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穹窿山道观前，八十八人列队完毕。
火把的光在每个人脸上跳动，映出一张张坚毅的面孔。
“情况紧急，我长话短说。”李言站在石阶上，声音在夜风中传开，“太华山游击队明天可能遭日军围剿，我们必须赶在天亮前通知他们。路程六十里，全是山路，没有休息时间，没有后援。怕苦怕累的，现在可以留下。”
没有人动。
“好。”李言点头，“老赵，你带二十个人留守道观，照顾伤员，看守物资。”
“连长，我……”赵德海想争辩。
“这是命令。”李言打断他，“道观是我们的根，不能丢。如果我们回不来，你带着弟兄们继续打下去。”
赵德海眼眶发红，用力点头。
“其余六十八人，跟我走。”李言拔出军刀，指向西方，“出发！”
队伍像一条黑色的长龙，钻入夜色中的群山。
山路崎岖，几乎不能称之为路，只是猎人和采药人踩出来的小径。有些地方要攀岩，有些地方要涉水，还有些地方荆棘密布，需要用刀开路。
李言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张掌柜给的地图，但地图粗糙，很多细节要靠判断。
“连长，这样走太慢了。”混江龙喘着粗气跟上来，“照这个速度，天亮前到不了太华山。”
李言看了看怀表：凌晨一点。他们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但只走了不到二十里。
“换条路。”他借着月光观察地形，“走山脊。虽然陡，但直线距离短。”
“山脊风大，容易被发现。”王铁柱提醒。
“顾不上了。”李言说，“被发现总比赶不上强。”
队伍转向，开始攀登山脊。
山脊上的路更难走，有些地方只有一脚宽，下面是几十丈的悬崖。夜风吹得人摇摇晃晃，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
一个年轻士兵脚下一滑，惊叫着往下坠。旁边的王铁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硬生生把他拽了上来。
“谢……谢谢王哥……”士兵脸都白了。
“抓紧！”王铁柱吼道，“谁再掉队，老子踹他下去！”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凌晨三点，队伍翻过第二座山。
李言让大家原地休息五分钟。士兵们瘫倒在地，有人脚上磨出了血泡，有人手臂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但没有一个人抱怨。
苏明夏也跟来了。她坚持要一起，说要记录这场生死奔袭。此刻她靠着树干，脸色苍白，但眼神依然坚定。
“喝水。”李言把水壶递给她。
苏明夏接过，喝了一小口：“还有多远？”
“至少三十里。”李言说，“按现在的速度，最快也要天亮才能到。”
“来得及吗？”
“不知道。”李言老实说，“但必须到。”
休息结束，队伍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路更险。有一段要穿过一片乱石坡，石头松动，走一步滑半步。又有一段要蹚过一条山涧，水冷刺骨，有人冻得牙齿打颤。
凌晨四点，队伍在山腰发现一个猎户小屋。
“连长，里面有人。”打头的士兵回来报告。
李言示意大家隐蔽，自己摸到小屋窗边。
屋里点着油灯，一个五十多岁的猎户正在收拾弓箭。看到窗外的人影，他吓了一跳，抓起猎叉。
“老乡，别怕。”李言压低声音，“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路过这里。”
猎户警惕地盯着他：“打鬼子的？哪个队伍的？”
“太湖游击队。”李言用了张掌柜说的名号。
猎户脸色稍缓：“你们要去哪？”
“太华山，找‘山鹰’。”
听到“山鹰”两个字，猎户眼神变了。他打开门，让李言进去。
“你们来晚了。”猎户第一句话就让李言心一沉。
“什么意思？”
“傍晚时候，有队鬼子从这边过去了，带路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国人。”猎户说，“我听他们说话，是要去太华山围剿游击队。”
“他们有多少人？”
“至少两百，有重机枪，还有小钢炮。”猎户说，“我本想给山鹰报信，但鬼子封锁了山路，过不去。”
李言深吸一口气：“老乡，有没有近路？能赶在鬼子前面的近路？”
猎户想了想：“有，但很险。要从老虎崖爬过去，那段路连山羊都走不了。”
“怎么走？”
“翻过这道山梁，往西走三里，有个断崖。崖上有条裂缝，能勉强过人。过了裂缝就是太华山背面，能直接插到游击队驻地后面。”
猎户画了张草图：“但这段路晚上走太危险，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再险也得走。”李言接过草图，“多谢老乡。”
他转身要走，猎户叫住他：“等等。”
猎户从墙上取下一捆绳索：“这个带上，或许用得上。”
凌晨五点，天边泛起鱼肚白。
老虎崖到了。
这是一片几乎垂直的绝壁，高约五十丈，崖壁上只有一条三尺宽的天然裂缝，像一道伤疤刻在山体上。裂缝里长满青苔，湿滑异常。
“就……就这路？”王铁柱咽了口唾沫。
“就这路。”李言把绳索绑在腰间，“我先过，你们跟上。”
他踩着裂缝边缘，一点点挪动。脚下是万丈深渊，风从谷底吹上来，刮得人睁不开眼。
每一步都要试探，每一寸都要小心。有几次踩到松动的石头，碎石滚落，久久听不到落地的声音。
李言额头渗出冷汗，但他不能停。身后六十八双眼睛看着他。
三十米，四十米，五十米……
终于，裂缝到了尽头。前面是一块突出的岩石，岩石后面就是相对平缓的山坡。
李言爬上岩石，把绳索固定在一棵树上，扔回裂缝对面。
“一个一个过！抓紧绳索！”
士兵们开始渡崖。有的胆子大，走得快；有的腿发软，需要人搀扶。
轮到苏明夏时，她走到裂缝边，往下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
“别往下看。”李言在对岸喊，“看着前面，看着我。”
苏明夏深吸一口气，抓住绳索，迈出了第一步。
她走得很慢，很稳。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但她眼神坚定，始终看着李言。
还有最后五米时，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松动！
“啊——”苏明夏惊叫着往下坠。
李言猛地扑过去，抓住绳索另一端，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拉。绳索磨破了手掌，鲜血直流，但他死死抓住。
王铁柱等人也冲过来帮忙。
众人合力，硬是把苏明夏拉了上来。
她瘫倒在岩石上，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话。
“没事了。”李言松开绳索，手掌已经血肉模糊。
“你的手……”苏明夏声音发颤。
“小伤。”李言简单包扎，“快走，没时间了。”
凌晨六点，天色大亮。
太华山腹地，一个隐蔽的山谷里，几十间茅屋错落分布。炊烟袅袅升起，早起的游击队员正在生火做饭。
这就是“山鹰”游击队驻地。
李言带着队伍赶到时，驻地一片平静，显然还不知道危险临近。
“站住！什么人？”哨兵发现了他们。
“找‘山鹰’。”李言说，“太湖的鱼肥不肥？”
哨兵一愣：“肥，但刺多。你们是……”
“木渎联络站张掌柜派来的。”李言快速说，“有紧急情报，带我们去见山鹰。”
哨兵不敢怠慢，立刻带路。
驻地中央最大的茅屋里，一个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正在看地图。他左脸上有道刀疤，从眉骨一直划到嘴角，显得十分凶悍。
这就是“山鹰”，本名周大勇，原东北军军官，九一八后带着一帮弟兄进关，在江南拉起游击队。
“张掌柜的人？”山鹰打量着李言，“有什么事？”
“鬼子来了。”李言开门见山，“至少两百人，有重武器，带路的是你们内部的叛徒，今天天亮前就会到。”
山鹰脸色一变：“叛徒？谁？”
“戴眼镜，瘦高个。”
山鹰猛地一拍桌子：“是孙秀才！那个王八蛋！”
他立刻起身，对门外喊：“吹哨！紧急集合！”
急促的哨声响彻山谷。游击队员们从各个茅屋冲出来，迅速列队。
李言扫了一眼，这支游击队大约一百二十人，装备简陋，但精气神不错。
“弟兄们！”山鹰站在台阶上，“孙秀才那狗日的叛变了，带了鬼子来围剿咱们！现在鬼子离驻地不到五里，怎么办？”
“打！”游击队员们怒吼。
“打是要打，但不能硬打。”山鹰说，“传令，所有人立刻转移，往老鹰嘴撤。二小队留下，布置陷阱，迟滞敌人。”
他转向李言：“这位兄弟，你们……”
“我们留下帮忙。”李言说，“打鬼子，不分彼此。”
山鹰看了他几秒，重重拍他肩膀：“好汉子！那就并肩作战！”
驻地立刻忙碌起来。游击队开始转移物资，伤员，群众。李言带来的人也加入帮忙。
混江龙带着十几个人，和游击队的二小队一起，在驻地外围布置地雷、绊索、陷阱。
“鬼子从哪个方向来？”混江龙问游击队的小队长。
“应该是东面，那条路最好走。”小队长说。
“那就给他们加点料。”混江龙咧嘴一笑，把缴获的地雷全埋在了路上。
上午七点，转移基本完成。驻地只剩下四十多人——李言的二十人，游击队的二小队二十人。
“我们也该撤了。”山鹰说。
话音刚落，东面山坡传来爆炸声！
轰轰！
地雷被触发了。
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
“来了！”李言抄起枪，“老混，带人上左边山头！老赵，右边！交叉火力！”
“明白！”
四十多人迅速占据有利地形。
山坡下，日军出现了。确实有两百多人，四挺重机枪已经架起，还有两门迫击炮。
带路的是个戴眼镜的瘦高个，正点头哈腰地跟一个日军军官说着什么。
“孙秀才……”山鹰眼中喷火，“老子毙了你！”
他举枪瞄准，但距离太远，超出了射程。
“别急。”李言按住他的枪，“等他们进了伏击圈。”
日军显然很谨慎。地雷爆炸后，他们放慢了速度，派出尖兵探路。
尖兵小心翼翼，排除了几个陷阱，逐渐靠近驻地。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打！”李言一声令下。
左右山头同时开火。机枪、步枪、手榴弹，像雨点般砸向日军。
冲在最前面的尖兵瞬间倒下七八个。
日军立刻还击。重机枪的火力压得伏击阵地抬不起头，迫击炮弹也开始落下。
轰！轰！
泥土、碎石飞溅。一个游击队员被弹片击中，惨叫倒地。
“压制机枪！”李言对王铁柱喊。
王铁柱带着一挺机枪转移到侧面，对着日军的重机枪阵地扫射。
但日军火力太猛，伏击阵地开始出现伤亡。
“连长，顶不住了！”混江龙喊，“鬼子太多了！”
李言咬牙。他们必须为转移的群众争取时间。
“撤！交替掩护，往老鹰嘴撤！”
四十多人边打边退。日军紧追不舍。
退到一处狭窄的山口时，李言突然停下。
“炸山口！”
两个士兵把剩下的炸药全部堆在山口两侧。
“点火！”
导火索嗤嗤燃烧。
“快跑！”
众人拼命往后跑。
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轰隆隆——
整个山口塌方，巨石滚落，将追兵挡在了后面。
烟雾弥漫中，李言回头看了一眼。
日军被堵在了山那边，暂时过不来了。
“走！”他带着队伍，快速撤离。
上午九点，老鹰嘴。
这是一个天然溶洞，洞口隐蔽，易守难攻。转移的群众和游击队主力都藏在这里。
李言带着剩余的人赶到时，山鹰迎了上来。
“兄弟，多谢！”他紧紧握住李言的手，“这次要不是你们，我们全得交代了。”
“都是打鬼子，应该的。”李言说，“但这里也不能久留，鬼子迟早会找到。”
“我知道。”山鹰说，“等天黑，我们就转移，去更深的山区。”
他顿了顿，看着李言：“兄弟，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言想了想：“我们在穹窿山有个据点，但太小，容不下太多人。我想……”
“想合兵一处？”山鹰接话。
“对。”李言点头，“人多力量大。而且你们熟悉太华山区，我们有一定的装备和物资。合起来，能干更大的事。”
山鹰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其实张掌柜的信里提到过你们。说太湖西岸新起了一支队伍，打仗狠，有章法。我本来还不信，今天见了，服了。”
他伸出手：“山鹰游击队，一百二十人，愿意跟你们合兵。”
李言握住他的手：“欢迎加入。”
两只手握在一起。
远处，日军的炮声还在隐约传来。
但在这溶洞里，一支新的力量，正在诞生。
【当前积分：125点】
【团队总人数：208人（原88人+游击队120人）】
【新加入：山鹰游击队（周大勇部）】
【武器装备：合并后步枪180支，机枪8挺，迫击炮1门，弹药充足】
【主线任务【燎原之火】进度：人数208/300，有效打击2/3】
【新根据地：太华山老鹰嘴溶洞】
【下一步：整合部队，制定新的作战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