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嘴溶洞深处，两支队伍的骨干围坐在篝火旁。
火光照亮了一张张疲惫但兴奋的脸。左边是李言这边的人：王铁柱、混江龙、赵德海（留守道观，暂时缺席）、苏明夏。右边是山鹰游击队的人：周大勇，以及他的三个队长——李大锤、刘三炮、赵秀才。
“先说伤员。”李言打破沉默，“苏记者统计过了，上午一战，我们伤了八个，牺牲三个。游击队伤了十五个，牺牲五个。”
周大勇叹了口气：“都是好兄弟……埋在哪了？”
“就地掩埋，做了标记。”李大锤是个黑壮汉子，声音粗哑，“等打跑了鬼子，再给他们立碑。”
李言点头，继续说：“现在咱们合兵一处，总共两百零八人。但来自不同地方，规矩不同，打法不同。要真正拧成一股绳，得定个章程。”
“李连长说得对。”周大勇开口，他左脸的刀疤在火光中微微抽动，“我带游击队在太华山转战两年，打过不少仗，但都是小打小闹。你们在上海、无锡干的那些大事，我听张掌柜说了，佩服。这指挥权，我交给你。”
这话一出，游击队几个队长都愣了。
“队长，这……”刘三炮急了。他是个矮个子，但眼神凶狠，腰间插着两把驳壳枪。
“三炮，你听我说完。”周大勇摆摆手，“咱们打鬼子，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谁能带着兄弟们打胜仗，少死人，我就服谁。李连长从上海杀出来，在鬼子眼皮底下抢仓库、救人、报信，这一路下来，你们说，够不够资格？”
几个队长不说话了。
李言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甚至可能要较量一下，没想到周大勇这么干脆。
“周队长过奖了。”李言说，“指挥权可以商量，但更重要的是整合部队。我提议，把两百零八人重新整编，打破原来的建制。”
“怎么整？”李大锤问。
“按战斗职能分。”李言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第一，主力战斗连。一百二十人，三个排，每个排四十人。配备最好的武器，负责正面作战。”
“第二，侦察排。三十人，挑身手好、枪法准、熟悉地形的。负责侦察、警戒、偷袭。”
“第三，火力排。二十人，操作机枪、迫击炮、掷弹筒。”
“第四，后勤保障队。三十人，负责粮食、弹药、伤员、通信。”
“剩下八人，组成指挥部。”
他抬起头：“这样编组，各司其职，指挥顺畅。”
周大勇沉思片刻，点头：“我同意。但干部怎么安排？”
这是最敏感的问题。
李言早有考虑：“主力连，连长由周队长担任，副连长王铁柱。三个排长，两个用游击队的老骨干，一个用我们的人。”
“侦察排，排长混江龙，他熟悉太湖水域，会打游击。”
“火力排，排长刘三炮，你使炮有经验。”
“后勤队，队长苏明夏，她识字，懂管理，还有医疗知识。”
“指挥部，我、周队长、苏明夏、李大锤（负责训练）、赵秀才（负责文书宣传）。”
这个安排很讲究——既让游击队保留了主力指挥权，又在关键岗位安插了自己人，还平衡了各方利益。
周大勇看了几个队长一眼，见他们都没意见，便说：“就这么定了。”
“还有一个问题。”李言说，“纪律。一支队伍没有纪律，就是土匪。我定几条，大家看看。”
他竖起手指：“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二、不准欺压百姓。三、缴获归公，统一分配。四、不准虐待俘虏。五、不准临阵脱逃。”
“违者呢？”刘三炮问。
“视情节轻重，关禁闭、降职、开除，严重者……枪毙。”李言语气平静，但字字千钧。
游击队员们脸色微变。他们以前比较松散，没这么严的规矩。
“我支持。”周大勇第一个表态，“没有铁的纪律，打不了铁的战斗。”
队长们纷纷点头。
“好。”李言站起来，“那现在开始整编。苏记者，你负责登记造册，把每个人的姓名、年龄、籍贯、特长都记下来。”
“明白。”
“周队长，你带人清点武器弹药，列出清单。”
“李大锤，明天开始统一训练。队列、射击、战术，按我们的方法来。”
“混江龙，你派侦察兵出去，摸清鬼子现在的动向。”
一道道命令下去，整个溶洞忙碌起来。
接下来的三天，老鹰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百零八人按照新的编制重新编组，发了统一的布条绑在胳膊上做标识（没有足够布料做军装）。武器重新分配，最好的枪给了主力连，侦察排配短枪和匕首，火力排忙着熟悉新到的迫击炮。
训练场上热火朝天。李大锤按照李言的要求，从最基础的队列开始练。
“向右看——齐！”
游击队员们大多没受过正规训练，站得歪歪扭扭。但李大锤毫不客气，谁站不好就加练。
“我知道你们以前散漫惯了！”李大锤吼着，“但以前你们是游击队，打不过就跑。现在咱们是正规军了，要打硬仗，要守阵地！没有纪律，上了战场就是送死！”
训练很苦，但没人叫苦。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为了活下去。
第三天傍晚，混江龙带着侦察兵回来了。
“连长，鬼子撤了。”他汇报，“围剿失败后，他们留下一个小队驻守木渎镇，大部队回苏州了。但那个叛徒孙秀才没走，现在当了木渎镇的伪维持会副会长，正帮着鬼子清乡。”
“狗汉奸。”周大勇咬牙。
“还有个消息。”混江龙压低声音，“孙秀才后天要在镇上给他娘办六十大寿，大摆宴席，请了附近所有的乡绅、伪军头目，连苏州的鬼子军官都会来。”
李言眼睛眯了起来：“后天？”
“对，四月十八。”
“好机会。”李言说，“孙秀才以为抱上鬼子大腿就安全了，我们正好给他送份‘大礼’。”
“连长，你要打木渎镇？”王铁柱问，“镇上至少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个连的伪军。”
“不打镇子，打宴会。”李言说，“孙秀才办寿，防卫重点肯定在自家宅院。我们混进去，擒贼先擒王。”
“怎么混？”周大勇问。
李言看向苏明夏：“苏记者，你会写请柬吗？”
苏明夏眼睛一亮：“你是说……”
“伪造请柬，混进宴会。”李言说，“孙秀才请了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个都认识。我们扮成外地来的‘贺客’，进去后见机行事。”
“太冒险了。”李大锤摇头，“万一被认出来……”
“所以要好好准备。”李言说，“混江龙，你再去趟木渎镇，弄一份请柬样本，摸清孙家宅院的布局，还有宴会的具体安排。”
“明白！”
“周队长，你挑二十个身手好的，明天开始特种训练——短刀、攀爬、无声战斗。”
“李大锤，主力连拉到镇外埋伏，万一需要接应，随时准备。”
“刘三炮，火力排选几个炮手，在镇外预设炮兵阵地，需要时提供火力支援。”
李言一条条布置下去，思路清晰。
周大勇看着他，心中感慨。这个年轻人，打仗勇，谋算深，还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也许，他真的能带着兄弟们，打出一片天。
“李连长。”周大勇突然说，“这次行动，我跟你一起去。”
李言看着他：“你是队长，留在外面指挥更……”
“不。”周大勇打断他，“孙秀才认识我，我去，才能确保一击必中。而且……我想亲手宰了那个叛徒。”
他眼中闪过刻骨的恨意。
李言沉默片刻，点头：“好。那我们一起。”
深夜，李言独自坐在溶洞口，看着外面的星空。
苏明夏走过来，递给他一碗热水。
“在想什么？”她问。
“在想，这一步走得对不对。”李言接过碗，“打孙秀才，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震慑汉奸。但如果失败，我们刚整合的队伍可能就散了。”
“你会失败吗？”苏明夏看着他。
李言愣了一下，笑了：“不会。”
“那就行了。”苏明夏在他身边坐下，“你知道吗？我以前在燕京大学读书时，最喜欢的一门课是历史。教授说，历史是由一个个选择构成的。有些选择看似冒险，但正是这些冒险，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她顿了顿：“你现在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在创造历史。”
李言转头看她。月光下，她的侧脸轮廓柔和，眼神清澈。
“苏记者。”他突然问，“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以你的家世背景，完全可以去大后方，过安稳日子。”
苏明夏沉默了很久。
“我父亲在工部局做事，算是体面人。”她缓缓说，“但我母亲是东北人，九一八那年，外公外婆死在日本人的轰炸下。母亲一直说，有生之年，一定要看到鬼子被赶出中国。”
“我来上海当记者，就是想记录这场战争。后来遇见你，看见你们这些人……我才明白，记录不够，得参与。”
她看向李言：“你说得对，战争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绝境中挣扎，在黑暗中寻找光。我想成为那道光的一部分，哪怕很微弱。”
李言心中震动。
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训练。”
“你也是。”
苏明夏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李言。”
“嗯？”
“一定要活着回来。”她轻声说，“很多人……需要你。”
李言点头：“一定。”
苏明夏的身影消失在溶洞深处。
李言继续看着星空。
远处，木渎镇的方向，隐约有灯火闪烁。
后天，那里将有一场盛宴。
也会有一场……审判。
【当前积分：125点】
【团队整编完成：总人数208人，分为主力连（120人）、侦察排（30人）、火力排（20人）、后勤队（30人）、指挥部（8人）】
【纪律整顿：军纪五条颁布，训练体系建立】
【新任务：刺杀叛徒孙秀才，摧毁木渎镇日伪嚣张气焰】
【行动代号：寿宴惊雷】
【倒计时：2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