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太医怎么说?端郡王载漪性子更显急躁,他因儿子溥儁被立为大阿哥(实际等同于太子,意图取代光绪),更是与太后一系绑定极深,此刻他的恐慌中更夹杂着一丝对未来的恐惧。
荣禄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冰凉的杯壁,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诸人。作为慈禧最信任的臣子之一,手握京畿兵权,他此刻承受的压力最大。
“太医诊断,”荣禄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乃‘年老气衰,偶感风寒,引发痰厥,猝然崩逝’。”他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脉案如此,众太医皆是此论。”
哼,年老气衰?痰厥?刚毅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乱响,老佛爷春秋鼎盛,虽年事已高,但一向保养得宜,精神矍铄!岂会因小小风寒便龙驭上宾?此事必有蹊跷!他是个顽固的保守派,心思却不蠢,本能地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刚子良(刚毅字)所言不无道理!载漪立刻附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莫非是宫里有人做了手脚?”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了紫禁城的方向,意指何人,不言自明,自然是那位被长期压抑的光绪皇帝。
此言一出,花厅内顿时一片死寂。这个猜测太过大胆,也太过骇人,但在此刻恐慌的氛围下,却如同毒蛇般钻入每个人的心中。若真是皇上那他们这些太后的“旧臣”,将面临何等清算?
慎言!荣禄猛地喝道,目光如电般射向载漪,“无凭无据,妄测圣意,乃取祸之道!如今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办理太后丧仪,并商议嗣君及辅政之事!”
他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但“嗣君”二字,却让在场众人心思更加复杂。光绪皇帝尚在,何来“嗣君”?荣禄此言,隐隐透露出他对光绪亲政的忌惮,或许仍在考虑是否要推动大阿哥溥儁继位。
荣中堂说的是!世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无主事之人。太后仙逝,皇上自然当亲裁大政。然皇上春秋正盛,于朝政或恐生疏,是否需我等王公大臣,同心辅弼,以安社稷?”他说得委婉,实则就是想搞一个“辅政王大臣会议”,架空光绪,保住他们的集体权力。
对对对!礼亲王所言极是!
当由王公亲贵、军机大臣共议国是!
众人纷纷附和,仿佛找到了一个暂时的避风港。他们开始激烈地讨论起辅政人选的名单,权力的分配,试图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局中,为自己获取最大的利益,至少是保住现有的地位。然而,缺乏了慈禧那足以压制一切的权威,他们的讨论充满了争吵、猜忌和各自的盘算,所谓的“同心辅弼”,更像是一盘散沙在狂风中的徒劳挣扎。
荣禄看着眼前这群惶惶不可终日的“同盟”,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比其他人想得更深。太后的死因,他心存疑虑,但眼下追究并非第一要务。关键是兵权!是京师的防务!光绪皇帝的态度如何?李鸿章、刘坤一这些手握重兵的汉臣又会作何反应?还有那个一直态度暧昧的庆亲王奕劻?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和压力。太后的时代,真的结束了。而新的时代,充满了未知的凶险。
与荣禄府邸的喧嚣恐慌形成鲜明对比,庆亲王奕劻的王府书房内,则是一片异样的宁静。
奕劻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前摊开着一本账册,却许久未曾翻动一页。他手指间夹着一支玉嘴烟袋,袅袅青烟升起,模糊了他那张富态而常带笑意的脸庞,也遮掩了他眼中闪烁不定的精光。
外面的丧钟声,他自然听到了。初闻时的震惊过后,他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荣禄、刚毅那些深度绑定在慈禧战车上的人不同,奕劻虽然也倚仗太后宠信而权倾朝野(尤其掌管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但他更以贪财和圆滑著称,某种程度上,他更像一个精明的政治投机商,而非某个派系的死忠。
“走得这么急这么巧”奕劻喃喃自语,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小李子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在身边。”
他不像刚毅那样直接怀疑光绪,但他本能地觉得,此事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一种长期混迹官场培养出的嗅觉告诉他,这潭水,深得很。太后一死,最大的得益者是谁?表面上看是光绪皇帝,但光绪是否有能力、有魄力策划并执行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段?奕劻表示怀疑。
那么,是谁在推动?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和胆量?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远在天津,却又始终对朝局保持着巨大影响力的身影李鸿章。
李合肥(李鸿章籍贯合肥)与太后关系复杂,既是倚重之臣,又屡受打压。李鸿章是坚定的“办洋务”派,与皇上近年来流露出的维新倾向,颇有暗合之处。若太后这座大山倒了,皇上亲政,李鸿章岂不是能重掌大权,甚至更上一层楼?
奕劻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如果真是李鸿章在背后谋划,那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场早已布局深远的政变!意味着朝局将迎来天翻地覆的变革!
风险巨大,但机遇同样巨大。
他奕劻与李鸿章,关系不算亲密,但也无大仇。他掌管总理衙门,与各国公使交好,这也是他的资本。在新旧交替的关口,是继续和荣禄那些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满洲亲贵绑在一起,等待可能到来的清算?还是及早转向,向可能崛起的新权力中心靠拢?
“皇上,李中堂”奕劻默默权衡着。光绪皇帝年轻,急于有所作为,但根基浅薄。李鸿章老谋深算,手握北洋余威,但在朝中树敌也不少。这两者结合,能否压得住满洲亲贵们的反扑?能否稳定住局势?
最关键的是,李鸿章完整继承了湘军的势力,虽然近些年削弱的厉害,但李鸿章在背地里可一直在武装他们,实力不可小觑。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观察风向。贸然表态是愚蠢的。但提前做一些准备,比如悄悄整理一下与各国公使的沟通渠道,思考一下在“新政”之下,自己如何能继续保有权力和财富?
奕劻的眼中,贪婪与谨慎交织。他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以办理丧仪为名,密切观察紫禁城和天津的任何风吹草动。
奕劻无疑是非常聪明的,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官商,但他还是没有想到,李鸿章的决心,在李鸿章看来,现如今是张盛占据了这具身体,对于慈禧离世带来的混乱他并不在意,反而是如何能够在最短时间扭转华夏颓势才是他最看重的,包括满清亲贵,如果不配合,他不介意让对方直接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