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偎在他怀中,蹭了蹭他的肩头就迷迷糊糊地阖眼睡下了。
君澜之垂眸凝视着她的面庞,低笑一声,长臂一揽将人打横抱起,步履轻缓向内间而去。
晚晴闻声抬眸,见少女蜷缩在殿下怀中,鬓发微散,面色泛着酒后薄红,瞳孔浮出几分讶色,忙躬身上前:“殿下……”
君澜之睨了她一眼,径直越过她抱着少女进了内间。
他小心翼翼将少女置于锦榻上,指尖褪去她外衫罗裙,又俯身解开她的绣鞋罗袜,握住那截莹白如玉的脚踝,轻轻塞进暖融融的锦被之中。
替她掖好被角,确认她睡得安稳,他才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君姝仪昨日贪杯醉酒,醉意沉沉睡到日上三竿。
白日被晚晴摇醒,她一脸困意,不耐地眯着睡眼咕哝道:“我不想起了……你去帮我告假说我病了,今日的课就免了。”
她说完便把被子蒙上继续睡去。
一觉睡到午时,她打了个哈欠,唤了句“晚晴”,只是没人答应。
她皱了皱眉头,走到面盆架前洗了脸漱了口,散着头发随意披着外衣便出了内间。
就见君珩礼坐在她殿中,手里正拿着她桌上的书册看着。
察觉到她出来,他抬眸看她,眼底含着几分似笑非笑:“醒了?近前来,朕瞧瞧你得的什么病。”
君姝仪心头一慌,咬着唇走上前挨着他坐下,强作镇定狡辩:“是……肚子不舒服,昨夜疼了半宿,才敢告假歇息。”
“哦?”君珩礼挑眉,“是喝酒喝得肚子疼?”
见皇兄已知道自己贪杯醉酒的事,她心下一慌,习惯性地把责任推卸给君澜之:“是昨晚君澜之缠着要我陪他饮酒,我才不慎醉了,皇兄要怪便怪他。”
“既如此,朕这就宣他进宫好好训他一番。”
“不必不必!”她连忙摆手,“缺的课业我明日补上便是。”
“你倒会避重就轻。”君珩礼指节敲了敲案几,“昨日罚你的抄写,还没呈给朕。”
君姝仪微微瞪大了双眸,昨日回宫后就和忙着吃蟹喝甜酒,醉酒后直接睡下了,根本没想起来抄写的事。
“我昨夜醉得不省人事,明天一定抄完呈给皇兄。”
“今日禁足殿中,不许见任何人。”君珩礼语气平淡,“明日呈来两篇。”
“不行!太多了,我抄不完。”她皱眉抗议。
“怎么可能抄不完,姝仪,朕平日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皇兄要是纵着我就不会让我抄这么多东西了。”她不悦道。
君珩礼被她气笑了,指骨敲了下她的额头,“搞得朕多委屈你一样,不过是抄两遍文章。”
“殿下,醒酒汤熬好了。”晚晴端着醒酒汤进来,将漆盘放到桌案上。
君珩礼端起白瓷碗,捏着银匙舀了一勺,吹至温热才递到她唇边,“把汤喝了。”
君姝仪喝了一口,小脸瞬间皱起来,汤是由乌梅和葛根熬的,又酸又涩的。
她避开他递到嘴边的勺子,“这也太难喝了,我酒已经醒了。”
君珩礼笑了笑,将碗放下来:“下次少喝点酒,要不然直接喂你喝一整碗乌梅葛根汤。”
“我才不喝。”君姝仪小声说道。
君珩礼眯了眯眼:“不喝什么?”
“……不喝酒。”
他轻笑一声,随即示意侍人将桌上的东西撤下去,“该用午膳了。”
没过一会侍人们便端着各式的菜肴鱼贯而入,在桌上摆好。
君姝仪早就饿了,夹了一块糯米藕放进嘴里,只是发丝总垂落肩头,屡屡扫过唇边,她只得腾出一只手拢着鬓边碎发,动作带着几分随性。
她知道她此时衣着随意不合规矩,不过毕竟是在关系最亲近的皇兄面前,还在自己宫内,她也没这么多讲究,而且皇兄也不在意。
她转头对晚晴唤道:“过来帮我把头发挽起来。”
晚晴去内间取了她的发簪和木梳过来,正要为她挽发,却被君珩礼拦了下来:“朕来吧。”
他抬手拢起君姝仪散乱的发丝,指腹不经意摩挲过颈侧光滑的肌肤。
木梳顺发而过,理顺几缕散乱碎发,而后用手指灵巧地将青丝拧转、盘绕,挽成简约的发髻,再将簪子插进去。
“好了。”他声音低沉,指尖收回时,习惯性地拂去她肩头飘落的几缕碎发。
“多谢皇兄。”君姝仪笑眼弯弯。
小时候她总喜欢赖在皇兄的寝殿里不走,让皇兄搂着她睡觉,第二日再帮她梳头,一来二去皇兄挽发的手法倒是比她自己还要熟练。
君珩礼给她舀了碗粥:“昨夜宿醉,今日多喝点清淡的养养脾胃。”
又温声道:“你生辰宴的布置,朕让内务府拟了个章程,你等会瞧瞧合不合心意。”
君姝仪捧着粥碗,鼻尖萦绕着莲子的清香,小口啜饮着,含糊道:“不用,按去年的规制办就行。”
她想到了什么,便又问道:“那我的婚宴呢,婚宴可是第一次,我还不知道什么章程。”
君珩礼执筷的动作未停,象牙筷轻夹起一块糯米藕,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婚宴的事,自有内务府与礼部操办,你不必费心。你只要跟着嬷嬷学好婚礼礼仪即可。”
“知道了。”君姝仪应下来。
“你小时候不是还嚷着不想嫁,现在倒是操心起来了。”
君姝仪握着勺子的手一顿,脸颊泛起薄红,脑海里回忆起那些趴在皇兄膝头、揪着他龙袍撒娇的日子。
那时她对这个婚事极为不满,还总说“驸马都不及皇兄好”。
她抿了抿唇,避开他的目光,声音低了些:“小时候不懂事嘛。”
君珩礼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用完了午膳,君珩礼回寝宫处理政事。
君姝仪坐在书案前抄写文章,抄了一会就把笔搁下,叫晚晴把画纸和颜料取来。
她素来喜爱丹青,闲暇时便爱静心绘画打发时间。
晚晴有些担忧:“殿下要不抄完再画吧,万一皇上又生气……”
“本宫就画一会儿。”
“要不奴婢替殿下把剩下的内容抄了。”
“那可不行,之前的经文皇兄就看出来不是本宫抄的了。”
君姝仪铺展素宣,执笔蘸取淡青,目光凝注纸面,笔锋起落间,远山轮廓已隐现于宣上。
一侍女走进来呈上一封信:“殿下,是沈家二公子的信。”
君姝仪将画笔搁下,打开信件看了起来,沈砚泽在信上邀她明日去净尘寺祈福。
她写好了回信,让侍女送过去。
忽得又想到什么,面露喜色,连忙叫住那侍女:“等一下,本宫还有几句话想说的。”
她记得沈砚泽墨字造诣出神入化,尤擅摹写诸家笔迹,无论什么字体皆能模仿的惟妙惟肖,以假乱真。
她和沈砚泽经常以书信交流,她之前也让他模仿自己的笔迹回信,打开信的一刻她完全以为沈砚泽是将她的信又重新送回来。
她决定让沈砚泽帮她写完那两篇抄写,她就不信皇兄还能看出来。
解决了罚抄的事,君姝仪心情舒畅了不少,重拾画笔时,笔尖都添了几分灵动,专心致志地勾勒起笔下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