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别来店里找我了。”白筱宁忽然收了收笑意,认真起来,“实在没时间陪你说话,你一个人坐着多无聊。”
“不会啊,我顺便在店里工作学习。”林苏轻描淡写,仿佛真的是为了效率,而不是——
“可店里太吵了。”她皱了皱鼻子,似乎对那种咖啡机打奶泡、客人点单、背景音乐叠加的环境并不感冒。
“我挺喜欢你们店里的香薰味。”林苏随意地找了个理由,嗓音平静。——他当然不会说,真正吸引她一次次走进那家店的,是那个在柜台后忙碌的身影,是她认真 点单时微微低下的眼,是她笑着递出咖啡时轻声道谢的模样。
“行吧,那你下次来的时候提前说,我用员工券给你点单,再给你多加点料。”她半推半就地妥协了,嘴上嫌弃,心里却已经开始为他悄悄留出一点位置。
“好!”他立刻爽快答应,仿佛得了什么特别的特权,连眼神都轻快了几分。
这时,林苏也已经用完了碗里的最后一点面条。他放下筷子,两人对视一眼,像是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这一场关于过去与现在的小小对话。
“接下来去哪儿?”林苏问,语气轻松,把决定权自然地交给她。
“接着逛呗。等晚饭时再找找两位妈妈。”白筱宁看了眼店外,古镇的街道仍然热闹,却多了几分午后慵懒的味道。
林苏点点头,起身时椅子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拎起两人的水瓶,默默走在她半步之后,随着她的脚步,一同迈向古镇更深处的街巷。
两人顺着狭窄的古镇街道继续往里走,脚下是被岁月磨得发亮的青石板,街道两旁尽是低矮的木屋与吆喝的小摊。基本都是白筱宁在前面探路,她走得干脆利落,偶尔侧身从人群缝隙里钻过去,动作轻巧得像只猫。林苏则老老实实跟在她后头,高高的身影在熙攘人潮中极为醒目。这一前一后,画面颇为有趣——一个一米九的大个子男孩,略带笨拙地追着一位灵巧的一米六八女生,在熙熙攘攘的街巷中穿行,宛如一幕悠长的漫步画卷。人群中不时传来油炸食物的香味和商贩的吆喝声,空气里混杂着潮湿木头的味道和淡淡的香火气。林苏因身高格外显眼,像一面移动的旗帜,路上的不少女生在他经过时都会下意识抬眼,多看上好几眼,侧目、低语、小声笑,仿佛在猜测他的来历。其中一位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女孩终于鼓起勇气,突然伸手拦下他:“打扰一下。”
“嗯?”林苏被这句“不好意思”问得一愣,脚步也微微一顿——不好意思?他的第一反应是:是要问路吗?还是掉了什么东西?
“可以要您的联系方式吗?”女孩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紧张和期待,双手局促地揪着衣角。
“啊,不好意思,我得去追我姐姐,她走得太快了。”他有些僵硬地笑笑,下意识往前方一指,指向工艺品摊位旁那个熟悉的身影。语气里带着自然的疏离和委婉的拒绝。
“哦……那不好意思打扰了。”女孩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轻轻道了一句,然后稍稍侧身让开路。其实她并未看清他所指的人影——在这条人潮汹涌的街上,只有林苏那样的身高,才能在人群上方一眼锁定白筱宁的所在。她站在原地,目送林苏几乎是大步追上白筱宁,一路走到她身边,停下,说话,带着笑容,这才终于看清那位被称作“姐姐”的人。两人站在一起的侧脸轮廓极为相似,眉眼间的那几分冷静和凌厉都如出一辙,她不禁在心里感叹:他们的父母一定也生得极为俊美吧,才能生出这样一对外形登对、气质相近的姐弟。只是,她很清楚,他方才那番话,分明是在婉拒自己的请求。于是,也就不再多言,悄然作罢。
白筱宁此时正在一家专卖竹制品的店铺门口,缓缓往里走,店面不大,却被竹色填得满满当当,室内光线透过木格窗洒进来,被竹器折射得柔和温润。架子上陈列着各式精致竹器,有竹编果篮、筷筒、茶盘、提篮,还有造型俏皮的小动物摆件。她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竹篮,指尖摩挲着竹编的纹路,又转头看了看旁边整齐排放的竹制茶杯垫。和街上那种千篇一律、似是统一进货、做工略显粗糙的小工艺品不同,这家店的每一件作品都透着匠心:竹条细密均匀,边角收口干净利落,纹理走向自然又有章法,细腻而独特,带着一股安静的气息。林苏刚摆脱搭讪的女孩,快步走到店门口,本想随便瞟一眼,却也立刻被满屋精巧的工艺品吸引住目光。他抬手扶了扶门框,站在那儿认真打量起来,仿佛走进了某个藏在市井一隅的小小艺术馆。
“老板?老板?”白筱宁环顾四周,发现店里除了他们俩,竟再无他人。木架后有一块略暗的角落,她只好提高了一点音量唤人。就在这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这呢。”
她循声走过去,绕过摆满竹篮和茶盘的矮柜,只见一位男子正端坐在矮凳上,低头专心致志地编织一只保温杯套。光线斜照在他手边,细密的竹条交错缠绕,已将杯身裹至一半,纹样规整而富有韵律。“这些都是您自己编的吗?”她忍不住开口,带着真心的好奇。
“嗯,除了门口那几样,店里全是手工做的。”男人头也没抬,只是空出一只手,随意地指了指门口摆放的竹戒尺和常见款式的挂牌,小学里老师敲手心的那种戒尺、印着“出入平安”“一帆风顺”的挂件,样式普通,显然是为招揽游客而备的寻常货。和他们脚下这一方安静的空间比起来,门口像是另一个世界。
“挺厉害的。”白筱宁发自内心地夸了一句,语气却仍旧淡淡的。
“还好吧。”男人声线平平,没有因这句夸赞而起波澜,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对他手艺的惊叹与短暂的兴趣。
“我手里这个多少钱?”她抬了抬掌心中的小竹篮,篮沿上的细纹打磨得顺滑圆润,光是看着就觉得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