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婚冷静期进入最后一周时，江以宁发现她的设计稿不见了。
那是她十年前的手稿，装在一个深蓝色文件夹里，一直放在傅家书房最底层的抽屉。
里面是她大学时期的作品，有她最初的梦想——开一间自己的设计工作室。
她去傅家取东西时，发现那个抽屉空了。
问佣人，佣人眼神躲闪：
“太太，是唐助理来拿的……说是傅总要看的。”
江以宁立刻给傅廷州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唐玥：“江小姐，傅总在开会。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
“我书房里的设计稿，是不是你拿走的？”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啊，那些设计稿……傅总觉得很有意思，想看看。”
“唐助理，”江以宁声音很冷，“那是我私人物品，谁允许你拿走的？”
“对不起江小姐，是我考虑不周。”唐玥语气诚恳，
“但傅总确实很感兴趣，他还说……那些设计理念，正好可以给新项目参考。”
江以宁握紧手机：“让他接电话。”
“傅总现在真的不方便……”
“那就让他开完会立刻打给我。”
电话挂断后，江以宁在书房等了两个小时。
傅廷州没有打来。
她直接去了傅氏集团。
前台认识她，但这次却拦住了：“太太，傅总在开会……”
“我不上去，就在这等他。”江以宁在大堂的休息区坐下。
等了四十分钟，傅廷州和唐玥从电梯里出来。
唐玥手里拿着文件，正低声和傅廷州说着什么。
看见江以宁，傅廷州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我的设计稿，为什么在唐助理那里？”
傅廷州看了唐玥一眼。唐玥轻声解释：“傅总，是您说想看看那些设计，我才……”
“那些是我的私人物品。”江以宁盯着傅廷州，
“未经我允许拿走，是偷。”
“江以宁。”傅廷州语气沉下来，
“说话注意点。唐玥是我让她去拿的。”
“为什么？”
“新项目需要一些设计灵感，你的那些稿子正好能用上。”
傅廷州说得理所当然，“放着也是放着，物尽其用。”
江以宁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可怕。
“那是我大学时期的设计，是我自己的创作。你想用，至少应该问过我。”
“我现在不是在问你吗？”傅廷州有些不耐烦，“而且也不是白用，会给你补偿。”
他从唐玥手里拿过一张支票，递给江以宁：“五十万，够吗？”
江以宁没接。
支票在两人之间悬着，像一种无声的羞辱。
“不够？”傅廷州挑眉，“那就一百万。江以宁，适可而止，那些稿子在你手里十年了，也没见你做出什么来。”
江以宁终于明白，在他眼里，她的梦想，她的心血，都不过是可以标价买卖的东西。
“我不要钱。”她说，“把稿子还给我。”
“稿子已经交给设计部了，正在用。”
傅廷州收起支票，“既然你不要钱，那就算了。就当……你对傅氏的贡献。”
他转身要走，江以宁叫住他：“傅廷州，那些稿子对我来说很重要。”
傅廷州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什么东西比十年婚姻还重要？江以宁，你最近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就因为几张破纸，跑来公司闹？”
唐玥适时开口：“傅总，江小姐可能误会了。要不这样，我让设计部把江小姐的名字加上，算是联合设计……”
“不用。”江以宁打断她，“我要我的稿子。”
傅廷州看着她倔强的表情，突然觉得很烦。
这段时间江以宁一直在闹，他忍了，哄了，补偿了，她还是不满意。
“稿子不可能还你。”他冷下声音，“项目已经启动了。你要是真想要什么，去跟刘助理说，让他给你办。”
说完，他大步离开。
唐玥看了江以宁一眼，低声说：
“江小姐，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那些稿子，我会尽量帮你留一份复印件。”
江以宁没看她，转身走出傅氏大楼。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她站在街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拿着那些设计稿给傅廷州看时，他随手翻了几页，说：“挺有意思的。”
那时她觉得这是夸奖，高兴了很久。
现在才知道，在傅廷州眼里，“有意思”就等于“可以拿来用”。
就像她这个人，“合适”就等于“可以娶回家”。
十年了，她在他心里，始终只是一件物品。
有价值的物品，和没价值的物品的区别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