上轻敲着,若有所思。
齐王……
“我记得,那位齐王的千金,丹阳郡主的生辰庆典是否即将到来?”
“正是,不久之后便是。顾府想必已经收到了齐王府的邀请帖子。”卫祥明恭立一侧,回答道。
顾玄烨眉头微皱,双目微眯:“我晓得了。”
他随即起身,吩咐道:“若路志伟抵京,务必严密监视。”
若路志伟果真与安陵之案有所牵连,那么齐王在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顾玄烨按了按太阳穴,感到一阵微妙的头痛。
卫祥明领命而去:“大人请放心,下官定会密切关注路志伟。”
处理完公事,顾玄烨回到了顾府。
踏入墨香苑,满目皆是绚烂的花卉。
深入苑中,只见江知晚已带领下人将木芙蓉打理得井井有条。
各色花朵点缀其间,使得整个临风居愈发显得生机盎然。
江知晚提着篮子,正在细细捡起落地的花枝。
她置身花海之中,轻轻俯身,与蹲在地上的桃红低语着什么。
江知晚唇角泛起一抹笑意,眉眼如月牙般弯弯,满脸洋溢着愉悦。
不知桃红说了什么,江知晚的面颊顿时飞起一抹红晕,随手拿起一枝花,轻柔地拍了拍桃红的肩头。
“爷?”
青山抱着花盆步入屋内,瞥见顾玄烨伫立于临风居门前,并未跨入,于是轻声呼唤。
顾玄烨从沉思中回神,应了一声。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青山笑眯眯地点头:“一切按您的吩咐办理,大夫人和老夫人的花已经送到了。”
话音刚落,青山偷瞥了顾玄烨一眼,接着又道:“江知晚姑娘看起来也是颇为欢喜。”
“我询问过她吗?”顾玄烨语气平静,目光淡淡扫来。
青山立刻垂首:“属下失言了。”
待他再次抬起头,顾玄烨已转身步入屋内。
青山望着他的背影不禁轻轻耸肩——虽然嘴上说着没有过问,但方才爷的目光几乎要将江知晚看穿。
他暗自揣测,若有一日爷真的对江知晚倾心,那般的宠爱定然盛况空前。
青山提着花盆走到江知晚身旁:“知晚,爷回来了,快去伺候吧。”
“我这就去。”江知晚将花枝放入篮中,步出花丛。
谁曾想到顾玄烨会购置如此众多的花束,幸亏临风居宽敞,足以容纳。
她步入屋内,将篮子轻轻放下。
“爷回来了?奴婢去给您准备洗澡水。”
软榻上的顾玄烨抬眸望向步履轻盈而入的江知晚。
她在花丛中逗留良久,身上隐约萦绕着淡淡的花香,即便相隔数步,顾玄烨亦能察觉。
“去吧。”
心中忽现几幅不合时宜之景,顾玄烨忙将目光瞥向别处,手中的茶杯不自觉地握得更紧。
江知晚轻轻一点头,随即退出,命人烧水准备。
得益于那本小厮所赠的手册,江知晚在侍候顾玄烨上愈发得心应手。
顾玄烨日间鲜少留在府中,晚上归来仅用膳与休息,次日晨光初现便又启程。
余下的时光,江知晚可自行安排,相较于往昔在静谷院所侍候大夫人的忙碌,轻松了许多。
不久,小厨房便将热水烧妥,送至偏房。
江知晚适量加入凉水,俯身试水温之际,正好被走来的顾玄烨撞见她轻撩额边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