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尸身重新盖好,退出了客栈。
那朵梅花,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回到六扇门,我一头扎进了卷宗室。 三日三夜,我把自己埋在故纸堆里。 霉味和墨香钻入鼻腔,伴我日夜。 小谢送来几次饭,都凉透了放在门口,我动也未动。 我要找到它,那朵梅花的来源。 前世,我查了整整一年,才摸到线索。 这一世,我不能再等那么久。 柳巧心,她必然也在等。等我找到答案,再行窃取。 我翻遍了京中所有铁匠铺的备案,又查阅了近百年的江湖械斗记录。 第四天黎明,我终于在一本前朝的禁军武备录中,找到了那枚“五瓣梅花针”。 这是宫廷暗卫的独门暗器,锻造手法早已失传。 只有一个例外。 百年前,一位告老还乡的暗卫统领,将手艺传给了自己的关门弟子。 而那一脉,如今就在城西,以“铁骨张”为名,开着一家不起眼的铁匠铺。 我冲出卷宗室,天光刺眼。 小谢和几个还肯信我的兄弟,正焦灼地等在外面。 我将那本武备录拍在桌上。 “凶器是五瓣梅花针,源自前朝宫廷暗卫。” 我的声音因连日不眠而沙哑,却带着压不住的振奋。 “城西的‘铁骨张’,是京城唯一会锻此物的人家。” “走,拿人!” 我们一行人,脚步生风,带着压抑了数日的希望,冲向衙门大门。 这是我的翻身仗。 刚踏出衙门,喧闹声便如潮水般涌来。 “神捕柳巧心再显神通,癸酉连环案告破!” 街上的乞儿和顽童,挥舞着手里的纸张,兴奋地嘶喊。 一张张印着柳巧心画像的纸,雪片般撒满长街。 画像上,她手持一枚物证,正是我在武备录上看到的五瓣梅花针。 不,她称之为“五瓣梅花镖”。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全身的血唰地凉透了。 “神捕柳巧心再显神通!于通灵‘视界’中得见此镖藏匿之处!” 我们被欢呼的人潮挤到一边。 柳巧心就站在不远处的台子上,被人群簇拥着,像一尊下凡的女神。 她还是没穿公服,一身素白的衣裙,面带悲悯。 “只是……”她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也传进我的心里。 她泫然欲泣,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我所在的方向。 “此案本由许师兄主理,他曾携卷宗深夜来访,言及棘手,恳请我参详一二……” 她顿住了,留给所有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我万没想到……” 人群炸开了锅。 “原来是他自己没本事,跑去求柳神捕!” “求人家帮忙,现在又想抢功劳?真不要脸!” “卑鄙小人!” 污言秽语,像最肮脏的烂泥,劈头盖脸地朝我砸来。 衙门的同僚们,远远看见我,便像躲避瘟疫一样绕开。 他们的眼神,是鄙夷,是唾弃。 我身旁,小谢和那几个兄弟,低下了头,默默退到了我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这半步,隔开了天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哭喊着从人群中冲出,扑到我面前。 “我女儿死得好惨啊!你这个废物!你为什么不早点破案!” 她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指甲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她还不解气,一口唾沫吐在我的官服上。 我没有动。 我看着她,也看着周围所有人的脸。 愤怒、鄙夷、幸灾乐祸。 柳巧心站在高处,悲天悯人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嘴角,挑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