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2章

更新时间:2025-12-27 03:43:50

第2章 2

3

听到我这么说,所有人顿时回头看向我,面上无一不惊愕。

“你是南知月?!”

“不是说南知月早就死了吗?怎么突然出现?”

“那要是没死的话,怎么五年都没有出现过?现在葬礼了出现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的大胆的,甚至来拉着我的手,问我是人是鬼。

我推开他们,看向了台上,早已经惊愕住的南知行。

“这五年来,我没有死也没有失踪,而是被他们送到了矿场。”

“在矿场这五年,我没有办法跟外界有任何接触,每天在矿场除了挖矿就是打扫屋子。”

“最可笑的是,明明是南知行和佟花将我送进去的,可这五年来,南知行却还在人前扮演不断寻找我的假象,好像是我主动离家出走了一样,平白的将我说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听到我说的这些话,南知行彻底缓过神来了,他跌跌撞撞的从台下跑来,紧紧将我箍在怀里,像是要把我融进血肉。

“不是的,不是的......”

“知月,这五年来我根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佟花说你攀上了一个有钱的城里人,不想和我结婚了,这才把我丢下,可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又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我找了你整整五年,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我全都找了一个遍,但就是没有你的消息,我怎么能不着急?!”

“有人说你嫌贫爱富,到城里享受生活去了,有人说你进深山被狼吃了,这些我都不愿意相信,我始终觉得你还活着,就连这个葬礼也不是我想要为你办的,是我觉得时间拖了太久,万一......万一你真的......”

他说到这,已然是泣不成声。

我狠狠推开他。

“你还装!”

“当初不就是你恨我害了你奶奶,所以才把我丢进矿场的吗?!”

“实话告诉你,你和佟花非法联合矿场关押我的证据,我已经上报给上面了。”

佟花听到这话,面色突然变得灰白,嘴唇毫无血色。

“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你怎么不去死?”

“明明五年都过去了,明明马上我就要和南知行结婚了,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佟花状若疯癫,直直的朝我冲来,伸出手想要拉扯我的头发,被我躲过了。

南知行面色一变,像是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拉过佟花,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问道:

“是你,一切都是你对不对?!”

“是你骗我说知月嫌弃我家穷,不愿意和我过日子,所以攀上了城里人,但是你转头就把她关进了矿场,整整五年让我找不到她!!”

佟花被掐的面色涨紫,但嘴上仍旧不服输。

她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就流出了泪。

“对,就是我,一切都是我。”

“我就是看不惯她,凭什么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我长得比她漂亮,家世比她好,可你就是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凭什么和你订婚的是她不是我,凭什么明明我先认识你,你却喜欢上了她?!她是你的妹妹呀,她是你们南家的女儿啊!!”

“你们即便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实打实的家人吧,传出去你不嫌不好听吗?!”

南知行愣住了。

4

他疯了一样摇晃着佟花的肩膀,声泪俱下。

“你为什么?佟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五年来,我为了找知月上雪山下草地,把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这些你都看在眼里,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两个分开?”

周围有人怕这样下去事情会越来越不受控制,于是纷纷上前拉架。

“好了好了,知行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

“就是啊,之前就数你们两个走的近,现在别这么反目成仇。”

佟花被拉开后,扶着墙壁狠狠咳嗽了一阵,面上的青紫渐渐缓了下去。

此时我早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所有的一切,他都是不知情的。

他找了我整整五年。

佟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南知行,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做就做了。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恩爱,就是看不惯你们幸福!”

“明明你我二人才是最亲近的,凭什么她可以后来者居上?!”

“你找她找了五年算得了什么?这十多年来,我每天看着你们,整日都处在煎熬中,谁又来心疼心疼我?!”

“我送你的平安结,你转手送给南知月,我为你省下来的饭,你转手给南知月吃,就连我为你缝的衣服,你也全都送给南知月,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笑着,眼中的泪却流得汹涌。

周围人纷纷唏嘘不已,看着佟花的脸中露出了怜悯,但更多的还是感慨。

南知行此时早就不再理会佟花,而是来到我的身边,牵起了我的手。

他眼中的泪落到我的手上,灼人的很。

我想要推开他的手,但他紧握住我,我推不开,也就任由他去了。

看着南知行满是泪痕的脸,我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还能说什么呢?

这五年来的时间,我发现我对南知行的感情好像也渐渐淡了。

之前是恨他不相信我,还将我丢到矿场中,不闻不问,现在知道一切都是佟花在从中作梗,可我并没有发现真相后的那种喜悦。

我们好像早就过了当初彼此约定的时间。

汽车的轰鸣声传来,一辆军绿色的吉普驶了过来。

上面下来几个卫兵,他们先是出示了自己的证件,随后在人群中找了一圈。

“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人滥用私权,非法联合矿场关押普通群众。请问谁是佟花?”

人群中有人立马指着佟花说:

“就是她。”

很快,他们就将佟花控制了起来。

佟花经过刚才那一番歇斯底里的喊叫,此时已经没了力气,此时宛如一个木偶被人随意作弄。

她被带上车时,扭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但不论再怎么说,她是被抓进去了,不会再对我造成什么威胁了。

五年我都熬过去了,矿场那么危险,而我如今依旧站在这里。

车子离开后,众人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坐席。

“这都叫什么事啊,办丧事的主人家根本没死,真是平白沾染了晦气。”

“五年前你们俩就准备订婚,结果因着这么一档子事,直接拖到了现在,有什么话好好说说吧,我们就不多多打扰了。”

宾客三三两两的散去,很快院子内就沉寂下来。

灵堂内,棺木上方还摆着我的遗像,两根大红蜡烛立在两侧,有风吹过,烛火摇曳,白绫也晃晃悠悠,倒平添了几分鬼气。

沉默良久,南知行开口了。

“知月,先回屋吧,你的屋子我还给你留着,保持着你离开时的状态。”

我点点头,跟着他进了里屋。

5

屋内的陈设让我熟悉又陌生,却生出一丝恍惚感。

屋子五年来是翻修过的,可只有我的房间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状态。

我看着那些家具,手慢慢扶了上去,触感有一丝不真实,慢慢的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泪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南知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消失之后,我一直不相信你会走,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你平时最讨厌别人乱拿你东西了,所以这五年来你的房间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佟花几次想要用你这个屋子都被我否决了。”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果然回来了。”

他说着,笑了起来,眼中有晶莹闪过。

我缓缓坐到床上,将脸埋进被子中,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让被子都沾染了阳光的气息。

我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种气味了。

这五年来,在矿洞到处都是暗无天日,能见阳光的日子,寥寥无几。

就连被子上也到处充满着黑乎乎的矿渣,身上各处都是烟尘。

南知行显然也是想到了这样的情况。

“知月回来了就好,这五年来真是受苦了,我现在就去造访给你烧一大锅水,你好好洗洗。”

他看了看我,声音又哽咽起来。

“我们知月那么爱干净一个小丫头,现在变得灰头土脸的了,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我张了张嘴,几次想开口,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在矿场的这五年来,我几乎没和任何人交流过。

佟花将我送进矿场,明显是跟上面打点好了关系,这里工人明里暗里的都在排挤我,更别说和我有接触。

久而久之,我也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

刚才在现场,我实在是太激愤,情绪一时上头,将这些年来的心里话几乎全部说了出来。

现在缓过神来,只觉得一阵疲惫,身心各数仿佛被碾子碾过一样。

南知行很快就将烧好的热水打了进来,他拿出一个大木桶倒好,又放一些凉水,调好水温后又拿出两块干净的毛巾搭在了晾衣绳上。

南知行鼻尖微微冒出了薄汗,他看向我眼睛亮晶晶的。

“知月,你先洗洗吧,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就好。”

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瓣,嘶哑着嗓子开口道:

“谢谢。”

南知行关门出去了,屋子内只剩下了我,我褪去衣物,将身体整个浸泡在了木桶中,水很快就被染黑了。

一遍肯定是清洗不干净我这五年沾染的矿灰的。

南知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每隔20分钟就来问我一次需不需要换水。

我整整将自己洗了十次,桶内的水才变得清澈起来。

擦干身体后,我坐到了梳妆台前。

时隔五年,我终于又看清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之前在矿上别说洗澡,就连日常的用水都保证不了。

每天挖矿回来后,身上都脏兮兮的,根本没有任何清洗的措施。

刚开始会不习惯,觉得自己脏,甚至为此哭了好几场。

后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也就任由自己这么脏着头发,不洗脸不洗身子,几乎要和整个矿洞融为一体。

我拿起一缕头发,闻了闻发梢的清香,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直到现在我才有了一种真实感。

我终于回来了。

6

我出屋的时候发现院内已经干净了不少。

南知行已经把那些白事用的东西全部都收走了。

见我出来,他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一路小跑着迎上了我。

“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一点?”

我点了点头。

“好多了。”

他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缓了缓,还是开口道:

“南知行,奶奶的死和我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当年是佟花觉得药太贵,一直拖着不给奶奶治病,这才让奶奶......”

说到这,我停了下来,定定看着南知行。

奶奶的死一直是横亘在我们中间的一道疤。

当年我也是这么和南知行解释的,但是他不愿意相信我,不知道我现在这么一说,他会是什么反应。

闻言,南知行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知月,那年是我冤枉你了,对不起。是佟花说的信誓旦旦,当时正好你刚来到我们家,我对你还没有那么信任,这才......”

他低下头,周身弥漫着暮气。

我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压着,如今终于解决了。

我到现在都记得南知行当时看我的眼神。

厌恶、冷漠、绝望。

奶奶葬礼那天,他将我关在屋里,不让我出去。

“就是你害死了奶奶,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你就呆在屋子里,哪也不许去,别让奶奶最后这段路走的也不安生!”

自那之后,南知行对常常对我带有防备,尽管我解释了千遍万遍,他依旧不相信我。

现在,终于把话都说开了。

一阵风吹过,拉回了我的思绪,我定了定心神,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

南知行见我状态不好,连忙将我扶回了屋。

“你刚回来,又经过了这么多事,先好好休息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镇上买几身新衣服,再买点好吃的。这些年不见,你都变得又黑又瘦的。”

话落,南知行眼眶又渐渐泛起了红,眼中的心疼快要溢出来。

我点了点头,乖顺的躺回到床上。

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南知行替我掖好了被角,我则沾床就睡。

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中午。

我起床的时候,闻到了一阵饭香。

一出屋发现桌上摆着几盘菜,居然少见的还有一碗肉。

见我出来,南知行摘下了腰间系着的围裙。

“醒了?快来吃饭吧,我专门去李屠夫家里买了两斤肉。”

“这些菜都是我后院里种的,尝尝好不好吃?”

我坐下后,南知行将桌上唯一一个白面馍馍递给了我,自己则拿出了一块红薯饼子在啃。

我接过,小小的咬了一口。

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南知行一见我哭,立刻慌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知月?是身体还不舒服吗?我们现在去镇上看看!”

他说着,急急忙忙的穿外套,但被我一把拉住。

“南知行,我没事,就是眼泪突然不听使唤自己跑了出来。”

听到我这么说,南知行松了一大口气,随后摸了摸我的脑袋。

“没事就好,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先吃饭吧。”

这顿饭我吃得狼吞虎咽。

五年来,我第一次吃了顿饱饭。

吃饱饭后,南知行骑车带我去了镇上最大的一家供销社。

7

从镇上回来时,天已经擦黑,我和南知行缓缓走在小路上,看着夕阳渐隐在地平线之下,我只觉得四周万物都静止了,只剩我们彼此的心跳声。

南知行右手扶着车把,左手缓缓牵住了我的手。

我感受到了身侧传来的温热,没有拒绝,任由他这么牵着。

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我们散步的场景。

买了很多东西都放在车后座,怕东西掉下去,我们走的很慢。

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我们才堪堪走到家门口。

只是还没等进屋,我瞬间就被猛然窜出来的一个黑影扑倒在地。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我的脖颈被一个人用手大力的扣住。

佟花阴森的话仿佛淬着毒,在我耳边响起,

“——南知月,去死!”

我双手死死握着她的胳膊,指甲都陷进了她的肉里,可她仍旧不松手。

千钧一发之敌,一道闷响传来,身上禁锢住我的力道骤然一松。

南知行手中拿着一根棍子,棍尖处还滴着血。

见佟花已经倒下,他赶忙丢掉棍子,将我扶了起来,全身上下检查了一个遍。

“没事吧,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刚刚在脖子被掐的太痛,此时说不出任何话来,见他这么问,我只能摆摆手示意自己如今状态还好。

第二天一早,佟花就被送到了大队部。

这次的行为很是恶劣,她被判处死刑,立即枪毙。

佟花死后,我的生活彻底安稳下来,没有了危险因素。

南知行曾经和我提过要不要再举办婚礼。

只是我现在对这些事情实在是没有精力。

“等等再说吧,我现在想先找到一份工作,不能总在家里呆着。”

听到我这么说,他像小时候那样温柔的揉了揉我的脑袋。

“好,那我等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