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林星晚结束医疗中心的治疗，刚回到宿舍楼下，就被宿管阿姨叫住了。
“林小姐，”宿管阿姨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包裹，“有你的快递。”
那是一个普通的棕色纸箱，约莫鞋盒大小，包装得很严实，上面贴着快递单。寄件人信息栏只写了一个字：【赵】。
林星晚的心脏重重一跳。
赵。
赵建国。
她没有立刻接过包裹，而是盯着那个字看了很久。快递单上的字迹很潦草，像是故意写得模糊不清，但那个“赵”字，笔画粗重，力透纸背，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恶意。
“什么时候送来的？”她问。
“中午。”宿管阿姨说，“快递员放这儿就走了，也没说要你签收。”
没要求签收。
不是正规快递。
林星晚拿起包裹。重量很轻，摇晃时里面发出轻微的、沙沙的声响，像装着什么干燥的东西。
“谢谢。”她对宿管阿姨说，然后拿着包裹上楼。
回到宿舍，她把包裹放在桌上，盯着它看了很久。孟晓不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没有立刻打开。
而是先拿出手机，给陆沉舟发了条消息：【陆总，我收到了一个包裹，寄件人只写了一个“赵”字。】
消息几乎是秒回：【别碰。等我。】
林星晚放下手机，后退几步，坐在床边，继续盯着那个包裹。
赵建国。
他终于还是来了。
前世她签了星辉，成了赵建国手下最听话的摇钱树，被他用合同和各种手段牢牢控制。这一世她拒绝了签约，当众打了他的脸，以赵建国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动手。
而且这么……直接。
十五分钟后，宿舍门被敲响。
林星晚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人——陈露，还有一个她没见过的、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的男人。
“林小姐，”陈露直接走进来，目光落在桌上的包裹上，“就是这个？”
“是。”
那个黑衣男人走到桌旁，从随身带的黑色手提箱里拿出几样工具：手套、镊子、剪刀，还有一个类似金属探测器的仪器。
“退后。”他对林星晚说，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冷静。
林星晚后退到门边。
男人戴上手套，先用仪器扫描了整个包裹，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屏幕上显示着波形图。
“没有金属，没有电子设备。”他说。
然后他用剪刀小心地剪开胶带，打开纸箱。
里面是厚厚的缓冲泡沫，填充得很满。男人用镊子拨开泡沫，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叠照片。
林星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照片，都是她。有些是在辰星大厦门口，有些是在宿舍楼下，有些甚至是在医疗中心外。拍摄角度很隐蔽，显然都是偷拍。照片里的她或匆匆赶路，或低头看手机，或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最新的一张，是昨天下午她在医疗中心门口和陈露说话的场景。照片拍得很清楚，能看清她苍白的脸色和陈露严肃的表情。
照片下面，还有一张纸。
男人用镊子夹起那张纸，展开。
纸上只有一行打印的字：
【林小姐，娱乐圈不好混，小心点。】
没有落款。
但意思再清楚不过。
陈露的脸色沉了下来：“报警。”
“等等。”林星晚开口，声音比她自己想象的更平静，“报警没用。照片都是公共场合拍的，没有威胁性语言，最多算骚扰。而且……”
她顿了顿：“就算查出来是赵建国干的，他也可以推给手下，说自己不知情。”
陈露看着她，眼神复杂：“你不怕？”
“怕。”林星晚说，“但我更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把照片和那张纸重新装回纸箱，然后拿出几个证物袋，小心地封装好。
“我们会调查快递来源和监控。”他对林星晚说，“但就像你说的，这种程度的骚扰，很难立案。”
“我明白。”林星晚点头，“谢谢。”
男人提着证物袋离开了。陈露留在房间里，看着林星晚，欲言又止。
“陈督导，”林星晚问，“陆总知道了吗？”
“知道了。”陈露说，“他让我转告你两句话。”
“什么？”
“第一，赵建国那边，他会处理。”陈露顿了顿，“第二，考核在即，不要被这些事影响状态。”
林星晚沉默了几秒，然后问：“陈督导，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
“您为什么……这么帮我？”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陈露从一开始就对她格外严格，但也格外关注。上次在医疗中心提醒她小心沈薇薇，这次又亲自来处理包裹的事。这不只是一个纪律督导分内的工作。
陈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冷硬。
“因为陆总交代了。”她说，“也因为我讨厌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她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林星晚一眼。
“林星晚，”她的声音很轻，“这个圈子，有时候比你想的更脏。你要想活下去，要么比他们更狠，要么……”
她没说完，摇了摇头，走了。
门关上。
房间里又只剩下林星晚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
赵建国的包裹，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信号——告诉她，他还在盯着她，不会让她好过。
而苏雨柔那边，暂时收敛了，但肯定在等待时机。
沈薇薇在明处挑衅，徐睿在附和，其他A组成员在观望。
下周就是考核。
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训练减半，状态不佳。
四面楚歌。
但奇怪的是，林星晚此刻的心情，反而比任何时候都平静。
也许是因为前世经历过更糟的——背叛，死亡，重生。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这一世她不再是孤身一人——陆沉舟在背后支持，陈露在暗中帮助，周晓雯在提供信息。
也许只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陆沉舟发来的消息：【明天上午十点，来办公室。】
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只有命令。
林星晚回复：【好。】
第二天上午，表演课结束后，林星晚直接去了顶层。
陆沉舟今天没在泡茶。他站在办公室中央，背对着门口，看着墙上的一幅画——那是一幅抽象油画，大片的黑色和深蓝色交织，中间有一道细窄的、刺眼的红色，像一道撕裂黑暗的伤口。
听到林星晚进来，他没回头。
“坐。”
林星晚在沙发上坐下。
陆沉舟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扔到林星晚面前。
“看看。”
林星晚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几份文件，还有几张照片。
第一份文件，是星辉娱乐近期的财务状况分析。数据很详细，显示星辉连续三个季度亏损，资金链紧张，正在寻求融资。
第二份文件，是赵建国的个人资产调查。名下有几处房产，但都抵押给了银行。还有几笔高利贷借款记录，还款期限都在近期。
第三份文件，是顾泽明和赵建国的通话记录。最近一个月，两人通话频繁，每次都在十分钟以上。
照片则是偷拍的，画面有些模糊，但能认出是赵建国和顾泽明在一家私人会所见面。两人挨得很近，赵建国的手搭在顾泽明肩膀上，脸上带着那种林星晚无比熟悉的、油腻的笑容。
“赵建国快撑不住了。”陆沉舟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星辉亏损严重，他欠了一屁股债，急需资金周转。顾泽明是他现在手里唯一还有点价值的艺人，但他想跳槽，赵建国在想办法留人。”
他顿了顿，看着林星晚：“你知道他留人的方式是什么吗？”
林星晚的手指收紧：“……什么？”
“承诺资源，承诺机会，承诺……把你搞垮。”陆沉舟一字一句地说，“赵建国调查过你，知道你和顾泽明是旧识，也知道你和苏雨柔是‘朋友’。他对顾泽明说，只要你倒了，辰星会重新评估他的价值，到时候他可以帮助顾泽明签约辰星。”
林星晚的心脏沉了下去。
原来如此。
赵建国针对她，不只是因为报复，更是因为——她成了他手里的筹码。用来安抚顾泽明，用来换取利益的筹码。
“顾泽明答应了？”她问。
“还没。”陆沉舟说，“但他在动摇。赵建国承诺的条件很诱人，而且……”
他拿起一张照片，指着上面顾泽明的脸：“你看他的眼神。”
林星晚看向照片。
顾泽明的眼神，她太熟悉了——那种混杂着野心、贪婪和一丝心虚的眼神。前世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说“我爱你”，然后在背后和苏雨柔一起策划她的死亡。
“他会答应的。”林星晚说，声音很平静，“只要利益足够大。”
陆沉舟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
“所以，”他说，“你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联盟。赵建国，顾泽明，苏雨柔，可能还有沈薇薇和其他人。”
他把文件夹合上，推到林星晚面前。
“这个给你。怎么用，你自己决定。”
林星晚看着那个文件夹，指尖传来纸张冰凉的触感。
“陆总，”她抬起头，“您为什么把这些给我？”
“因为，”陆沉舟站起身，走到窗前，“我想看看，你会怎么选。”
他转过身，逆光站着，身影在阳光里变成一个黑色的剪影。
“是忍气吞声，等他们继续动手。还是主动出击，在他们联合起来之前，先打乱他们的阵脚。”
林星晚沉默了很久。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在陆沉舟身后铺开一片耀眼的光晕。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低沉，冷静，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考核是个机会。”陆沉舟继续说，“如果表现好，你在辰星的地位会更稳固，赵建国想动你，就得掂量掂量。如果表现不好……”
他没说完。
但林星晚明白。
如果表现不好，掉出A组，失去陆沉舟的“特别关注”，那赵建国和苏雨柔的机会就来了。
“我明白了。”她说。
“明白就好。”陆沉舟看了眼手表，“你可以走了。考核在下周三，还有五天时间。”
林星晚起身，拿起文件夹，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陆沉舟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林星晚。”
她停下脚步，回头。
陆沉舟站在窗边，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但那双眼睛，依然在阴影里，深不见底。
“记住，”他说，“在这个游戏里，有时候先动手的人，会占得先机。”
林星晚看着他的眼睛。
然后，她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她站在走廊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了眼睛。
手里拿着那个文件夹，沉甸甸的，像装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赵建国。
顾泽明。
苏雨柔。
沈薇薇。
这些人，像一张巨大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而她，要么被网困住，要么……撕开这张网。
她睁开眼睛，眼神冰冷而坚定。
考核。
五天时间。
她需要一场胜利。
一场足以震慑所有人的胜利。
电梯下行。
林星晚看着楼层数字跳动，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
考核内容还没公布，但她知道，一定不会简单。A组的竞争很激烈，每个人都想表现最好，拿到最好的资源。
而她，现在处于劣势——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训练减半，状态不佳。
但她也有优势——她知道对手的底牌，知道他们的弱点，知道……该怎么赢。
回到宿舍，她打开文件夹，重新仔细看了一遍那些资料。
赵建国的财务危机。
顾泽明的动摇。
苏雨柔的暗中观察。
沈薇薇的急切。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这些人，都在等待考核结果。如果她表现好，他们会暂时收敛。如果她表现不好，他们会一拥而上。
所以，考核不能输。
绝对不能。
她拿出手机，给杨医生发了条消息：【杨医生，我想调整治疗计划。从明天开始，我想增加训练量。】
几分钟后，杨医生回复：【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增加训练量有风险。】
【我知道风险。但我需要在下周三之前，恢复到最佳状态。】
【……我明白了。明天来医疗中心，我们重新评估。】
放下手机，林星晚走到窗边。
窗外，夜色已深。
城市的灯火像星星一样散落在黑暗里，温暖又遥远。
她看着那些灯火，很久没有动。
前世她死在一个这样的夜晚——灯火辉煌，她却倒在冰冷的地下车库，血流满地。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
绝对不会。
她转过身，看向桌上那个文件夹。
还有五天。
五天后，考核。
她会让所有人看到——
重生归来的林星晚，
到底有多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