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山的风,带着一点潮湿的凉意。
沈砚被那声“野猪撞死了”的调侃拉回现实,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头顶刺眼的阳光。他的视线从模糊到清晰,花了足足十几秒——不是因为伤得有多重,而是因为眼前的一切,都透着一股不真实感。
破旧的石板路,凹凸不平,缝隙里长着顽强的野草。两旁是低矮的木屋,屋顶瓦片参差不齐,有些地方还盖着茅草,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更远一点,是连绵的山林,树木郁郁葱葱,山腰间插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两个大字苍劲有力——“剑锋”。
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城市。
也不是他记忆里的任何一个景区。
这是——书里的世界。
“喂,你发什么呆啊?”
少年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带着一点不耐烦,又有一点好奇。
沈砚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剑眉星目,皮肤被太阳晒成健康的小麦色,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衣服,腰间别着一把木剑,剑柄磨得发亮。那副模样,和他记忆里《剑锋之上》的主角凌风,几乎一模一样。
“我……”沈砚张了张嘴,嗓子有点干,“这是哪儿?”
“剑锋村啊。”少年翻了个白眼,“你不会真被撞傻了吧?”
他说着,伸手把沈砚从地上拉了起来。
沈砚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脚底传来的触感很真实——草鞋磨着脚,石板路硌着脚底,还有膝盖处隐隐的疼。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粗布衣服,袖口磨破了边,胸口有一大片深色的痕迹,混着泥土和干涸的血。
这不是梦。
至少,不是普通的梦。
“你从哪儿来的?”少年打量着他,“穿着怪里怪气的,身上还有伤,不会是山那边的人吧?”
“山那边?”沈砚下意识地问。
“就是黑牙那帮山贼的地盘。”少年撇撇嘴,“不过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也不像混道上的。”
黑牙。
这个名字,在沈砚脑海里“叮”了一声。
《剑锋之上》里的第一个反派头目,盘踞在剑锋山一带,靠抢劫商队和周边村落为生。书里写得不多,主要作用就是——在主角成长初期,给他送一波经验和仇恨值。
而阿柚的死,也和他有关。
沈砚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伤口,只有衣服上的血迹,大概是被野猪撞的时候蹭上的。
“我……”他刚想随便编个身份,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机械音:
【提示:请谨慎选择身份设定。】
【建议:迷路旅人 / 落难书生。】
【禁止:直接使用现实身份或透露“穿越”“系统”等信息。】
沈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早不提醒。”你早不提醒。”
【你刚刚昏迷。】系统Ω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行。”沈砚深吸一口气,看向凌风,“我叫沈砚,从山那边过来的,路上遇到了野猪,不小心滚下山坡,醒来就在这儿了。”
“沈砚?”凌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听起来挺文绉绉的。你是读书人?”
“勉强算是。”沈砚含糊其辞。
“读书人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干嘛?”凌风好奇,“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连个私塾都没有。”
“走亲戚。”沈砚随口编,“结果亲戚搬走了,我就迷路了。”
“哦。”凌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没多想,“那你运气还不错,要是再晚一会儿,野猪就回来了。”
他说着,把手里的木剑往肩上一扛,转身往村子里走:“走吧,先回村,我带你去见村长。”
“你叫什么?”沈砚问。
“凌风。”少年头也不回,“风一样的凌,风一样的风。”
沈砚:“……”
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书里写凌风的时候,总喜欢用“如风”“如电”之类的词,现在亲耳听到本人这么自我介绍,他突然觉得,这个主角也没有记忆里那么“高大全”,反而有点中二。
两人一前一后往村里走。
越靠近村子,生活气息就越浓。
有妇人在门口洗衣,有小孩在路边追逐打闹,有老人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眯着眼看着天。看到凌风,不少人笑着打招呼:“小风,又上山啦?”“今天打到什么了?”
“就一头野猪。”凌风大大咧咧地说,“还顺手捡了个人回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沈砚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打量,也有一点本能的警惕。毕竟,在这种偏僻的小山村,突然出现一个穿着打扮都不太一样的陌生人,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讨论的大事。
“这是?”有人问。
“山那边迷路过来的。”凌风随口解释,“我在山脚下发现他的时候,他都快被野猪踩成饼了。”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旁边一个中年妇人嗔了他一句,又看向沈砚,“你还好吧?要不要先去我家歇歇?”
“多谢。”沈砚礼貌地点头,“不过我还是先去见见村长吧。”
“也行。”妇人点点头,“村长见多识广,让他给你拿个主意。”
凌风带着他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来到村子中央的一块空地。空地旁边是一座稍大一点的木屋,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字:“村府”。
这大概就是村长办公的地方。
凌风推门进去:“村长,我带个人来。”
屋里光线有些昏暗,一张旧木桌占了大半空间,桌上堆着几卷竹简和一些零散的纸张。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桌后,眯着眼看着什么。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皱纹很深,眼睛却很有神。
“又惹什么祸了?”村长没好气地问。
“哪能啊。”凌风挠挠头,“我是做好事。这是沈砚,从山那边迷路过来的,被野猪撞下山,我把他救回来了。”
村长的目光落到沈砚身上,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迷路?”他问,“从哪儿来的?”
“山那边的镇子。”沈砚早有准备,“原本是去投奔亲戚,结果亲戚早就搬走了,我就绕着绕着,走到了这边。”
“带身份证明了吗?”村长又问。
沈砚心里一咯噔。
身份证明?他现在连钱包都不知道在哪儿。
【提示:系统已为你生成临时身份凭证。】
【请从怀中取出。】
沈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手伸进怀里。
那里果然多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他掏出来一看——是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文书”两个字,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看起来像是某种通行凭证。
“这是……”村长接过木牌,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山那边的镇子用的牌子?”
“是。”沈砚顺着他的话说,“那边进出山都要这个。”
村长点点头,没再追问。
在这种信息不发达的地方,一块木牌就足够证明很多东西了。
“行。”村长把木牌还给他,“既然是迷路过来的,也算缘分。你身上有伤,先在村里住下,等伤养好了再说。”
“多谢村长。”沈砚微微躬身。
“凌风。”村长看向少年,“你家不是空着一间屋吗?先让他住你家。”
“啊?”凌风瞪大了眼,“我家?”
“怎么?”村长挑眉,“你不愿意?”
“那倒不是……”凌风挠挠头,“就是我家挺破的。”
“你家再破,也比外面的野猪窝强。”村长没好气地说,“人家好歹是读书人,总不能让他睡在祠堂。”
“读书人?”凌风眼睛一亮,看向沈砚,“你真的会写字?”
“会一点。”沈砚说。
“那你能不能教我?”凌风立刻凑了上来,“村长说我字写得跟鸡爪挠的一样。”
沈砚:“……”
他突然有点同情这位未来的剑神——原来你小时候还被嫌弃字丑。
“可以。”沈砚点头,“不过我现在得先养伤。”
“没问题!”凌风一拍胸脯,“我凌风罩着你!”
村长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勾了一下。
“行了。”他摆摆手,“凌风,先带他回去。明天再来一趟,我有事问他。”
“好!”凌风应得爽快。
两人出了村府。
走在回村的路上,凌风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你见过外面的世界吗?”
“是不是有很大的城?”
“剑修是不是真的能一剑劈开大山?”
沈砚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
他发现,书里那个被发现,书里那个被描写得热血、果断、背负着村子希望的主角,在这个年纪,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少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对“剑修”两个字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
“你为什么想当剑修?”沈砚忍不住问。
“因为厉害啊。”凌风想也不想,“等我成了剑修,就能保护村子,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那如果……”沈砚顿了顿,“有一天,你必须在村子和自己的命之间选一个呢?”
凌风愣了一下。
“我没想过。”他挠挠头,“不过要是真有那一天,我肯定选村子啊。”
“为什么?”
“因为我是凌风啊。”他理所当然地说,“剑锋村的凌风。”
沈砚心里微微一沉。
书里的凌风,确实有这样的觉悟——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在后来的一次次生死抉择中,做出那些“正确”的选择。
而那些选择,往往需要有人替他付出代价。
比如——阿柚。
“你有……很重要的人吗?”沈砚问。
“有啊。”凌风咧嘴一笑,“村长、阿虎叔、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
“凌风——你又上山了?”
两人同时抬头。
不远处,一个少女提着篮子,从巷口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裙,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几缕碎发被风吹到脸颊旁。她的五官不算惊艳,却很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干净得像山涧的泉水。
沈砚心里“咚”地一声。
他认得这张脸——或者说,认得这张脸的“文字版本”。
《剑锋之上》里,对阿柚的描写并不多,大多是“善良”“温柔”“默默喜欢着主角”的形容词。真正让她在读者心里留下位置的,是她的死——为了救凌风,被黑牙一刀砍在胸口,临死前还笑着说:“你要好好活下去。”
然后,书里只用了一句话收尾:“她是个好女孩。”
仅此而已。
“阿柚!”凌风眼睛一亮,“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沈砚,从山那边来的读书人。”
少女的目光落到沈砚身上,带着一点好奇,又有一点羞涩。
“你好。”她轻声说,“我叫阿柚。”
“你好。”沈砚点头,“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阿柚愣了一下。
“谢谢你……”沈砚顿了顿,“为了这个村子,为了凌风。”
这句话说得有点突兀。
凌风没听懂,只当他是在客气:“你别听他乱说,他刚被野猪撞了,脑子还没清醒。”
阿柚却微微怔了一下。
她似乎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别的东西——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你受伤了?”她看向沈砚身上的血迹,“严重吗?”
“还好。”沈砚笑了笑,“皮外伤。”
“那也得好好处理。”阿柚皱了皱眉,“你跟我来,我给你拿点药。”
“不用麻烦——”
“不麻烦。”她打断他,“你是凌风救回来的人,就是我们村的客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沈砚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读者会对这个角色念念不忘。
她不是那种耀眼的存在,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天赋。她只是很普通——会在别人受伤时,第一时间想到“拿药”;会在别人遇到麻烦时,默默伸出手。
而正因为普通,她的死才显得格外刺眼。
“走吧。”阿柚提着篮子,转身往前,“我家就在前面。”
“我也去!”凌风立刻跟上。
三人一路往村子深处走。
阿柚家在村子最里面,靠近山脚。那是一座比普通木屋稍微大一点的房子,门口种着几株不知名的小花,开得正盛。院子里有一张石桌,旁边摆着几盆草药。
“你会医术?”沈砚有点意外。
“只会一点。”阿柚把篮子放下,“奶奶以前教过我。”
“你奶奶呢?”凌风随口问。
“去世了。”阿柚低下头,“好几年前的事了。”
院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砚心里微微一紧。
书里对阿柚的家庭几乎没有描写,只在她死后,用一句话带过:“她从小无父无母,是被奶奶带大的。”现在看来,奶奶对她的影响,远比书里写的要深。
“对不起。”凌风挠挠头,“我忘了。”
“没事。”阿柚抬起头,笑了笑,“你本来就记性不好。”
她转身进屋,很快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各种晒干的草药,还有几块已经捣碎的药泥。
“你把衣服脱了。”阿柚说。
“啊?”凌风瞪大了眼,“光天化日之下,你让他脱衣服?”
“你吵什么?”阿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是要给他上药。”
“那也不行!”凌风梗着脖子,“男女授受不亲!”
沈砚:“……”
他突然有点想笑。
书里那个能一刀砍翻山贼的主角,现在却在这儿一本正经地喊“男女授受不亲”。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看着。”阿柚淡淡地说。
“那还差不多。”凌风这才满意。
沈砚:“……”
他懒得跟这俩小孩计较,干脆利落地把上衣脱了。
伤口主要集中在肩膀和侧腰,是被野猪撞的时候蹭到石头留下的,虽然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阿柚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伤口,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
“疼吗?”她问。
“还好。”沈砚说。
“你别逞强。”她抬眼看了他一眼,“疼就说。”
那一眼里,有担心,也有一点倔强。
沈砚突然有点恍惚。
他在书里看到的,是一个为了主角而死的“工具人”;而现在,他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女——会害羞,会生气,会担心别人疼不疼。
“阿柚。”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嗯?”她抬头。
“你……”沈砚顿了顿,“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离开?”阿柚愣了一下,“去哪儿?”
“比如,去外面的城。”沈砚说,“看看更大的世界。”
阿柚沉默了一会儿。
“想过。”她轻声说,“小时候奶奶还在的时候,我就问过她,山那边是什么样子。”
“那她怎么说?”
“她说,山那边也是山。”阿柚笑了笑,“人在哪儿,日子都是一样的。”
“那你呢?”沈砚问,“你自己怎么想?”
阿柚低下头,指尖轻轻捏着衣角。
“我……”她张了张嘴,“我也想看看。”
“那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山林,“这里是我的家啊。”
“还有……”她顿了顿,“凌风还在。”
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凌风在旁边挠头:“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怪怪的?”
“没什么。”阿柚赶紧低下头,继续给他上药,“快好了。”
沈砚看着她,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再过三天,这个女孩就会死去。
她会死在剑锋山的小路上,死在黑牙的刀下,死在凌风的怀里。她会笑着说“你要好好活下去”,然后闭上眼睛。
然后,书里只用一句话,就把她的一生打发掉——“她是个好女孩。”
“阿柚。”沈砚忍不住又开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特别想做的事?”她愣了一下,“比如?”
“比如,学画画,学写字,去看看外面的城,或者……”
“或者什么?”她好奇地看着他。
“或者,把你的名字,留在一个比剑锋村更大的地方。”沈砚说。
阿柚怔怔地看着他。
那一刻,她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有惊讶,有迷茫,也有一点被说中心事的慌乱。
“我……”她张了张嘴,“我只是个普通的村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普通不代表不能被记住。”沈砚说。
“可是……”她低下头,“我又不会剑修,也不会什么大本事。”
“那你会什么?”
“我会采药,会缝衣服,会做饭,会……”她想了想,“会画画。”
“画画?”沈砚眼睛一亮,“你会画画?”
“小时候奶奶教我的。”阿柚有点不好意思,“就是随便画着玩。”
“可以给我看看吗?”
“……好啊。”
她转身进屋,拿出一叠用线穿起来的草纸。纸上画着各种东西——山、树、村子、小动物,还有几张是人物速写。线条稚嫩,却有一种很真诚的生命力。
其中一张,画的是一个少年,拿着木剑,站在山巅,背后是初升的太阳。
“这是?”沈砚问。
“凌风。”阿柚小声说。
凌风凑过来一看,立刻嚷嚷起来:“哇,这是我?画得挺像嘛!”
“你闭嘴。”阿柚瞪了他一眼。
沈砚看着那张画,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警告:请不要试图改变阿柚的死亡结局。】
【任何试图阻止主线事件的行为,都将被判定为违规。】
系统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冷冰冰的。
“我没有想改变她的结局。”沈砚在心里说,“我只是想,让她的结局,不那么……轻描淡写。”
【抚平意难平,允许。】
【改变主线,禁止。】
“我知道。”
沈砚深吸一口气,看向阿柚:“你愿意,让更多人看到你的画吗?”
“更多人?”阿柚愣了一下,“谁会看我的画啊。”
“比如——”沈砚顿了顿,“山那边的人。”
“他们?”她下意识地摇头,“他们那么忙,哪有时间看我画的东西。”
“如果……”沈砚说,“有一天,剑锋村出了一个很厉害的剑修,他从这里走出去,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时候,他会不会想,把自己的村子,还有村子里的人,介绍给外面的人?”
阿柚怔怔地看着他。
“你是说……”她犹豫了一下,“凌风?”
“不一定是他。”沈砚笑了笑,“也可以是你。”
“我?”她下意识地摇头,“我不行的。”
“你可以。”沈砚说,“你会画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沈砚打断她,“你可以先从给剑锋村画一幅画开始。”
“给村子画画?”阿柚有点懵,“画什么?”
“画你眼里的剑锋村。”沈砚说,“山、树、房子、人。等你画完了,我帮你在画的角落,写上‘剑锋村·阿柚’。”
“写我的名字?”她吓了一跳,“这样不太好吧?”
“为什么不好?”
“我只是个……”
“你是阿柚。”沈砚看着她,“剑锋村的阿柚。”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阿柚咬着嘴唇,指尖紧紧捏着那张画纸。
“我……”她抬起头,眼里有一点犹豫,也有一点期待,“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沈砚点头,“而且,我可以教你写字。”
“真的?”她眼睛一亮。
“我本来就答应凌风,要教他写字。”沈砚看向一旁已经听得发呆的少年,“顺便多教一个,也没什么。”
“好!”阿柚用力点头。
那一刻,她眼里的光,比山巅的太阳还要亮。
沈砚心里微微一松。
他知道,这改变不了她三天后的死亡。
但至少,可以让她在这三天里,多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多画一幅画,多写一个字,多让一个人知道,她叫“阿柚”,不只是“她”。
【检测到干预行为。】
【类型:非主线改变。】
【性质:意难平抚平。】
【评估:轻度正向。】
【备注:请继续保持克制。】
系统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比刚才柔和了一点。
“我知道。”沈砚在心里回了一句。
他抬头,看向院子外的天空。
剑锋山的云,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风从山间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
这是一个注定要被牺牲的世界。
而他,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知道“剧本”的人。
他不能撕毁剧本。
只能在剧本的边缘,悄悄写上一行小字——
“这里,曾经有个女孩,叫阿柚。”
而就在这时,村口突然传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