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听着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
孔萍拿着手机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说话。
“喂,琳琳啊,这几天店里先不开门了……嗯,家里有点事,得回去一趟。”
挂了电话,孔萍长出了一口气,那样子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罗文坐起身,靠在床头点了根烟。
“真关门啊?昨晚那一票虽然没干成,但也不至于把饭碗砸了吧。”
孔萍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那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咱们这是避风头。”
门锁咔哒一声响了。
李曼提着几袋早餐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两个大黑眼圈,显然是一宿没睡好。
她把豆浆油条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昨晚到底咋回事?我听说伤了不少人?”
孔萍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说到罗文动手那一段,李曼看罗文的表情变了变。
“行啊大侄子,没看出来还是个练家子。”
罗文吐了个烟圈,没接这茬。
李曼脸色很快又沉了下去,压低了嗓门。
“萍姐,这回麻烦大了。你知道昨晚那人是谁吗?”
孔萍摇摇头。
“黑羊帮的一个小头目,叫什么马坤。这帮人最记仇,昨晚吃了亏,肯定得找补回来。”
罗文皱了皱眉。
黑羊帮?
听着跟动物园开会似的。
“那咋办?报警?”孔萍脸都白了。
“报警有个屁用,等条子来了人早跑了。”李曼抓起油条咬了一口,“我的意思,这莞城咱们是待不下去了,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吧。”
孔萍一听这话,眼眶立马红了。
“我不走。这店是我好不容易盘下来的,几年的积蓄都搭进去了,现在走就是打水漂。”
罗文也不乐意。
“我也不能走。好不容易找个不用进厂的活,还没挣着钱呢就灰溜溜回去,丢不起那人。”
回村里干嘛?
继续跟那帮老娘们扯皮,还是去工地搬砖?
李曼看着这俩死心眼的,气得把油条摔在桌上。
“钱重要命重要?黑羊帮那帮人是吃素的?要是让他们抓着,男的打残,女的……”
她看了孔萍一眼,没往下说。
屋里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罗文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就没有别的招了?非得跑路?”
李曼叹了口气。
“有倒是有。要么孔萍你去跟那个马坤服个软,陪他睡一觉,再赔点钱,这事没准能翻篇。”
“不行!”
罗文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妈的这不倒贴吗?凭什么让他白睡还给钱?”
孔萍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只有最后一条路了。”李曼点了根女士香烟,“找个更硬的靠山。”
“谁?”
“白蛇帮。”
罗文听得头皮发麻。
这城里混社会的怎么都跟动物干上了。
“云间俱乐部那是白蛇帮的场子,黑羊帮的人不敢进去闹事。”李曼吐出一口烟雾,“正好那边红姐托我找两个人,工资高,还包吃住。”
孔萍犹豫了。
“那是干嘛的?正经吗?”
“夜总会嘛,能有多正经。不过红姐那人还行,不会逼良为娼。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
李曼弹了弹烟灰。
“反正也就是个权宜之计,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呗。”
孔萍看了看罗文,又看了看这间充满回忆的小屋。
为了保住这点家当,只能先忍忍了。
“行,我去。”
“我也去。”罗文紧跟着表态。
只要能赚钱,还能护着点孔萍,去哪都行。
“那就这么定了。”李曼站起身,“晚上带你们去见红姐。我先回屋补个觉,困死了。”
李曼一走,屋里又剩下孤男寡女。
罗文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抓起条毛巾进了卫生间。
水流声哗哗响起。
孔萍坐在床边收拾衣服,心里乱糟糟的。
这日子过得,真是一波三折。
没多会儿,卫生间门开了。
罗文走了出来。
他没穿上衣,下面就套了一条宽松的大裤衩。
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胸肌往下滑,流过紧致的腹肌,最后没入裤腰里。
孔萍正想问他要不要吃早饭,一抬头,整个人僵住了。
这小子的身材……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不像健身房里那种死板的块头,而是一种充满了爆发力的精壮。
尤其是那两条大长腿,看着就让人眼馋。
孔萍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发烫。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大侄子长得这么带劲?
罗文拿着毛巾擦头发,完全没注意到孔萍的异样。
“小姨,这吹风机坏了?”
“啊?哦……接触不良,你拍两下就好了。”
孔萍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手却抖得厉害。
罗文拍了两下吹风机,呜呜的风声响了起来。
孔萍偷偷用余光瞄着那个背影。
这要是以后找个这样的男人……
呸呸呸!
想什么呢!
这可是罗文,是晚辈!
孔萍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可那颗心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夜幕降临。
云间俱乐部霓虹闪烁,门口停满了豪车。
几个穿着高开叉旗袍的迎宾小姐站在门口,大腿白得晃眼。
罗文站在台阶下,看着那金碧辉煌的招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小姨,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地方一看就是销金窟,孔萍这种良家妇女进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孔萍紧紧抓着手里的包,指节有些发白。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再说。李曼不是说了吗,只是做服务员。”
“服务员穿成那样?”
罗文指了指门口那几个迎宾。
那旗袍开叉都快开到胳肢窝了。
孔萍咬了咬嘴唇。
“那是迎宾,咱们是去干别的。再说了,现在除了这儿,咱们还能去哪?你想等着黑羊帮的人上门找麻烦?”
罗文没词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先进去躲躲再说,大不了不对劲就撤。
三人跟着李曼上了四楼。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烟草和酒精的气息,让人闻着有点上头。
李曼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进。”
里面传出一个慵懒的女声。
推门进去,这是一间装修极尽奢华的办公室。
真皮沙发上坐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手里夹着根细长的烟斗,身上披着件红色的丝绸睡袍,风韵犹存。
这就是红姐。
她旁边站着个年轻小伙,长得白白净净,跟个小白脸似的。
“红姐,这就是我说的那两个人。”李曼赔着笑脸介绍,“这是孔萍,这是罗文。”
红姐吐出一口烟圈,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
“模样倒是都还周正。”
她指了指沙发对面的椅子。
“坐。”
两人拘谨地坐下。
那种浓郁的香味更重了,熏得罗文鼻子发痒。
“既然是小曼介绍来的,规矩我也就不多废话了。”红姐弹了弹烟灰,“具体工作内容,你俩都清楚吧?”
孔萍和罗文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不清楚。”
红姐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那笑声听着有点刺耳。
“小曼没跟你们说?这丫头,办事越来越不靠谱了。”
她懒得解释,冲身边的那个小白脸扬了扬下巴。
“阿杰,你给他俩示范一下。刚好我也累了,想放松放松。”
那个叫阿杰的帅小伙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早就习惯了。
他走到红姐面前,慢慢蹲下身子。
罗文瞪大了眼睛。
这是要干嘛?
按摩?
还是捏脚?
下一秒,红姐一把抓住了阿杰的头发,那动作粗暴得像是在抓一条狗。
阿杰顺从地把头埋了下去,埋在红姐那两腿之间。
红姐仰起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脸上露出一种既痛苦又享受的神情。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那种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
孔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猛地捂住嘴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罗文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就是工作内容?
这他妈是人干的活?
那小白脸看着挺体面一人,怎么干这个?
红姐似乎完全不在意旁边还有观众,反而更加兴奋,手里的力道加重,把阿杰的头往下死命按。
“呕……”
孔萍再也忍不住了,拉起还在发愣的罗文转身就跑。
“哎?别走啊,还没看完呢!”
身后传来红姐戏谑的声音。
两人没命地往外跑,冲出办公室,冲过走廊,一路狂奔到了俱乐部的大门口。
夜风一吹,罗文才回过神来。
刚才那一幕像烙铁一样印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太他妈刺激了。
也太他妈恶心了。
孔萍扶着路边的灯柱,弯着腰一阵干呕,把晚饭吃的哪点东西全吐了出来。
罗文也觉得嗓子眼发堵,胃里一阵阵抽搐。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在路灯下吐得昏天黑地。
过了好半天,孔萍才直起腰,擦了擦嘴角的酸水,脸色惨白如纸。
“罗文……”
“嗯?”
“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罗文看着这繁华的夜色,又看了看那金碧辉煌的“云间”招牌,狠狠吐了口唾沫。
“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