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胡闹!”
回春堂的那个店员第一个跳了出来,身子横在肖然面前,唾沫星子乱飞。
“你是哪家跑出来的疯子?这可是一条人命!你当是以前在酒吧里开香槟,想开就开?”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炸了锅。
“这小伙子看着还没我孙子大,会治病?”
“估计是想出名想疯了,拿这种事蹭热度。”
“要是把死人治成活人,那还要殡仪馆干什么?”
质疑声浪几乎要把回春堂的屋顶掀翻。没人相信这个穿着一身名牌西装、年纪轻轻的男人能有什么回天之术。在他们眼里,中医那是越老越值钱,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张伯仲站在台阶上,手里的沉香手串被捏得嘎吱作响。
那根胳膊粗的木棍还悬在金字招牌上方,随时都会落下。回春堂百年的声誉,就在这一念之间。
“让他试。”
张伯仲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店员急了:“张老!这……”
“出了事老夫担着!”张伯仲大手一挥,死死盯着肖然,“年轻人,你要是真能把他救回来,那截龙血枝,老夫送你!”
“一言为定。”
肖然推开挡路的店员,走到板车前。
张强把木棍往肩膀上一扛,两条满是纹身的花臂抱在胸前,一脸看猴戏的架势。“行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个死鬼弄活。要是弄不好,不仅这店要砸,你也别想竖着出去。”
肖然没搭理这只聒噪的苍蝇。
手腕一翻。
一根银针出现在指间。
这不是刚才那个店员拿出来的普通针灸针,而是他随身携带的,之前用来给宋伊人续命剩下的。
第一针。探幽。
银针刺入板车上那人的关元穴。针尾轻轻颤动。
一股微弱的气感顺着针身反馈回来。
丹田气海并未枯竭,只是被某种药物强行封锁了生机。
闭气丸。
一种下三滥的江湖把戏。服用者会在短时间内呈现假死状态,呼吸脉搏全无,专门用来碰瓷讹诈。
肖然心里冷笑。
果然是演戏。
既然你们喜欢演,那就配合你们演全套。
肖然拔出银针,再次落下。
第二针。通络。
这一针扎在膻中穴。
真气顺着针尖渡入,瞬间冲破了闭气丸制造的药力封锁。淤塞的经络被打通,凝滞的气血开始重新在血管里奔涌。
板车上那人原本惨白如纸的脸,肉眼可见地泛起了一层红晕。
胸口的起伏幅度变大了一些。
但也仅此而已。
那人依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张强一直在旁边盯着,看到那红晕的瞬间,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这小子有点门道。
要是真让老三醒过来,今天这出戏还怎么唱?讹钱的事岂不是要泡汤?
张强借着身体的遮挡,不动声色地踢了踢板车的轮子。
这是暗号。
躺在板车上的老三是个老演员了,感觉到震动,立马屏住呼吸,甚至还偷偷咬破了藏在舌下的血包,让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继续装死。
肖然收回手,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老三。
“哈哈哈!”
张强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爆笑,指着肖然鼻子骂道:“这就是你的本事?脸都给扎红了,人怎么还没醒?”
“我看你是把回光返照当治病了吧?”
“庸医!全是庸医!”
回春堂的几个伙计也松了一口气,随即换上了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早就说了不行,非要逞能。”
“现在好了,连累我们店的名声更臭了。”
张伯仲长叹一口气,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终究是错付了。
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解开这种必死之局。
“让开!”
张强一把推开肖然,举起手里的木棍,“既然治不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兄弟们,给我砸!”
风声呼啸。
木棍带着千钧之力,直奔那块“回春堂”的牌匾而去。
啪。
一只手再次稳稳接住了木棍。
还是肖然。
“你还要闹?”肖然单手抓着木棍,纹丝不动。
“闹?”张强用力抽了抽木棍,没抽动,恼羞成怒,“你没治好人,还不让老子砸店?”
“谁说没治好?”
肖然指了指板车上的老三,“他已经好了。”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板车。
老三依旧躺在那里,嘴角挂着黑血,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你他妈眼瞎啊?”张强气笑了,“这叫好了?这都快凉透了!”
“那是他在装。”
肖然语气平淡,说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答案。
张强心里一慌,但脸上却表现得更加愤怒:“放你妈的屁!人都死了你还污蔑他装?你有没有人性?”
“就是!这也太缺德了!”
“这人肯定是为了逃避责任,才说人家装死。”
“我看他就是个骗子,想骗回春堂的药材!”
周围的吃瓜群众从来不嫌事大,一个个义愤填膺,好像躺在板车上的是他们亲爹。
“是不是装,试一下就知道了。”
肖然再次亮出银针。
这一针比刚才那两针都要长,足足有三寸。
针尖闪着寒芒。
“这一针叫‘问心’。”肖然拿着针,在那老三的大腿根部比划了一下,“专扎痛穴。别说是假死,就算是真死人,这一针下去也得跳起来喊疼。”
人体有几大痛穴,痛感是分娩的十倍。
这一针要是扎实了,神仙也得破功。
躺在板车上的老三眼皮子微微抖了一下。
他听见了。
这小子太狠了!
张强自然也看见了那一抹寒光,心里发毛。这要是真扎下去,老三肯定扛不住。
绝不能让他扎!
“住手!”
张强一声暴喝,整个人横在板车前,把老三护得严严实实。“你个变态!人都没气了你还要扎?你是想毁尸灭迹吗?”
他转身煽动群众:“大家快看啊!这人治死了人还要虐尸!还有没有王法了!”
围观的人群本来就同情弱者,被这一煽动,顿时群情激愤。
“太过分了!”
“人都死了还要扎针,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这种人就该抓起来坐牢!”
指责声、谩骂声如潮水般涌来。
张伯仲也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走下台阶:“年轻人,死者为大。既然已经尽力了,就别再折腾遗体了,给自己积点阴德吧。”
所有人都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肖然充耳不闻。
他只想要那截龙血枝。
至于这些愚蠢的看客怎么想,与他无关。
“让开。”
肖然往前迈了一步。
“老子不让!”张强也是练家子,二品武者的实力全部爆发,浑身肌肉紧绷,猛地伸手推向肖然的胸口。
这一推用了十成力道。
普通人要是挨上一下,肋骨至少断三根。
嘭!
闷响传来。
张强的手掌结结实实地印在肖然胸膛上。
然而。
预想中肖然倒飞出去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肖然的双脚像是生了根,钉在地上,连晃都没晃一下。反倒是张强被反震的力道震得手腕发麻,虎口生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可能?
张强瞪大了牛眼,满脸不可思议。
他可是二品武者!
这一掌下去,就算是块花岗岩也得裂条缝。这小白脸看着瘦瘦弱弱的,怎么身板比铁板还硬?
难道是五品以上的高手?
就在张强愣神的功夫。
肖然已经绕过他,来到了板车旁。
手中的三寸长针没有任何犹豫,对着老三的大腿内侧狠狠扎了下去。
快。
准。
狠。
针尖入肉。
直抵痛觉神经最密集的区域。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瞬间刺破了回春堂上空的喧嚣。
那声音高亢、嘹亮,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一个濒死之人能发出来的。
下一秒。
那个原本“死透了”的老三,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从板车上弹射起义。
他捂着大腿,在地上疯狂乱蹦,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疼死我了!操!疼死爹了!”
“救命啊!杀人啦!”
老三一边嚎叫一边打滚,动作矫健得能去参加奥运会体操项目。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还在指责肖然虐尸的群众,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掉在地上。手里拿着手机直播的人更是手一抖,手机都差点拿不稳。
诈尸了?
不。
这哪里是诈尸。
这分明就是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
回春堂的伙计们也都傻眼了,随即反应过来,一个个气得浑身发抖。
“骗子!全是骗子!”
“原来是装死来讹钱的!太不要脸了!”
“报警!把这群混蛋抓起来!”
舆论的风向再次反转。
张强站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穿帮了。
这下彻底完了。
他看着地上还在嚎叫的老三,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是一脚踹在老三屁股上。
“别嚎了!丢不丢人!”
“让你装死你都不会装!这点痛都忍不了,以后还怎么跟老子混!”
老三捂着大腿,委屈得直掉眼泪:“强哥……不是我不忍啊……”
“你是不知道那针有多疼!”
“就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钳子在搅我的肉,这谁顶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