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中午，江以宁在梧桐公馆收拾行李时，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看到傅廷州，她犹豫几秒还是开了门。
“晚上有个宴会。”
傅廷州直接说明来意，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你陪我去。”
江以宁平静摇头：
“我不去。”
“你带唐助理吧，她更适合。”
“江以宁。”
傅廷州皱眉，“适可而止，上次宴会的事我已经处理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江以宁说，“只是不想去。”
傅廷州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你干什么？”江以宁挣扎。
“别闹了。”
傅廷州语气不耐，“这宴会很重要，你必须去。就算是我给你的补偿。”
补偿。
江以宁听到这两个字，忽然就不挣扎了。
也好。
最后几次了。
她被傅廷州拉上车，一路无话。
车子停在半岛酒店门口时，江以宁看见唐玥已经站在门口。
她穿着淡粉色礼服，妆容精致，看见傅廷州下车立刻迎上来，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傅总，您来了。李总他们已经到了。”
唐玥笑得很得体，目光扫过江以宁时，只是微微点头，“江小姐也来了。”
仿佛江以宁才是多余的那个。
傅廷州应了一声，没抽回手臂，就这样被唐玥挽着走进宴会厅。
江以宁跟在后面，脚步不疾不徐。
宴会厅里已经有不少人。
唐玥挽着傅廷州穿梭其中，熟练地与人寒暄。
有人笑着对傅廷州说：“傅总，这位是您夫人吧？真是郎才女貌。”
唐玥脸微红，没否认。
傅廷州却在这时抽回手臂，语气平淡：“这位是我的助理唐玥。我太太在后面。”
他侧身，让出站在不远处的江以宁。
全场安静了一瞬。
那个说话的人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唐助理，失礼失礼。”
唐玥脸色白了白，但很快恢复笑容：
“是我不好，没及时介绍清楚。江小姐，您别介意。”
江以宁摇摇头，没说话。
宴会继续，但气氛微妙起来。
江以宁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傅廷州和唐玥在人群中游走。
傅廷州还是会和唐玥说话，但保持着距离。
唐玥偶尔靠近，他会稍微退开。
直到江以宁去洗手间，在走廊拐角听到他们的声音。
“傅总，我是不是让您为难了？”唐玥的声音带着委屈。
“没有。”傅廷州说。
“那您刚才为什么……那么快推开我？”
唐玥声音更轻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可是傅总，我们明明……”
“唐玥。”傅廷州打断她，
“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不希望别人误会你。”
“我不在乎别人误会。”唐玥说，
“我在乎的是您。傅总，这三年我看着您，看着您和江小姐……你们根本不合适。”
“您需要的是一个能和您并肩的人，不是一个只能在家等您的花瓶。”
江以宁站在拐角，背靠着冰凉的墙壁。
“江以宁很好。”傅廷州的声音传来，“她陪我十年，我不能辜负她。”
“可是您不爱她。”唐玥说，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您看她的眼神，和看我的不一样。傅总，您明明知道的。”
傅廷州沉默了很久。
江以宁以为他会否认，会斥责唐玥越界。
但他说：“唐玥，你还年轻，前途无量。”
“我不忍心让你背上第三者的骂名。”
不是“我不爱你”，不是“你误会了”。
是“我不忍心让你背上骂名”。
江以宁忽然想笑。十年了，她第一次这么清楚地听到傅廷州的心声。
不是通过他说的话，而是通过他没说的话。
“我不在乎。”
唐玥的声音带着哽咽，
“傅总，我在乎的只有您。这三年，我每一天都在克制，可是今天……我忍不住了。”
然后是很长的沉默。
傅廷州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哭泣的唐玥。
动作很克制，但抱得很紧。
江以宁转身，从另一条路离开。
回到宴会厅，拿起自己的包，走出酒店。
夜风很凉。
她站在路边等车，脑子里一片空白。
手机震动，是傅廷州发来的短信：“你去哪了？”
江以宁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
然后她回：“先走了。”
傅廷州很快打来电话：“江以宁，你又闹什么脾气？”
“我没有闹脾气。”江以宁说，“只是累了，想回去休息。”
“你在哪？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了。”江以宁挂断电话，关机。
出租车来了，她坐进去，报出梧桐公馆的地址。
车子驶离半岛酒店，霓虹灯在窗外连成一片模糊的光河。
江以宁靠在车窗上，想起很多年前，傅廷州第一次带她参加正式场合。
那时她紧张得手心冒汗，他握了握她的手，说：“别怕，跟着我就好。”
她以为那是守护。
现在才明白，那只是领路。
十年领路人，到站了，就该下车了。
手机在包里震动，她没去看。
离婚冷静期，还有十天。
十天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