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更新时间:2025-12-27 05:39:06

陈源浑然不觉,仍盘算着甩开白玉堂后,只要处理完那女子的事便可抽身而退。

回到客栈,他如常经营酒铺。

不得不服,陈源确有经商之才。

铺门未开,已有酒客候着——这景象在杨掌柜手中从未有过。

陈源开门迎客,给久候的两位添了量,开始一日营生。

午间生意清淡,多是打了酒便走的过客。

连苦力们也忙着找活计,无人驻足小酌。

不过一个时辰,门前已冷清。

陈源这才得空弄些吃食。

其实不必他动手。

杨掌柜父女用饭迟,待客人散尽,收拾了桌子,摆上剩菜,便唤陈源同食。

菱花唤他的方式特别。

明知他叫陈世美,偏不喊名,也不近前。

只隔着门板轻叩两下,低声道:"吃饭了。”

若耳背的,根本听不见。

但陈源总能捕捉。

对女人的呼唤,无论陈源还是陈世美都格外敏锐。

听见叩门声,他打了半斤散酒过去——饭菜既由人家出,酒水自当自带。

杨掌柜不推辞,先自斟一碗,啜饮一口问道:"这两日可累?"

陈源憨笑摇头:"不碍事。

只要买卖好就成。”

杨掌柜筷头点他:"好小子!这铺子交给你算对了。”

陈源给掌柜添酒:"往后还仰仗您照应。”

杨掌柜笑道:"世美啊,我看你是块做生意的料。

这小铺顶多留你一年,你断不会在此蹉跎一生,可对?"

陈源也不遮掩,咂了口酒道:"自然。

谁不想发大财?掌柜的,待攒够本钱,我打算自开酒坊!"

掌柜挑眉:"你会酿?"

陈源摆手:"不会不打紧。

生意做大了,何必让外人赚这银子?雇懂行的便是。”

杨掌柜点头举碗:"来,咱爷俩走一个。”

陈源忙起身:"该我敬您才是。”

掌柜笑道:"若缺本钱,我可入股,如何?"

陈源大喜:"有您这话,我这就敢去张罗了!"

杨掌柜对陈源颇为赏识。

虽说客栈足以维生,谁不想更富足些?

他瞥了眼菱花,暗想女儿已到婚龄。

若陈源这两年能置办家业,届时风风光光出嫁,备足嫁妆,女儿日后也有底气。

陈源也在偷瞄菱花,心道按宋时礼法,这丫头该议亲了。

若娶了她,掌柜的积蓄岂不尽归己有?搞不好连客栈都是囊中物。

届时何须分红?直接尊声岳丈,顶多再封个空头董事长。

秦香莲?休提秦香莲!我又非驸马,提她作甚?!

不对,似有人嚷着要他守节。

他顿时竖指怒喝:"!搞清楚了!我现在是陈世美!若我学那还珠男主,后世妇人骂负心汉时没了代称,谁担这责!"

一声吼罢,耳根顿清。

两男子各怀心思,余光扫着低头扒饭的菱花——或慈爱,或算计。

正此时,楼梯传来脚步声。

陈源抬头,见一三十余岁的彪形大汉缓步而下,目光灼灼盯着他们。

陈源只道是生面孔,未加留意。

掌柜却急忙起身:"爷要出门?"

大汉收回打量陈源的目光:"出去转转。

房间莫让人进。

对了,边上酒铺的老板可在?"

陈源闻声起立:"小的在,爷有何吩咐?"

大汉抛来二两银锭:"晚间备坛好酒,切二斤牛肉送我房里。”

陈源接银哈腰:"爷放心,一准儿给您备妥。”

那人前脚刚走,陈源与掌柜尚未落座,楼梯又响——这次下来两人,目光齐刷刷射向陈源。

掌柜照例寒暄:"二位爷要出门?"

其中一人立刻开口:“我们出去办点事,稍后回来。

房间别让人进去。

掌柜的,旁边酒铺的老板在不在?”

这话让陈源心头一颤,怎么和先前那人说的一模一样?他连忙起身:“两位客官,小的就是酒铺的,不知有何吩咐?”

那两人打量了陈源一眼,对视后又是一锭银子抛来。

陈源接住,竟又是二两!

其中一人道:“晚上备坛好酒,再切几斤卤味,送到我们房里。”

陈源一时哑然——这也太巧了!

两人不再多言,匆匆离去。

一直低头的菱花终于笑了,杨掌柜也忍俊不禁。

陈源坐下叹道:“连说的话都分毫不差,这也太邪门了。”

菱花抬头笑道:“还有更巧的呢!他们早上来住店时,都走错门,直接闯进你房里了。”

陈源闻言脸色骤变!

菱花浑然不觉,仍当趣事说道:“陈大哥,你说好笑不好笑?”

杨掌柜也觉得稀奇,可陈源心里却凉了半截——这事可一点都不好笑!

他确信,自己藏匿那女子的事暴露了!

借口离开,陈源快步回房查看。

推门一看,屋内一切如常。

掀开床单,那女子仍昏睡在床板下。

他松了口气——对方显然还不确定,不敢明目张胆搜查。

可白天不敢,晚上呢?

麻烦大了!

下午,酒客们带来震撼消息:包拯三件宝物被白玉堂所盗,太师府门前爆发恶斗,四名武师毙命。

两案惊动圣上,限包拯一月破案。

更糟的是,白玉堂大闹皇宫,题诗英烈祠,篡改庞太师奏折,杀太监后全身而退!

陈源心惊胆战——这两件事都与他有关,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下午捕快搜查客栈,他早有防备才躲过一劫。

但今晚,注定不会太平。

酒铺生意火爆,未到晚间已卖空一缸酒。

正忙时,白玉堂又至:“掌柜的,打酒。”

陈源头也不抬:“要多少?”

白玉堂道:“论坛喝,最少论斤。”

陈源凑近低吼:“满城抓你,还敢露面?”

白玉堂轻笑:“兄台昨夜可好?”

随即压低声音:“那人如何?”

陈源咬牙:“没挨打,但精神萎靡。”

白玉堂点头,塞来一包东西:“皇宫顺手拿的,值钱,替我收着。”

陈源怒极,推回包裹:“你想害死我?”

白玉堂按住他的手:“松手,被人看见对谁都不好。”

陈源豁出去了:“我只想安稳做生意!你玩你的,别拖我下水!”

白玉堂眼中带笑:“兄台不像胆小之人,为何退缩?”

陈源胸口剧烈起伏:“再逼我,我就喊出来!大不了一死!”

白玉堂点头:“喊吧。

捕快抓不住我,但若他们发现你房里的女人,你说谁会完蛋?”

陈源如坠冰窟,最终松手,替他抚平衣襟:“你怎么知道的?放过我吧……”

白玉堂叹气:“实在找不到能拖累的人了。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帮我这次。”

见酒客们已投来目光,陈源咬牙接过包裹,用破布包好扔上酒坛。

白玉堂竖拇指:“聪明!捕快来回搜查,绝不会想到赃物就在破布里。”

陈源冷冷道:“你再不走,我可不敢保证。”

白玉堂微微颔首:“陈兄不必担忧,我过几日便启程。

此处是展昭的地界,我总觉得不太安稳,打算带他去我府上做客。

这包裹劳烦你代为保管。”

陈源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忙着手里的活计。

白玉堂见他这般态度,略显窘迫,但此行确有要事相求。

他屈指轻叩柜台:“陈兄,另有一事相托。”

陈源眉头紧锁,语气生硬:“白大侠!我不过是个生意人,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白玉堂轻咳一声:“实不相瞒,听闻 后日要提审颜查散。

想请陈兄去听个审。

你也知道,我眼下不便露面。”

陈源抬眼打量白玉堂,见他目光恳切,暗想此人虽品行不端,对朋友倒是肝胆相照。

也罢,不过是听个审,应下便是。

于是点头答应。

白玉堂见他应允,神色稍缓,忽又压低声音道:“那姑娘怕是得罪了太师府的人,你须得小心。

据我所知,开封府和太师府都已盯上你了。”

这话听得陈源后背发凉。

白玉堂轻笑:“若落在开封府手里, 要治罪还得过堂审问。

可太师府不同,你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

陈源心头突突直跳。

白玉堂取过一坛酒,放下一包百两银子:“现在明白了吧?你玩的这局,比我的更险。”

陈源当即决定回去就把那女子扔出去。

白玉堂似看穿他的心思,嘴角一扬:“有些事既然沾了手,就退不出了。

即便你现在撇清干系,太师府也不会放过你。

我劝陈兄好生藏好那姑娘。

这两日我尚在,必当尽力护你周全。

往后的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白玉堂刚闪出酒铺,上午住店的两个客人便从客栈探出头来。

其中一人望着白玉堂远去的背影,对同伴道:“我去跟着,你速去禀告展爷。”

一整晚,陈源的心思全系在那女子身上。

他从未觉得日子如此难熬。

每当捕快经过门前,或有生面孔投宿时,他表面镇定,实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想明日如何,今日总算熬过去了。

陈源一块块上好门板,从内锁紧铺子,长舒一口气——但愿今夜能平安度过。

推开房门,他习惯性地立即转身关门。

这两 都是如此,任谁来访都推说疲倦,闭门谢客。

关上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床下木板上的女子。

他弯腰掀起床单,却愣住了——木板上空空如也。

还未及反应,一柄冰凉的利刃已架在他颈间:“你是何人?”

女子声音虽弱,却让陈源喜出望外:“太好了!你总算醒了!”

她能起身持剑,想必已能行走。

只要她离开,自己就能摆脱这最大的麻烦。

他的语气让女子明白了什么,利刃缓缓移开:“是你救了我?”

陈源起身,笑着转身:“不必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