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江海大学西北角的小树林被黄色警戒线层层封锁。
十几辆黑色SUV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识，但那种特有的肃杀气息，让偶尔路过的夜归学生都下意识绕道而行。
秦月站在树林边缘，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
龙魂局江海市分局的应急处理小组已经到位。穿着全套防护服的技术人员正在采集地面残留的黑灰样本；能量监测小组架设起复杂的仪器，扫描着这片区域的能量残留；还有几个面容冷峻的战斗人员持枪警戒，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秦队，初步检测结果出来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技术员拿着平板电脑走过来，“地面残留物的成分……很复杂。含有大量碳化有机物，但结构完全无法识别，数据库里没有匹配项。另外，能量读数显示，这里曾经爆发过极强的阴性能量波动，峰值达到A级。”
“A级？”秦月眉头紧锁。
在龙魂局的能量分级体系中，A级已经属于“灾害级”，足以威胁到一个中型城镇的安全。而根据记录，刚才那股波动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五分钟的A级爆发……这简直不可思议。
“还有更奇怪的。”技术员推了推眼镜，“我们在能量波动的核心位置，检测到另一种截然相反的能量残留——至阳至刚，纯粹得可怕。两种能量明显发生过剧烈冲突，但从结果看，阳性能量完全压制了阴性能量。”
秦月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林玄刚才的身影。
那个年轻人，只用手指一点，就让那些诡异的存在灰飞烟灭……
“能找到能量来源的具体特征吗？”她问。
“很难。阳性能量的残留太纯净了，没有任何个人特征或能量指纹，就像是……就像是某种天地本源的力量，突然在这里爆发了一下。”技术员语气中带着困惑，“这完全不符合异能学的基本原理。任何能量释放，都会留下施放者的印记，但这个……没有。”
秦月沉默了几秒：“继续分析，有任何发现立刻报告。”
“是。”
技术员离开后，秦月走到树林中央那片空地。黑洞已经彻底消失，地面平整如初，连一根草都没有损坏。但那种阴冷的气息，依然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中。
她蹲下身，伸手触摸地面。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还带着一丝……悲伤？
秦月摇摇头，甩开这种荒诞的感觉。作为龙魂局的特勤人员，她见过太多超自然现象，但像今天这样诡异的，还是第一次。
那些从黑洞里爬出来的“人”，到底是什么？
林玄又是用什么方法消灭它们的？
最关键的是，林玄最后那句话——
“查一下这片树林的历史。一百年前……不，至少三百年内，这里发生过什么大规模死亡事件。”
秦月站起身，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档案科吗？我是特勤处秦月。帮我调取江海大学及周边区域的历史资料，时间跨度……三百年。重点是涉及大规模死亡、瘟疫、屠杀的事件。”
挂断电话后，她看向林玄离开的方向。
月光下，那条通往学生宿舍的小路空荡荡的，早已没了人影。
但秦月知道，那个年轻人身上，一定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看来，得重新评估他的危险等级了。”她喃喃自语。
……
与此同时，林玄已经回到了宿舍。
他轻轻推开房门，尽量不发出声音。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张浩的床上传来轻微的鼾声——他戴着耳机睡着了，游戏画面还在屏幕上闪烁。
赵明和陈宇的床铺都空着。
林玄走到自己的桌前，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缓缓坐下。
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额头上全是冷汗，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许多。
刚才在小树林那一战，消耗远超预期。
“低估了那些阴魂的强度……”林玄闭目内视，感受着体内几乎枯竭的真元，“这个世界虽然灵气稀薄，但阴气却异常浓郁。是因为缺乏阳性能量的压制么？”
在玄黄大世界，阴阳二气通常维持着某种平衡。阳气滋养生灵，阴气沉淀于地脉，互相制衡。但这个世界，似乎阴阳失衡了——阳性能量微弱，阴性能量却在地下深处积蓄、发酵，随时可能爆发。
“刚才那个黑洞，只是一个小小的宣泄口。”林玄判断，“地底深处，恐怕积蓄着更庞大的阴气。如果完全爆发……”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
那将是灾难性的。阴气大规模爆发，会污染土地、水源，让普通人生病、死亡，甚至催生出更强大的阴邪之物。
“必须尽快恢复实力。”林玄睁开眼，从抽屉里取出那枚苏清雪爷爷给的古玉。
玉质温润，触手生温。在帝魂的感知中，玉内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灵气，虽然品质很低，但在这个世界已经弥足珍贵。
林玄将古玉握在掌心，运转《玄天引气诀》。
这一次，他没有从空气中汲取稀薄的灵气，而是直接从古玉中抽取。
嗡——
古玉轻微震颤，一丝丝清凉的气息顺着手臂流入体内，滋养着干涸的经脉。虽然量很少，但比从空气中汲取的效率高了十倍不止。
半个小时后，林玄的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他松开手，古玉已经变得有些黯淡——里面的灵气被消耗了大半。
“大概恢复了三成。”林玄估算着，“要完全恢复，至少还需要十块这种品质的玉石。”
这显然不现实。
苏清雪爷爷那枚古玉，看品相至少是传了几代的古物，价值不菲。他要到哪里去找十块？
“看来，得想其他办法了。”林玄将古玉收好，拿出那本《山海异志》和笔记本。
既然暂时无法快速提升实力，那就先收集信息。了解这个世界隐藏的真相，找到其他可能存在的资源。
他翻开笔记本，继续之前的翻译工作。
这一写，就是三个小时。
窗外的天色从深黑渐渐转为深蓝，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宿舍里，张浩翻了个身，继续打鼾。
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海内经》载：‘有山名天台，高万仞，上有金台玉阙，仙人居之。’——疑为上古修士洞府遗迹。金台指聚灵阵基，玉阙指防护阵法。此类遗迹通常隐匿于折叠空间之中，非特定时机或特殊方法不得入。”
“……《大荒西经》载：‘有神，人面虎身，有翼，名曰穷奇，食人从首始。’——实为‘凶兽’血脉后裔退化而成。上古大战后，高阶妖兽或死或逃，遗留血脉与凡兽杂交，形成此类低阶妖物。若能寻得其巢穴，或可找到残留的妖兽材料。”
“……《海外南经》载：‘三株树在厌火北，生赤水上，其为树如柏，叶皆为珠。’——‘赤水’指地火灵脉，‘三株树’实为吸收火灵之气而变异的灵植。其叶所化‘珠’，应为低阶火属性灵石，可用于布阵或修炼。”
一条条记载，在林玄的解读下，从荒诞传说变成了严谨的资源分布图。
如果这些记载属实，那么这个世界的地表之下、深山之中、甚至海洋深处，应该还残留着不少修真文明的遗迹和资源。
只是，普通人无法识别，也无法利用。
“周末去苏家，得好好问问苏文远教授。”林玄合上笔记本，“他研究了一辈子古籍，手里肯定掌握着更多线索。”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
“林玄同学，我是秦月。关于昨晚的事件，我们需要进一步沟通。另外，根据你的建议，我们查阅了江海大学的历史档案，有重大发现。方便的话，上午十点，老地方见。”
林玄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清晨五点半。
他回了一个字：“好。”
然后起身，去阳台洗漱。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精神为之一振。镜中的年轻人，眼神依旧深邃，但比起昨天，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
昨晚那一战，虽然消耗巨大，但也有收获——在极限状态下，帝魂苏醒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虽然微乎其微，但确实是进步。
“看来，适当的战斗能加速恢复。”林玄擦干脸，换上干净的衣服，“这倒是个好消息。”
六点钟，他离开宿舍，去了操场。
晨练的学生不少，跑步的、打球的、练武术的。林玄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开始打一套很基础的拳法。
不是玄黄大世界的功法，而是这具身体原主父亲教的一套“养生拳”——据说祖上传下来的，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在林玄看来，这套拳法粗陋不堪，漏洞百出，但勉强可以活动筋骨，辅助真元运转。
他打得很慢，一招一式都力求精准，配合呼吸吐纳。渐渐地，周围有几个晨练的学生被吸引了过来，站在不远处观看。
“这哥们打的什么拳？没见过啊。”
“好像是某种古拳法，你看那动作，慢悠悠的，跟太极拳有点像，但又不一样。”
“挺有味道的，我去问问……”
一个胆子大的男生走过来：“同学，你打的这是什么拳啊？”
林玄收势，吐出一口浊气：“家传的养生拳，没什么特别的。”
“能教教我吗？看起来很适合我这种初学者。”男生期待地问。
林玄看了他一眼，摇头：“这套拳不适合你。你右膝有旧伤，第三式需要单腿支撑，会加重伤势。”
男生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我右膝有伤？”
他确实高中时打篮球伤了膝盖，虽然治好了，但阴雨天还是会疼。可这事他从来没跟人说过，连室友都不知道。
“看你的步法。”林玄指了指他的腿，“走路时重心下意识向左偏，右腿落地时不敢完全承重。虽然很细微，但瞒不过懂行的人。”
男生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
旁边几个学生也围了过来，看林玄的眼神都变了——这观察力，也太可怕了吧？
林玄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操场。
他刚才不是故意显摆，只是实话实说。在玄黄大世界，医术是修士的必修课之一，望闻问切是最基础的基本功。以他的眼力，看穿一个普通人的旧伤，再简单不过。
只是他忘了，在这个世界，这种能力已经属于“超凡”范畴了。
走出操场时，林玄感觉到有人在跟踪。
不是昨天那些监视者，气息很熟悉……
他转过身，看到陈风从一棵树后走出来，表情有些尴尬。
“陈社长，早。”林玄平静道。
“早、早。”陈风挠了挠头，“那个……我就是晨跑路过，看你在这儿练拳，就多看了两眼。你这拳法……”
“家传的。”林玄依旧这个说辞。
“我能感觉到，你这拳不简单。”陈风正色道，“虽然动作很慢，但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就像……就像我爷爷打拳时的感觉，但更纯粹。”
林玄有些意外。陈风居然能感觉到拳法中的“韵味”？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察觉的。
“你爷爷也练拳？”
“嗯，陈家世代习武，我爷爷是上一代家主。”陈风点头，“不过他已经八十多了，这几年身体不好，很少练了。但他打拳时，也会有种特别的气质，跟你刚才有点像。”
林玄若有所思。看来陈家的传承，可能比陈风自己知道的要深。
“对了林玄。”陈风忽然压低声音，“昨晚……学校西北角那片小树林，是不是出事了？我半夜听到警笛声，还看到很多黑车开进来。”
林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我……”陈风犹豫了一下，“我练的祖传心法，对阴气比较敏感。昨晚大概一点多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西北方向传来很强的阴冷气息，但很快就消失了。然后……就听到了警笛。”
林玄心中一动。陈家的心法居然能感应到阴气？这可不是普通武术心法能做到的。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他问。
陈风摇头：“不知道，但感觉很不舒服，像是有很多人在哭……很多很多人。”
他的描述，让林玄更加确定了昨晚的猜测。
那些从黑洞里爬出来的阴魂，确实带着强烈的怨念和悲伤。
“陈社长。”林玄忽然说，“你们陈家的祖传心法，能不能借我看看？”
陈风愣住了：“这……祖训规定，心法只能传本家子弟，不能外传。”
“我不看全文，只看开篇几句。”林玄说，“我想确认一件事。”
陈风纠结了几秒，最终咬牙点头：“行，我相信你。不过这里不方便，去我宿舍吧。”
两人来到陈风的宿舍——他是大四学生，单独住在一间研究生宿舍。
陈风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递给林玄。
“只能看这一页。”
林玄接过，目光落在那些古朴的文字上。
只看了一眼，他就确定了。
这确实是修真功法的残篇！
虽然被修改得面目全非，失去了吸收灵气、运转周天的核心部分，变成了单纯的“养气”法门，但基本的行气路线和穴位标注，还是修真功法的框架！
“你们陈家的先祖，是不是姓陈……名玄？”林玄忽然问。
陈风浑身一震：“你……你怎么知道？！”
“这心法的原作者，就叫陈玄。”林玄平静地说，“三千年前，玄黄大世界青云宗的外门弟子，主修炼体功法《青云锻体诀》。你这本，是《青云锻体诀》第一层的简化版，删掉了所有涉及灵气吸收的部分，只保留了基础的肉身淬炼法门。”
陈风目瞪口呆，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三千年前？玄黄大世界？青云宗？
这些词他一个都没听过，但不知为何，又觉得莫名熟悉……
“我……我不明白。”他喃喃道。
林玄将书还给他：“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知道，你们陈家的传承，比你想象的更古老，也更珍贵。”
他顿了顿，又说：“另外，如果你想真正练成这门心法，周末可以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见一个人。”林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一个可能知道更多真相的人。”
苏文远教授。
那个体内残留着一丝先天之气的老人。
如果林玄没猜错，苏文远手里掌握的信息，恐怕比陈风想象的多得多。
而周末的那场会面，可能会揭开这个世界隐藏真相的……
第一层面纱。
（第六章完，字数：35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