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江家收养的假千金,但我比谁都爱这个家。
真千金江柔回来的第一天,指着别墅大门尖叫,说这里充满了罪恶的铜臭味。
爸妈为了迎合她,连夜拆了家里价值千万的施华洛世奇吊灯,换成了昏暗的煤油灯。
江柔说:“电波会干扰人的灵性,我们要回归自然。”
于是家里断了电,我在四十度的高温里中暑晕倒,醒来却看见全家人围着江柔赞美她的“纯净”。
哥哥是电竞冠军,江柔一杯“圣水”浇在他的主机上,说是在帮他洗去杀孽。
决赛失利,哥哥却指着我的鼻子骂:“都怪你心不诚,冲撞了柔柔的气场!”
直到江柔把爷爷的救命药换成了香灰,笑着说:“这是在帮爷爷羽化登仙。”
我看着爷爷在痛苦中咽气,终于明白,这一家人是真的蠢。
1
江柔回家的排场很大,但也很怪。
几十辆豪车停在庄园门口,她却死活不肯进门。
她穿着一身粗麻布衣,脚上踩着草鞋,指着那扇雕花的铜门瑟瑟发抖。
“好可怕的煞气!这门上都是金钱的腥臭味,我进去会被污染的!”
爸妈心疼坏了,一左一右扶着她。
妈妈眼泪汪汪:“柔柔,这可是咱们家,怎么会有煞气呢?”
江柔捂着胸口,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妈,我在山里修身养性这么多年,最见不得奢靡。这房子太大了,空旷招鬼,而且装修这么豪华,会折损福报的。”
爸爸一听,立马急了:“那怎么办?这可是咱们刚装修好的新房,花了两个亿呢。”
江柔虚弱地抬起手,指了指花园角落里的工具房。
“我就住那里吧。那里接地气,能养人。”
那是存放割草机和化肥的地方,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个透气孔。
我实在没忍住:“那是狗都不住的地方,里面全是潮气,住一晚得风湿。”
话音刚落,那个叫江辰的哥哥就狠狠推了我一把。
“江宁,你什么居心?柔柔这是懂事,这是修行!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贪图享乐?”
我被推得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妈妈也瞪了我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柔柔既然喜欢,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江柔看着我,露出一个悲悯的笑容。
“姐姐,你身上业障太重,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我不怪你,以后我会帮你洗清罪孽的。”
当晚,爸妈真的让佣人把工具房腾了出来。
江柔铺了一层稻草就睡下了。
半夜,家里突然一片漆黑。
我热醒了,空调停了。
我摸黑下楼查看电闸,结果看到江柔正拿着一把大剪刀,站在配电箱前。
地上一堆被剪断的电线。
我惊叫出声:“你疯了?你剪电线干什么?”
江柔在黑暗中转过头,手里还拿着剪刀,脸上带着诡异的安详。
“电波是魔鬼的触角,会干扰我们的灵性。姐姐,我在救你们。”
爸妈和哥哥被吵醒,举着蜡烛走下来。
看到这一幕,我以为他们会发火。
毕竟爸爸明天还要开跨国视频会议,哥哥明天有线上训练赛。
结果妈妈感动得热泪盈眶。
“天哪,柔柔为了这个家真是操碎了心。我说最近怎么总是头疼,原来是电波辐射!”
爸爸也连连点头:“难怪古人身体好,原来是没有电。柔柔做得对,返璞归真才是大智慧。”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爸,你明天不是要开会吗?没电你怎么开?”
爸爸大手一挥:“推了!什么生意能比全家人的健康重要?这电断得好!”
江辰更是走过去,心疼地拉起江柔的手。
“妹妹,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干?下次叫哥哥,哥哥帮你剪。”
江柔甜甜一笑:“谢谢哥哥,只要能帮家里积福,我不累。”
那一晚,A市气温40度。
全家人在闷热的别墅里蒸桑拿。
我热得头晕眼花,想要开窗透气。
江柔却制止了我:“不能开窗,外面的浊气会进来的。我们要用体温感化天地,流汗就是在排毒。”
爸妈和哥哥竟然真的信了,一个个盘腿坐在客厅,汗如雨下,却一脸虔诚。
我实在受不了,偷偷回房拿了把扇子。
结果被江柔看见了。
她尖叫一声:“姐姐!你怎么能用人造的风?这是对自然的不敬!”
妈妈冲过来,一把夺过我的扇子折断。
“江宁!你能不能学学你妹妹?心静自然凉懂不懂?你就是杂念太多!”
我看着这一家子神经病,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哪里是积福,这分明是想热死全家。
2
断电只是开始。
第二天一早,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下楼找吃的。
厨房里,五星级大厨正一脸懵逼地站在那里。
案板上摆着原本准备好的澳洲龙虾和M9和牛。
江柔站在垃圾桶旁,正把那些顶级食材往里扔。
“造孽啊,造孽。吃这些尸体,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一边扔,一边念叨着什么往生咒。
我冲过去拦住她:“你干什么?这是早饭!”
江柔手一抖,一块上好的牛肉掉进了泔水桶。
她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姐姐,动物也有灵性,吃它们的肉就是吃怨气。我在帮你们消灾啊。”
这时候,爸妈和哥哥也下来了。
看到空空如也的餐桌,爸爸愣了一下。
“柔柔,早饭呢?”
江柔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大盆。
盆里装着黄褐色的、像锯末一样的东西。
“爸,妈,这是我特意调制的‘灵谷’。是用麦麸和野菜根磨成的,最能净化肠胃,增长智慧。”
那味道,闻着就像猪饲料。
我胃里一阵翻涌:“我不吃,我要吃面包。”
江柔叹了口气:“姐姐,你太执迷不悟了。精细粮都是毒药,会腐蚀你的灵魂。”
妈妈走过来,看了一眼那盆“灵谷”,虽然面露难色,但还是硬着头皮舀了一勺。
“柔柔也是为了我们好。你看她皮肤多好,肯定就是吃这个吃的。”
说完,妈妈闭着眼吞了一口。
那表情,痛苦得像是在吞刀片。
但她咽下去后,立马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哇,真的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好东西!”
爸爸和哥哥见状,也纷纷开始吃。
江辰一边吃一边干呕,还要强行夸赞:“嗯......这味道......真原始,真纯粹。”
江柔期待地看着我:“姐姐,你也吃一点吧。我不忍心看你一个人堕落。”
我冷笑一声,转身去冰箱拿牛奶。
“我不堕落,我只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你们爱吃猪食自己吃。”
“啪!”
爸爸把碗重重摔在桌上。
“江宁!你怎么说话呢?这是你妹妹的一片心意!你必须吃!”
江辰也站起来,挡在冰箱前面。
“不许拿!柔柔说了,牛奶是牛的血泪,喝了会变笨。今天这盆灵谷,你不吃完不许走!”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嘴边沾着麦麸,像一群被洗脑的丧尸。
“我不吃。”
江柔突然哭了起来,身子一软,倒在妈妈怀里。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强迫姐姐。既然姐姐想吃肉,那就割我的肉给她吃吧,反正我不怕疼......”
妈妈心疼得直掉眼泪,指着我骂道:“你看看你妹妹!多大的胸怀!你再看看你!自私自利!今天这饭你必须吃,不吃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荒谬。
为了不被赶出去,我只能坐下来,强忍着恶心,吃了一口那所谓的“灵谷”。
粗糙的颗粒划过喉咙,像吞了一把沙子。
江柔破涕为笑,拍着手说:“姐姐,你感觉到了吗?你的业障正在消散呢。”
当天下午,全家人都开始拉肚子。
厕所排起了长队。
爸爸脸色苍白,扶着墙出来:“柔柔,这......这是怎么回事?”
江柔一脸淡定,甚至还有点欣慰。
“爸,这是排毒反应!说明你们体内的毒素太多了,灵谷正在帮你们清洗身体。拉得越多,福报越大!”
江辰拉得腿都软了,还竖起大拇指:“妹妹说得对!我觉得我现在身轻如燕!”
只有我知道,那是食物中毒的前兆。
那盆野菜根,根本没洗干净。
3
江辰是职业电竞选手,下周就是全球总决赛。
他是战队的核心,全家的骄傲。
因为断电,他只能去基地训练。
但江柔说,基地的风水不好,煞气太重,会影响哥哥的发挥。
她坚持要让江辰在家里“冥想”训练。
所谓冥想训练,就是对着黑屏的电脑,在脑子里模拟操作。
江辰一开始是拒绝的。
“柔柔,这不行啊,手感是练出来的,光想有什么用?”
江柔却板起脸,严肃地说:“哥,最高级的操作是心流。你依赖设备,就是落了下乘。你要相信意念的力量。”
爸妈也在一旁帮腔:“听妹妹的,妹妹有神通,她说行肯定行。”
江辰是个妹控,被江柔几句好话一哄,也就答应了。
于是,整整一周,江辰没摸过键盘。
他每天盘腿坐在花园里,顶着烈日,闭着眼“打比赛”。
直到决赛前一天晚上。
战队经理把江辰的专属外设送了过来。
那是一套定制的机械键盘和鼠标,价值六位数,是江辰的手臂。
江辰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键盘。
江柔走了过来,皱着眉头捂住鼻子。
“哥,这上面杀气太重了。你每天用它在游戏里杀人,积攒了太多怨灵。带着它上场,必输无疑。”
江辰吓了一跳:“那怎么办?明天就要比赛了。”
江柔微微一笑:“交给我,我帮它净化一下。”
江辰信任地把键盘交给了她。
我当时正好路过,看到江柔端着一盆水走了过来。
水里还飘着一些不知名的符纸灰烬。
我心里一惊:“你要干什么?”
江柔没理我,直接把那个价值连城的键盘,整个泡进了水里!
“咕噜噜......”
气泡冒出来,键盘彻底淹没。
我冲过去想要捞出来:“你疯了!这是电子产品!进水就废了!”
江柔一把推开我,力气大得惊人。
“别动!正在洗礼呢!只有用水洗去杀气,哥哥才能旗开得胜!”
这时候,江辰正好出来喝水。
看到这一幕,他不仅没生气,反而一脸期待。
“柔柔,洗干净点!把那些晦气都洗掉!”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哥,那是键盘!进水会短路的!你明天怎么比赛?”
江辰白了我一眼:“你懂什么?这是圣水!柔柔加持过的!只会更灵敏!你这种凡夫俗子少插嘴。”
我彻底无语了。
第二天,江辰带着那个还在滴水的键盘去了赛场。
结果可想而知。
比赛刚开始五分钟,键盘失灵,甚至冒出了火花。
江辰的角色站在原地不动,被对面当靶子打。
战队输了,输得很惨。
江辰成了全网笑柄,被骂上了热搜。
回到家,江辰面如死灰,把键盘摔在地上。
我以为他终于要醒悟了。
没想到,江柔先哭了出来。
“哥,对不起,都怪我法力不够深厚......或者是......”
她突然转过头,死死盯着我。
“或者是有人心不诚,暗中诅咒哥哥,破坏了我的阵法!”
江辰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看着我。
“江宁!是不是你?”
我气笑了:“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脑子进水,信她的鬼话!”
“啪!”
江辰冲过来给了我一巴掌。
“就是你!昨天只有你碰过那盆水!肯定是你把脏东西放进去了!你嫉妒柔柔,嫉妒我有比赛打!”
爸妈也围了过来,对我指指点点。
妈妈痛心疾首:“江宁,你怎么这么恶毒?那是你哥哥的前途啊!”
爸爸更是直接下令:“去,去院子里跪着!跪到柔柔原谅你为止!真是家门不幸,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我捂着发烫的脸,看着江柔躲在江辰身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在这个家里,讲道理是死路一条。
4
爷爷有严重的心脏病,常年靠进口药维持生命。
那天,爷爷突然发病,呼吸困难,倒在沙发上抽搐。
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去柜子里找他的急救药。
药瓶刚拿到手,还没来得及拧开,就被一只手狠狠打落。
药瓶滚到了沙发底下。
江柔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痛苦挣扎的爷爷,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带着一种狂热的兴奋。
“不能吃药!那是西药,是虎狼之毒!”
我推开她,趴在地上要去捡药。
“你滚开!爷爷快不行了!”
江柔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把我往后拖。
“姐姐,你这是在害爷爷!他在渡劫,这是他飞升的关键时刻!你给他吃药,就是把他拉回尘世受苦!”
爷爷的脸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手无力地抓着沙发垫子。
我拼命挣扎,头皮像要被扯下来一样疼。
“爸!妈!快救爷爷!江柔疯了!”
爸妈闻声赶来。
看到这一幕,我以为他们至少会对老人的生死有点反应。
但我错了。
江柔大声喊道:“爸,妈,别动!爷爷身上有金光!那是接引之光!他要成仙了!”
爸爸愣住了,看着濒死的爷爷,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一丝贪婪和敬畏。
“真的吗?爸要成仙了?”
妈妈更是双手合十,开始念叨:“阿弥陀佛,一定要保佑我们家大富大贵。”
我绝望地吼道:“成什么仙!他是心梗!再不吃药就死了!”
我好不容易挣脱了江柔,扑过去抓住了药瓶。
刚拧开盖子,一只大脚重重地踩在了我的手上。
是爸爸。
他用力碾压着我的手背,骨头发出咔嚓的声响。
“江宁!把药放下!你想毁了你爷爷的道行吗?”
剧痛让我冷汗直流,但我死死攥着药瓶不肯松手。
“爸......那是你亲爹啊......”
江柔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黑乎乎的水。
那是她烧符纸弄出来的“符水”。
“把这个给爷爷灌下去,这才是真正的仙药。”
江辰冲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药瓶,扔出了窗外。
“听柔柔的!灌!”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按住爷爷。
江柔捏开爷爷的嘴,把那杯混着灰烬和污垢的水,硬生生地灌了进去。
爷爷剧烈地呛咳起来,黑水顺着嘴角流下。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我,那是求救的眼神,也是绝望的眼神。
我被人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爷爷的挣扎越来越弱。
最后,他的头一歪,不动了。
那双眼睛还睁着,浑浊的瞳孔里映着这一家人的狰狞面孔。
江柔放下杯子,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圣洁的微笑。
“成了。爷爷圆满了。”
爸爸颤抖着手去探爷爷的鼻息,然后猛地缩回手。
“没......没气了......”
江柔拍拍爸爸的肩膀,语气轻柔得像魔鬼的低语。
“爸,别哭。这是喜丧。爷爷现在已经在天庭看着我们了,我们要笑,笑得越大声,爷爷在那边越开心。”
爸爸愣了几秒,然后真的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对,要笑。哈哈......哈哈哈......”
全家人围着爷爷的尸体,开始疯狂地大笑。
笑声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回荡,如同地狱的狂欢。
第2章
5
爷爷的葬礼办得很简陋。
江柔说,厚葬会压住爷爷飞升的灵气,必须草席裹尸,埋在后山的荒地里。
连墓碑都不让立,说是要“回归天地”。
亲戚朋友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但爸妈完全不在乎,他们沉浸在“爷爷成仙”的幻想里,每天对着空气磕头。
我被关在房间里,手上的伤还没好,肿得像个馒头。
那天晚上,我听到江柔在隔壁打电话。
她的声音不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仙气”,而是充满了市井的粗俗和恶毒。
“喂?强哥,放心吧,这家人蠢得像猪一样。”
“老头子死了,没人能管账了。那两个傻缺还要把公司的流动资金都拿出来给我建道观呢。”
“那女的?哼,那个假千金碍手碍脚的,不过已经被我整得半死不活了。”
“再过几天,等钱到手,我就撤。到时候这破房子给你们抵债。”
我浑身冰凉,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原来这就是真相。
什么修行,什么积福,全是骗局。
她是来吃绝户的。
第二天,我假装顺从,不再反抗。
江柔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姐姐,你终于开窍了?看来爷爷显灵了。”
我低着头,唯唯诺诺:“是,妹妹说得对。以前是我不懂事。”
我开始偷偷收集证据。
我在江柔的房间里装了微型摄像头。
拍到了她半夜偷吃红烧肉,拍到了她把爸妈给的“功德款”转进海外账户。
我还查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她根本不是什么山里长大的隐士,她是个诈骗犯的前科人员,刚从牢里放出来没多久。
真正的江柔,早在小时候走丢那年就死了。
这个女人,是拿着当年的信物来冒充的。
但我知道,现在把这些甩在爸妈脸上,他们不会信。
他们中毒太深了。
我要让他们痛,痛到骨髓里,才能醒过来。
机会很快就来了。
爸爸的公司遇到了一次巨大的危机,需要一笔巨额资金周转。
就在这时,一个神秘的投资人出现了,愿意注资十个亿。
但前提是,要在一个吉日签约。
爸爸高兴坏了,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江柔的“祈福”。
“柔柔真是咱们家的福星!爷爷刚走,贵人就来了!”
江柔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在爸妈面前她说是打坐姿势),淡淡地说:
“这都是小意思。不过,签约那天,一定要让我去把把关。那个投资人的气场,得我亲自镇压。”
爸爸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柔柔必须去!”
我站在角落里,看着江柔眼底一闪而过的贪婪。
我知道,她是想在签约仪式上搞鬼,或者直接卷走这笔钱。
我走上前,给江柔倒了一杯茶。
“妹妹,这次签约这么重要,是不是得准备点更厉害的法器?”
江柔瞥了我一眼,似乎很满意我的恭顺。
“算你识相。没错,我需要家里所有的古董字画,用来摆一个‘聚财阵’。”
爸爸毫不犹豫:“拿!都拿去!只要能签约成功,什么都行!”
那些古董,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价值连城。
我看着江柔得意的背影,心里冷笑。
拿吧,拿得越多,到时候摔得越惨。
6
签约仪式定在三天后。
这三天里,我成了江柔最忠实的狗腿子。
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她说要喝露水,我凌晨三点爬起来去花园收集(其实是自来水)。
她说要用鲜血写符咒,我二话不说拿起刀就要割手腕(当然被假装心疼的妈妈拦住了)。
我的“虔诚”感动了全家。
江辰拍着我的肩膀:“江宁,看来你是真的悟了。以前哥错怪你了。”
妈妈也欣慰地点头:“这就对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地听柔柔的话。”
江柔虽然对我还有戒心,但在我的百般奉承下,也逐渐飘飘然了。
我趁机给她出了个主意。
“妹妹,那个投资人是个外国人,听说很信东方的神秘力量。如果不给他露一手震撼的,他可能会觉得我们没诚意。”
江柔眼睛一亮:“哦?怎么个震撼法?”
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古代大师都会‘洒水成兵’。如果在签约的时候,你能用圣水泼他一身,告诉他这是洗礼,他肯定会对你五体投地。”
江柔皱了皱眉:“泼水?这会不会太......”
我赶紧补充:“这可是险招!一般人不敢用!但妹妹你是一般人吗?你是仙女啊!你的水是圣水,被泼那是他的荣幸!如果他生气,说明他无缘,这种钱不赚也罢。如果他接受了,那以后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江柔被我说动了。
她这种骗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带有侮辱性却又能彰显权威的手段。
而且她笃定,爸爸为了钱,绝对会配合她圆场。
“好!就这么办!姐姐,你这次立了大功了。”
到了签约那天。
全家人盛装出席(当然,是江柔规定的麻布长袍)。
爸爸紧张得直冒汗,不停地问江柔:“柔柔,阵法没问题吧?”
江柔手里捧着一个金钵,里面装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脏水。
“放心吧爸,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
那个投资人史密斯先生进来了。
一身笔挺的西装,身后跟着律师团队,气场强大。
他看到我们这一家人的打扮,眉头皱了一下,但出于礼貌没说什么。
合同摆在桌上。
只要签了字,十个亿就到账,公司的危机就解除了。
爸爸拿起笔,手都在抖。
就在这时,江柔突然大喝一声:“慢着!”
史密斯先生吓了一跳,停下笔。
江柔端着金钵,一步步走向史密斯。
“史密斯先生,你身上带着西方的浊气。签约之前,必须净化!”
爸爸脸色一变,想要阻拦,但看到我坚定的眼神(我正用口型对他说:相信柔柔),他又忍住了。
史密斯一脸茫然:“What?”
下一秒。
江柔猛地扬起手。
满满一钵脏水,劈头盖脸地泼在了史密斯先生的身上!
甚至还有几片烂菜叶挂在了他的眼镜上。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7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史密斯先生像个落汤鸡一样站在那里,褐色的污水顺着他昂贵的高定西装滴落在地毯上。
一股酸臭味弥漫开来。
江柔却一脸傲然,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尘归尘,土归土,洗去污秽见真主......”
她睁开眼,期待地看着史密斯,等待着对方的感激涕零。
然而,她等到的是一声暴怒的咆哮。
史密斯先生一把摔掉眼镜,愤怒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水。
“Areyoucrazy?!Isthisajoke?!”(你疯了吗?!这是开玩笑吗?!)
身后的保镖立刻冲上来,把江柔按倒在地。
金钵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柔尖叫起来:“放肆!你们敢动我?我是圣女!我在给你们老板赐福!你们这是在亵渎神灵!”
爸爸终于反应过来了,脸色惨白地冲上去。
“史密斯先生!误会!这是误会!这是我们的......一种仪式!代表着......遇水则发!”
史密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爸爸的鼻子:“仪式?用下水道的水泼我叫仪式?这就是你们苏氏集团的诚意?”
“看来之前的调查没错,你们一家人的精神状况都有问题!”
“合作取消!我会让律师起诉你们侮辱我的人格!等着赔偿吧!”
说完,史密斯带着人愤然离去。
大门被重重关上。
十个亿,飞了。
不仅如此,还得罪了国际巨头,面临巨额索赔。
爸爸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妈妈吓傻了,只会哭。
江辰冲过去扶起江柔,还在嘴硬:“那鬼佬不懂事!不识抬举!柔柔这是为他好!”
江柔从地上爬起来,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她还在演。
“爸,那个史密斯身上有恶魔!水泼上去都冒烟了你们没看见吗?要是签了这合同,我们家就完了!”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这次,不是打在我脸上。
爸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抽了江柔一巴掌。
江柔被打得嘴角流血,难以置信地看着爸爸。
“爸?你打我?”
爸爸双眼通红,像一头被逼急的野兽。
“你个丧门星!那可是十个亿啊!十个亿!全被你毁了!”
“什么圣女!什么赐福!你就是个疯子!”
江柔捂着脸,尖叫道:“你敢打我?你不怕遭报应吗?我现在就作法咒死你!”
“够了!”
我从角落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
“戏演够了吗?张翠花。”
听到这个名字,江柔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那是她在老家的本名。
8
我按下了遥控器。
会议室的大屏幕亮了起来。
画面里,正是江柔在房间里打电话的录像。
“这家人蠢得像猪一样......”
“老头子死了......没人管账了......”
“那个假千金碍手碍脚......”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里。
全家人的脸色从白变青,又从青变黑。
妈妈捂着胸口,差点晕过去:“这......这是柔柔的声音?这怎么可能?”
江辰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看着屏幕里那个满脸狰狞、抠脚大骂的“妹妹”。
“不......这不是柔柔,这是合成的!江宁,是你陷害她!”
我冷笑一声,又丢出一叠文件。
“这是她的犯罪记录。诈骗、偷窃、甚至还有伤害罪。她坐过三年牢。”
“这是真正的亲子鉴定报告。她跟我们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当年那个真正的江柔,早在五岁那年就生病死了,埋在张家村的后山上。”
“这个女人,是当年那家人的邻居,偷了信物来冒充的。”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江柔见事情败露,也不装了。
她擦掉嘴角的血,眼神变得阴毒无比,整个人气质大变,充满了流氓气。
“呵,被发现了啊。”
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没错,我就是骗子。可那又怎么样?是你们自己蠢啊!”
“我说什么你们信什么。我说断电就断电,我说吃猪食就吃猪食,我说杀人......哦不,是送老头子上路,你们就真的灌药。”
她指着爸爸,笑得前仰后合。
“特别是你,老东西。亲手杀自己爹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爸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头撞向墙壁。
“啊!!!爸!我对不起你啊!”
妈妈瘫软在地,哭得撕心裂肺:“我的柔柔啊......我的女儿啊......怎么会这样......”
江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曾经灌过爷爷毒水,现在还在颤抖。
“我是杀人犯......我是杀人犯......”
江柔看着这一家人的丑态,啐了一口唾沫。
“呸!活该!本来想拿了钱就走的,既然撕破脸了,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她转身想跑。
早就守在门外的警察冲了进来。
“不许动!警察!”
是我报的警。
江柔被按在地上,手铐咔嚓一声锁住。
被拖走的时候,她还在疯狂地咒骂:“江宁!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先做人还没做明白呢,就别想着做鬼了。”
9
江柔被抓了。
但江家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史密斯先生的起诉书送到了。
因为违约和侮辱,江家面临巨额赔偿。
再加上之前的资金链断裂,公司彻底破产了。
别墅被银行查封,豪车被拖走。
那些被江柔扔掉的古董,虽然找回来一些,但大部分都因为保存不当毁坏了。
一家人被赶到了大街上。
这回,他们真的只能住“接地气”的地方了——桥洞。
爸爸一夜白头,精神恍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妈妈整天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
江辰因为涉嫌虐待老人(虽然主要是江柔主导,但他也是帮凶),被战队开除,终身禁赛。
他在网上被人肉,被骂成过街老鼠,连门都不敢出。
那天,我开着车(我自己攒钱买的,挂在朋友名下,没被查封)路过那个桥洞。
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正围着一个垃圾桶翻找食物。
江辰抢到了半个发霉的面包,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妈妈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咽着口水。
看到我的车停下,他们愣住了。
我摇下车窗,摘下墨镜。
妈妈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过来,拍打着车窗。
“宁宁!宁宁是你吗?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
“你救救我们吧!我们好饿啊!你带我们回家吧!”
爸爸也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老泪纵横。
“宁宁,爸知道你最孝顺了。以前是爸糊涂,被那个妖女迷了心窍。你原谅爸一次,以后爸什么都听你的。”
江辰更是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妹妹!好妹妹!哥求你了!给口饭吃吧!哥以后给你当牛做马!”
看着他们卑微的样子,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想起了爷爷死前那绝望的眼神。
想起了我被踩碎的手骨。
想起了他们在爷爷尸体旁狂笑的嘴脸。
原谅?
上帝才负责原谅,我只负责送他们去见上帝——哦不,他们这种人,地狱都不收。
10
我打开车门,走下车。
手里拿着一袋刚买的狗粮。
这是最贵的进口狗粮,以前江柔说这是“充满了灵气的食物”。
我把狗粮倒在地上。
哗啦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饿了吗?吃吧。”
我也学着江柔以前的语气,露出一个悲悯的微笑。
“这可是好东西,充满了能量。吃了它,能消灾解难,积攒福报。”
一家三口愣住了,看着地上的狗粮,脸色难看。
江辰咬着牙:“江宁,你这是在羞辱我们!”
我冷冷地看着他:“羞辱?比起你们喂给爷爷的香灰水,比起你们逼我吃的猪饲料,这已经是山珍海味了。”
“不想吃?那就饿着。”
说完,我转身就要上车。
妈妈突然尖叫一声,扑向地上的狗粮,大口大口地抓起来往嘴里塞。
“我吃!我吃!呜呜呜......好吃......”
哪怕是尊严,在饥饿面前也不值一提。
爸爸和江辰见状,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抢食。
看着这一幕,我只觉得恶心。
我坐回车里,发动引擎。
爸爸趴在车窗上,满嘴狗粮渣子,哀求道:“宁宁,你要去哪?你不管我们了吗?”
我戴上墨镜,目视前方。
“我去过我的人生。”
“至于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修行吧。这里没水没电,最贴近自然,最适合你们这种‘高人’了。”
“慢慢享受你们的福报吧。”
我一脚油门,车子轰鸣着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三个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一团黑影,和垃圾堆融为一体。
天空下起了暴雨。
我想,这大概是爷爷在天上,终于洗干净了眼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