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
江海大学的标志性建筑,七层楼高,灰白色的外墙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冷光。平时这个时候,门口应该排着长队,学生们抱着书进进出出。
但现在,图书馆闭馆。
黄色的警戒线拉了一圈又一圈,十几个保安守在门口,神色紧张。更远处,穿着便衣的龙魂局特工混在人群中,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林玄到的时候,秦月正在和图书馆馆长交涉。馆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教授,戴着厚厚的眼镜,情绪激动:
“胡闹!图书馆是学习的地方,怎么能让你们胡来!还有那些什么‘阴气’、‘封印’,封建迷信!我要向校领导反映!”
秦月耐着性子解释:“王馆长,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昨晚地下室真的有异常声响,我们的仪器也检测到……”
“我不管什么仪器!”王馆长挥手打断,“我在图书馆干了三十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地下室封印!你们这是制造恐慌!”
林玄走上前。
“王馆长。”他平静地说,“图书馆建于哪一年?”
王馆长一愣:“1978年,怎么了?”
“1978年之前,这里是什么?”
“是一片荒地,怎么了?”
“不。”林玄摇头,“是乱葬岗。清顺治三年的瘟疫,死了上千人,尸体都埋在这里。1978年建图书馆时,施工队挖出了大量白骨,还出了事故,死了三个工人。后来请了道士做法事,在地下室埋了七块石碑镇压,图书馆才顺利建成。”
王馆长脸色变了:“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这些事是校史馆的机密档案,连很多校领导都不知道。
“我还知道,那七块石碑上刻的是‘北斗镇邪咒’。”林玄继续说,“每块石碑重三百斤,埋在图书馆地下的七个方位,形成一个镇压阵法。但这四十年来,石碑上的咒文被水汽侵蚀,已经失效了大半。”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王馆长。
照片是昨晚拍的,图书馆地下室的墙面——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像血管一样蠕动。
王馆长手一抖,照片掉在地上。
“这……这是……”
“阴气外泄的征兆。”林玄说,“如果再不处理,今晚子时,地下室里的东西就会破封而出。到时候……”
他没说完,但王馆长已经冷汗直流。
“你们……你们真有办法?”
“有。”林玄点头,“但需要进地下室。”
王馆长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最终咬牙:“好!我让你们进去!但我要跟着!”
“可以。”林玄说,“不过出了事,后果自负。”
一行人走进图书馆。
大厅里空荡荡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温度比外面低了至少五度,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秦月打了个寒颤:“好冷……”
“不是温度低。”林玄说,“是阴气浓度太高,影响了人体对温度的感知。”
他走到大厅中央,蹲下身,手指在地砖上轻轻敲了敲。
声音空洞。
“下面是空的。”陈风说。
“是地下室入口。”王馆长走到墙角,推开一个书架,露出后面的墙壁。他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按下某块砖。
咔哒。
墙壁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楼梯。
一股寒气从下面涌上来,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腐臭味。
秦月下意识捂住鼻子。
“跟紧我。”林玄率先走下楼梯。
楼梯很陡,台阶是水泥浇筑的,边缘已经破损。墙上每隔几米有一盏应急灯,但光线昏暗,勉强能照清脚下的路。
越往下,温度越低。
走到一半时,秦月已经冷得牙齿打颤。陈风还好,他练过武,气血旺盛,但脸色也有些发白。
只有林玄面色如常。
他体内的真元缓缓流转,驱散了侵入的阴气。
楼梯尽头是一扇铁门,锈迹斑斑,门把手上挂着一把大锁。
王馆长掏出钥匙,手抖得厉害,试了三次才把锁打开。
吱呀——
铁门被推开。
地下室的全貌展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挑高约四米。四壁和地面都是水泥浇筑,没有任何装修。正中央,七块石碑围成一个圆圈,每块石碑都有半人高,上面刻满了模糊的符文。
但此刻,石碑表面的符文正在发光——不是正常的金光,而是诡异的幽绿色。
更可怕的是,石碑围成的圆圈中央,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宽约一掌,深不见底,正不断往外冒着黑气。黑气升到空中,凝结成一片黑色的雾团,雾团里隐约有东西在蠕动,发出细微的哭泣声。
“那就是封印裂缝。”林玄说。
秦月脸色发白:“这……这比我想象的严重……”
“还没到最糟的时候。”林玄走到裂缝边,蹲下身观察,“裂缝刚形成不久,大概三天。如果再过三天,它就会扩大到无法修补的程度。”
他从背包里拿出罗盘。
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根本停不下来。
“阴气浓度已经达到临界点了。”他收起罗盘,“秦月,让你的人守住上面,不许任何人下来。陈风,你守在门口,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进来。”
“你要做什么?”秦月问。
“修补裂缝。”林玄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材料——五色玉石、青铜短剑、铜镜、符纸。
他先把五色玉石按照五行方位摆好:东方青玉(木),南方赤玉(火),西方白玉(金),北方黑玉(水),中央黄玉(土)。
然后取出五柄青铜短剑,分别插在五块玉石前方。
接着是五面铜镜,悬挂在剑柄上方,镜面朝下,对准裂缝。
最后,他拿出朱砂笔,在每一块玉石、每一柄剑、每一面镜子上都画上符文。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王馆长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手法?我研究了一辈子古文献,从没见过这样的阵法……”
“这是‘五行封阴阵’。”林玄画完最后一笔,解释道,“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形成一个循环,可以暂时封住阴气外泄。但治标不治本,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
“那治本的方法呢?”
“找到布阵的人,毁掉阵眼。”林玄说,“引阴阵有九个阵眼,这是第九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只要毁掉这里,其他八个阵眼就会自动失效。”
他走到裂缝正前方,盘膝坐下。
“我要开始布阵了。过程中不能被打扰,否则前功尽弃。”
秦月点头,拉着王馆长退到门口,和陈风站在一起。
林玄闭上眼睛,双手结印。
他体内的真元开始运转,顺着经脉流入指尖。然后他睁开眼睛,双手快速在空中划动——不是乱划,而是在勾勒某种复杂的图案。
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的能量开始波动。
五色玉石同时亮起淡淡的光芒,光芒如流水般蔓延,顺着地面的纹路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五芒星的图案。
青铜短剑开始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铜镜的镜面泛起涟漪,像是水面被投入石子。
裂缝中涌出的黑气,在接触到五芒星光幕的瞬间,像是碰到了无形的墙壁,被硬生生挡了回去。
“有效!”秦月惊喜道。
但林玄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这个阵法消耗的真元远超预期。裂缝下面的阴气浓度,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十倍不止。
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而他现在做的,是用一张纸去堵火山口。
纸随时会被烧穿。
“不行……”他咬牙,“这样撑不到晚上。”
他必须加大力度。
林玄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中央的黄玉上。
精血是修士的本源,蕴含大量真元。这一口血喷出,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但阵法的威力却骤然增强!
五芒星光幕从淡白色变成了金色,光幕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在发光、旋转。
裂缝中的黑气被死死压制,甚至开始往回缩!
“成功了!”陈风激动地说。
但就在这时——
“呵呵呵……”
一阵诡异的笑声突然在地下室响起。
不是从裂缝里传来的。
是从他们身后。
秦月猛地转身,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枪。
楼梯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留着山羊胡,右眼角有颗黑痣的老道士。他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指缺了一截。腰间挂着一串铜钱,共七枚。
云游道长!
“精彩,真精彩。”老道士拍着手,慢悠悠地走下楼梯,“五行封阴阵,还是用精血催动的。小子,你师父是谁?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不简单啊。”
林玄没回头,依旧维持着阵法:“你就是那个血炼堂余孽?”
老道士脚步一顿。
“血炼堂……”他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多少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小子,你知道的不少啊。”
“不多。”林玄说,“刚好知道你是青云宗的叛徒,被追杀到这个世界,回不去了,就想用邪法打开通道。”
“哈哈哈!”老道士大笑,“叛徒?不,你错了。我不是叛徒,我是……”
他的笑容突然变得狰狞:
“血炼堂最后的传人!青云宗灭我满门,我就要用青云宗的阵法,打开幽冥之门,引九幽阴兵屠尽青云宗!”
他猛地张开双手。
地下室四周的墙壁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这些符文与七块石碑上的符文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更庞大、更复杂的阵法!
“你以为我在乎这九个阵眼?”老道士冷笑,“那只是幌子!真正的阵眼,从来都不是这些石碑,而是——”
他指向林玄:
“你!”
话音刚落,林玄身下的地面突然裂开!
不是裂缝,而是一个黑洞!
黑洞中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抓住林玄的四肢,要把他拖下去!
“林玄!”秦月惊呼,拔枪就射。
子弹打在老道士身上,却像打在空气中一样,直接穿了过去——是幻影!
真正的老道士,一直藏在暗处!
“五行封阴阵?呵呵,那是我故意让你布的。”老道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个阵法需要大量真元维持,你现在真元耗尽,正是最虚弱的时候。用你的身体作为阵眼,用你的魂魄作为钥匙,幽冥之门就能提前打开!”
林玄低头看着抓住自己的那些手。
然后,他笑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这是陷阱?”
他双手猛地一挣!
抓住他的那些手瞬间崩碎!
“什么?!”老道士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林玄从黑洞中跃出,稳稳落地。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你的幻术不错,但有一个破绽。”
“什么破绽?”
“太假了。”林玄说,“真正的云游道长,不会这么啰嗦。更不会在关键时刻,还有心情解说自己的计划。”
他走到中央的黄玉前,一脚踩下。
黄玉碎裂。
但碎裂的同时,里面露出的不是碎石,而是一张符纸——一张画着复杂阵图的符纸。
“这是……”老道士的声音在颤抖。
“反制符。”林玄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在监视我。所以我将计就计,布下这个看似是五行封阴阵,实则是‘逆反乾坤阵’的阵法。你刚才激活的墙壁符文,现在……”
他打了个响指。
墙壁上的黑色符文,突然变成了金色!
整个地下室的阴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不——!”老道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林玄淡淡道,“你以为我只有十八岁,就小看了我?可惜,我活的年头,可能比你祖宗还长。”
裂缝开始闭合。
七块石碑上的幽绿光芒渐渐黯淡。
地下室里的温度开始回升。
“你给我等着!”老道士的声音越来越远,“今晚子时,我会在白云观等你!到时候,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幽冥之门打开,看着这个世界沦为地狱!”
声音消失了。
地下室恢复了平静。
秦月和陈风冲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林玄抹了把嘴角的血,“只是消耗有点大。”
他看着已经闭合的裂缝,又看看墙壁上那些正在消散的金色符文。
“这只是开始。”
“今晚,才是真正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