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一辆黑色老款帕萨特,在夜色掩护下,驶入了清河县北郊,一个老干部疗养院。
这里环境清幽,假山流水,最重要的是,没人打扰,墙高院深,门口还站着武警。
后座的车门被拉开。
齐云朗下了车,用力伸了个懒腰,身上还穿着旧T恤,但脸洗得挺干净,胡子也刮了,就是头发稍显得乱。
他没有戴手铐,也没有人押解。
前面领路的人很客气,但也很沉默,一直把他带到了,最里头一栋二层红砖小楼。
“齐先生,请进,有人在等你。”
推开一扇红木门,里头是一间会客室,铺着暗红色地毯,空调温度开得极低,有些阴冷。
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象牙木办公桌。
后面坐着的,却不是齐云朗以为的,什么纪委领导,或者凶神恶煞的审讯员。
而是一道,让他这两天晚上做梦,都在回味的身影。
沈若清正低头翻看着文件,听到门响,签字笔不动了。
因为她听到了,齐云朗吞咽口水的声音,很响,很不加掩饰。
这死鬼。
沈若清气不过,偷骂了一句,脸上装得冷若冰霜。
就知道这坏东西,改不了吃……不对,吐不出……也不对,反正,狗眼肯定没往正经地方看。
女人故意动了动身子,双腿交叠,换了个姿势,丝袜摩擦发出细微沙沙声。
“看够了没?”她看着没有笑意,但确实松了一大口气,很是庆幸。
“沈姐,你这……今天这身行头,是为了审判我,还是为了……奖励我?”
齐云朗一屁股坐下,两只脚往前一伸,大咧咧地放松。
“奖励你?”沈若清气笑了,啪一声合上文件夹,扔到了男人手旁。
“你自己看看吧,奖励你个大头鬼。”
齐云朗没有翻开,一直盯着沈若清,涂了正红色口红,气场全开,却又无比诱人的嘴唇。
那天晚上偷偷亲下来时,肯定比现在软。
“怎么?我被判刑了?”齐云朗笑道。
“判刑倒是没有,但也差不多了。”
沈若清双手抱胸,一对伟岸挤得更加突出,都快把桌子边缘压坏了。
“省里的调查组说了,虽然你提供的线索很关键,甚至可以说是一剑封喉。
但是,你私闯民宅、聚众闹事、越级上访、伪造公文……哪一条不够把你这身皮给扒了?”
女人语气很严厉,像极了教训犯错学生的麻辣女教师,如果忽略她耳根子处,悄悄爬上来的粉红色的话。
“那我现在是被捕了?”
“想得美,把你关监狱,还得浪费国家的米饭。”
沈若清白了他一眼,伸出一根修长玉指,点着文件。
“经过组织……还有某些人的死命担保,你那份开除决定,作废了。”
齐云朗一点都不意外,身体前倾,近距离闻着她的高级体香。
“某些人……是沈姐你吧?”
“沈姐这两个字,现在不许叫!”
沈若清往后一仰,躲开了他的热气侵袭。
她这身衣服,可是特意为了他穿的。
他不是喜欢看吗?不是喝醉了,都在那儿嘟囔,腿好白吗?那就让他看个够,憋死他!
“组织上考虑了,柳云镇现在的烂摊子,得有人收拾。”
沈若清努力稳住声线,保持公事公办的口吻。
“张达海进去了,王建平也倒了,综治办现在就是一窝无头苍蝇。
既然你能把他们搞下去,那你就有义务,去把烂泥潭给我填平了。”
说到这,她忽然停了一下,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柔情。
“齐云朗,这是个大火坑,之前那些只是开胃菜。
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可能是真刀子,那些煤老板,那些被断了财路的人,可能会真的想要你的命。
我就问你一句话,这条路,你还敢不敢走?”
齐云朗也不回她,起身绕过桌案。
望着逼近的高大身影,沈若清有点慌,熟悉的男性压迫感又来了。
“你……你干嘛?这可是疗养院……门口还有警卫……”
女人刚想站起来,就被男人一双手,按在了肩膀上,硬生生按回了椅子。
齐云朗也没有做别的,只是弯下腰,双手撑在她的椅子扶手上。
“敢不敢这种话,不适合问男人。
只要这条路上有你,前面就是刀山火海,那也得是鸳鸯火锅,对吧,领导?”
什么鸳鸯火锅,还贫嘴。
“臭流氓……就会耍嘴皮子……
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捞出来,我跟那死老头子,签了多少不平等条约?”
齐云朗手掌下移,极为大胆地,在她穿着丝袜的大腿外侧,轻轻拍了一下。
啪。
声音清脆,手感滑腻,弹性反馈也很爽嫩。
“既然沈姐这么破费,那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了……除了公粮,私粮也管饱,怎么样?”
“滚!”
沈若清羞愤欲死,伸手就去拧他耳朵,然后就被男人轻易握住柔荑。
事态逐渐失控,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转瞬分开。
沈若清做贼似的整理领口,抓起文件挡住半张烧红的脸。
齐云朗则没事人一样,坐回原位,掏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闻着。
“沈组长,纪委那边的同志问,有些材料需要和这位……齐同志核实一下。”
门被敲响,传话人的声音很恭敬。
“知道了!让他等着!”
沈若清威严十足,转过头再瞪向齐云朗时,眼里又只剩下,只有两人才懂的春水波澜。
“等会给我老实点,别给我在领导面前丢人现眼。”
……
上午九点半,清河县疗养院。
齐云朗抬手整理,有些勒脖子的风纪扣,对着穿衣镜,左右晃了晃脑袋。
镜子里的人,一身全新深蓝色行政夹克,配白衬衫,很是精神。
只是左臂依旧累赘,不得不挂在脖子上,用普通医用三角巾吊着。
“行了,别照了,再照你也变不成潘安。”沈若清踢了一脚门框。
“姐,不是我想照,我是怕穿得太精神,回到镇上,那些个小寡妇、大姑娘的,把综治办的门槛给踩破了,到时候影响工作不是?”
齐云朗想帮她拎包,被一眼瞪了回去,嘴角往上一弯。
“呸!你要点脸吧。”
女人伸出两根嫩葱白手指,捏住他有点歪的衬衫领子,很用力地往下一拽。
正好后,顺手还在胸肌上,拍平了褶皱,划了两圈。
“哎!咳咳……姐,你要勒死亲夫啊?”
“勒死你也是为民除害……车在下面等着了,县委组织部刘部长亲自送你回去。
记住,上台的时候,把腰挺直了,别让人看扁了。”
“放心,腰这块儿,我什么时候,让沈书记失望过?”齐云朗头往下压,鼻尖蹭过她刘海。
沈若清就知道他没好话,脸颊一红,赶紧退后两步。
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一串急促的哒哒声,逃命似的先下了楼梯。
……
柳云镇政府大院,目前比过年还热闹。
说是全体干部大会,其实连各村的村支书、几个大姓的族长都给喊来了。
加上七大姑八大姨的编制内外人员,一楼的大礼堂,被塞得满满当当。
大礼堂条件有限,以前是放电影用的,几台大风扇吊在房顶上,呼哧呼哧地转着。
“哎,听说没?今天这是又要开批斗大会?”坐在后排嗑瓜子的计生办张翠虹,神神秘秘发问。
“批斗谁?陈镇长不都被抓了吗?难道是王建平?镇长啥时候这么高危了,一个接一个的。”
“各位消息落伍了。”前排党政办的包打听李敢,回过头一脸高深莫测。
“我听说啊,这回主要还是要肃清流毒!那位叫齐云朗的,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啊!不就是那个被打断手、又被赶走的倒霉鬼吗?”
小李打了个响指:“对,就是他,听说这回县里的大领导来了,要拿他当反面典型,彻底把这案子给定死了,说不定还要当场宣判呢!”
“真的假的?那小子不是都滚蛋了吗?还抓回来游街?”
角落里,许琳坐在一条有些晃悠的长条凳上,两只手抓着护士服裤腿。
布料被她掌心冷汗浸湿,印在浑圆大腿面上,格外显眼。
她今天跟着卫生院院长,过来搞后勤保障,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这帮人在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