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池砚舟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重重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着头,后脑抵着墙面,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呼吸沉重而灼热。
他闭上眼,眼前却全是她刚才的模样,漂亮,清冷,她朝着他,毫不犹豫挥来的手掌。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没有消退,成为被点燃的野火,顺着神经末梢一路烧进了他的心脏,烧得他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疼。
但更让他心跳失序,几乎癫狂的是,她动手了。
她对他,不是无动于衷。
至少,这一刻,她的情绪是因他而起,她的注意力全然在他身上。
他缓缓抬起手,指腹触碰到自己红肿发烫的脸颊,那清晰的指痕轮廓让他眸色愈发幽深。
他靠在墙上,低低地,压抑地笑了一声,是自嘲,也是扭曲的满足。
他垂着眼眸,唇瓣微微张开,低声又含糊地叫她:“姜孟黎。”
房间内,姜孟黎确实喝了不少酒。
强烈的后劲伴随着紧绷神经的松弛,汹涌而上,她有些眩晕。她揉了揉额头,强撑着,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嘉树的电话。
“来接我,青云俱乐部,顶层。”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和醉意,几乎含糊不清。
话音落下,手机便从她松软的指间滑落,掉在厚重的地毯上。她自己也很快歪倒在尚且残留着池砚舟气息的床铺里。
周嘉树来得很快。
他刚踏出电梯,就在套房的门口,看到池砚舟正斜倚在墙壁上。暖黄的壁灯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也清晰地照亮了他脸颊上未消的红痕。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猝然相撞。
周嘉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目光冷静而审视。
池砚舟也看着他,他认出了周嘉树。姜氏集团派给姜孟黎,能力出众的秘书。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掠过他的眼底,是领地被打扰,所有物被觊觎的本能敌意。
他缓缓直起身,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悄然弥漫开。
走廊里,一片死寂。
好一会儿,池砚舟面无表情,沉默地,伸手打开了身后厚重的房门。
周嘉树的目光从他脸上刺目的红痕上掠过,然后,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迈步,从池砚舟身侧走进了房间。
池砚舟没有跟进去。
他就站在门口,身体斜倚着门框,视线沉沉地追随着周嘉树的背影,落在虚掩着的主卧门缝里。
周嘉树推开卧室的门,更浓重的酒气混着姜孟黎身上的暖香扑面而来。宽大的床上,姜孟黎侧躺着,蜷缩的身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
她闭着眼,双颊酡红,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枕畔,呼吸间带着甜腻的酒气。
周嘉树走到床边,俯身靠近,低声唤她:“姜小姐?”
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再犹豫,动作利落地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
姜孟黎在他怀中无意识地蹙了蹙眉,自然地靠向了他坚实的胸膛。
周嘉树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
他要走出房间时,怀里的姜孟黎忽然轻轻动了动,唇间溢出模糊的呓语:“周嘉树。”
他脚步顿住,垂眸看向怀中人。她依然闭着眼,显然还在醉梦中,但刚刚她的声音,却清晰得让他心跳漏了一拍。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又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立即放松。
“是我。”他低声回应,声音比平时沉哑几分。
他抱着姜孟黎走出房间。
池砚舟眼底血丝隐现,然后,他的目光从姜孟黎身上缓缓上移,与周嘉树的眼神再次相撞。
周嘉树抱着姜孟黎,在门口略微停顿了一瞬,声音冷静:“池总,姜小姐,我带走了。”
他没有等池砚舟的回应,抱着姜孟黎,直接离开。
池砚舟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也没有出声。
周嘉树将姜孟黎送回镜湖区的别墅时,夜色已深。他将她安顿在卧室,又喂她喝了水。自己下楼,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在渐褪的夜色中,听着楼上偶尔传来的细微动静,直至天际泛起灰白。
姜孟黎是在一阵熟悉的头痛中醒来的。窗外天色蒙蒙亮,宿醉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散。她揉着额角,缓步走下旋转楼梯。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周嘉树就坐在暖光边缘的沙发上,他身上的衬衫带着细微的褶皱,领口松开了第一颗纽扣,少了几分严谨。
几乎在她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的瞬间,他便立刻站了起来。
他声音带着沙哑,但依旧克制有礼:“姜小姐。”
姜孟黎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中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她语气很淡:“你一直在这里?”
“是。”周嘉树微微颔首:“我不太放心。”
姜孟黎没有接话,缓步走下最后几级台阶,走到他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注意到他眼底淡淡的青黑。
昨夜模糊记忆碎片里,她记起他沉稳的怀抱。
“昨晚。”她抬起眼,视线落在他脸上:“麻烦你了。”
周嘉树迎着她的目光,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姿态依旧恭敬:“这是我分内的事。”
姜孟黎静静地看着他低垂的眼睫,看了好几秒。然后,她转身走向厨房的方向。
周末,顾清欢攒了个局,校友聚会,地点定在一家颇有名气的私房菜馆。包间里很热闹,十多人在谈笑。
池砚舟和谢云舒也在,只是池砚舟全程话很少,目光时不时地,不着痕迹地落在对面的姜孟黎身上。
酒过三巡,姜孟黎觉得包厢里有些闷热,拿起手包,轻声说了句抱歉,起身离席,去了洗手间。
但她从洗手间出来,刚走到走廊转角,手腕就被猛地攥住。
她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出声,整个人瞬间就被拖进了旁边昏暗的安全通道。
沉重的防火门在她身后合拢。
通道内紧急指示灯幽绿的光,将他和她的身影拉得扭曲变形。
姜孟黎的后背撞在冰凉的墙壁上,她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对上了池砚舟近在咫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