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到大,每次考试都是零分。
爸妈带我看过医生,医生说智力正常。
妹妹却在全家人面前说:"姐姐就是笨,没救了。"
她每次考第一,我每次垫底,这成了家里的常态。
直到那天,妹妹偷偷翻我的房间。
她看到我抽屉里的东西后,脸色瞬间惨白。
第二天,她破天荒地求我:"姐,你能不能别……"
话还没说完,她就哭了。
那张零分的物理试卷砸在桌上。
一声闷响。
我爸许振海的手指点着卷子,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他的胸口起伏,眼睛盯着我,像是要喷出火。
“许安,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我妈刘芸坐在旁边,立刻撇开脸,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她端起水杯,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
我看着那张卷子。红色的“0”字,巨大,刺眼。
“不知道怎么考的。”我开口,声音平淡。
“不知道?”许振海的音量猛地拔高,“次次考零分,你还有脸说不知道?我跟你妈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好了,你跟她吼什么。”刘芸放下杯子,语气里满是疲惫和不耐烦,“又不是第一天这样。医生都说了,智力没问题,那就是不想学,懒。没救了。”
她这句话,比许振海的怒吼更伤人。
妹妹许薇从房间里走出来,穿着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她看到桌上的试卷,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担忧。
“爸,妈,你们别怪姐姐。”她走过来,轻轻拉住我的手,手心却冰凉,“姐姐可能就是...对学习不开窍。不怪她的。”
她转向我,眼神温柔,声音压得更低。
“姐,没事的,下次再努力。我帮你补习。”
许振海的脸色因为许薇的几句话缓和下来。他叹口气,看着许薇的眼神充满骄傲和欣慰。
“还是我们家薇薇懂事。这次全市联考又是第一吧?给家里争气。”
“嗯,运气好。”许薇谦虚地笑笑,眼角的余光却扫过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我抽出自己的手。
这个家里,许薇是光,我是影子。她每一次的第一名,都映衬着我每一次的零分。这出戏,我们演了十年。
晚饭时,刘芸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夹进许薇碗里。
“薇薇多吃点,下个月还有国家物理竞赛,要用脑的。家里的希望可全在你身上了。”
许振海看着许薇,满脸笑容:“没错,要是能拿个全国金奖,清北就稳了。不像某些人,能考个专科都烧高香了。”
我默默扒着白米饭,没说话。
饭后,我回到自己那间又小又暗的房间,关门,反锁。
房间里很安静。
我拉开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面没有课本,没有练习册。
只有一叠叠写满了复杂公式和推导过程的稿纸。最上面的一张,页眉写着一行小字。
“国家物理竞赛预选赛(高中组)- 难题十三种解法推演”。
字迹,是我的。
我拿出稿纸,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个耗费我三个通宵才完成的最优解。
然后,我拿出打火机。
蓝色的火苗舔上纸张的边缘,慢慢卷曲,变黑,化为灰烬。
这场持续了十年的戏,该落幕了。
门被敲响了。很轻,很急。
“姐,你睡了吗?”是许薇的声音。
我没有理会,继续看着手中的灰烬在烟灰缸里冷却。
“姐,我进来了?”她不等我回答,就拧动了门把手。
咔哒,咔哒。
拧不动。她忘了,我从一年前开始,进屋就会反锁。
敲门声停了。几秒后,微信提示音响起。
许薇:“姐,开门,我有个题不会做。”
许薇:“爸妈都睡了,你快点。”
许薇:“这道题明天就要交,很急!”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她发过来的题目照片。是一道关于粒子在非匀强磁场中运动的题,竞赛附加题的难度。
我把手机扔回桌上,没回。
门外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她显然很着急。
又过了五分钟,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重了很多。
“许安!你开门!”许薇压着嗓子低吼,声音里带着命令的意味。
我走到门后,没有开锁。
“我睡了。”我说。
“你睡什么睡!你明明醒着!”她拍着门板,“那道题我做不出来,你快帮我看看!就一眼!”
“我不会。”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许薇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我重复了一遍,“我是个每次考试都考零分的人。那种题,我怎么可能会。”
“许安!”她尖叫起来,但又立刻捂住嘴,声音变成了含混的呜咽,“你别闹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快把门打开!”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
十年了。从我小学三年级第一次替她写完那篇获奖的作文开始。从她发现只要哭一下,我就能把属于我的荣誉、我的才华、我的未来,全部打包送给她开始。
她就习惯了。
习惯了在爸妈面前扮演温柔懂事的天才妹妹。
习惯了在深夜敲开我的房门,理直气壮地索要解题步骤、论文草稿。
她也习惯了我的顺从。
“我累了,要睡觉。”我最后说了一句,然后走回床边,躺下。
门外,许薇的呼吸声越来越乱。她像一头困兽,在我的门外转来转去,不敢闹大,又找不到出路。
她知道,没有我,她那个“天才”的光环,连一天都维持不下去。
第二天早上,我下楼吃早饭。
许薇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坐在餐桌旁,眼神怨毒地剜着我。她的作业本摊在一边,那道题的位置,空着。
刘芸端着牛奶出来,看到她憔悴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
“薇薇,怎么了?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准备竞赛太累了?”
许薇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声音委屈:“没事,妈。就是一道题想了很久。”
许振海立刻说:“我们薇薇就是刻苦!不像有些人,脑子里空空如也,睡得倒香!”
我喝了一口粥,没理他。
许薇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姐,你今天有空吗?我想去买条新裙子,你陪我好不好?”
她想支开我。她想进我的房间。
我抬起头,看着她。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