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更新时间:2025-12-27 17:10:15

“爹,我的三碗红烧肉呢?说好的,亲兄弟明算账,你不能赖账。”

寂静的夜里,陆念念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脆。

她刚洗完澡,换上了陆战野从箱底翻出的一件旧T恤,宽大的衣服套在她瘦小的身上,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娃娃。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更显得那双眼睛大得惊人,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战野,眼神里全是对应得报酬的执着。

陆战野看着女儿洗干净的小脸,那眉眼简直和过世的妻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得他心口一紧。他强行压下眼里的酸涩,拍了拍胸膛,声音洪亮地保证:“放心!你爹我说话算话!别说三碗,就是三十碗,爹也给你做出来!”

话是说出去了,可当陆战野高大的身躯挤进狭小的厨房时,他才发觉自己吹了个多大的牛。

作为特战旅的“活阎王”,他能蒙眼拆装枪械,能沼泽潜伏三天三夜。可面对眼前由橱柜、灶台和锅碗瓢盆组成的陌生“战场”,他头一次感到了无措。

“油……油在哪?”他拉开一个柜门,里面是碗。

“米缸呢?”他打开另一个,里面是几袋盐。

陆念念抱着手臂,像个监工的小老太太,靠在厨房门框上,幽幽地叹了口气:“爹,你这日子过得比我师父在山里还糙。”

陆战野老脸一红,被一个四岁娃娃鄙视,滋味比挨枪子还难受。他梗着脖子嘴硬:“那是我平时都在部队食堂吃,不怎么在家开火。”

在陆念念的“指点”下,他总算找齐了材料。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是下午让警卫员买的,酱油、料酒、大料、冰糖一字排开,阵仗十足。

陆战野回想了一下炊事班的流程,开始了他的“战斗”。

“哐当!”

他把一大块猪肉整个扔进锅里,热水四溅,烫得他龇牙咧嘴。

“爹,要切块。”陆念念冷静地提醒。

“哦哦,对,切块!”陆战野手忙脚乱地把肉捞出来。他握刀的手势很稳,像是握着军用匕首。下一秒,他卯足了劲,带着劈开障碍的气势,“duang”的一声,菜刀直接砍进了砧板,留下深深一道豁口。

陆念念眼皮跳了跳,默默后退半步,小声嘀咕:“杀气太重,肉不好吃。”

接下来的半小时,对陆念念来说,是一场嗅觉的折磨。

陆战野把炒糖色当成了炼钢,一勺白糖下去,锅里立刻升起一股浓烈的黑烟,伴着刺鼻的焦糊味。他手忙脚乱地倒油,滚油遇水,“刺啦”一声,油星四溅,厨房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小规模战斗。

最致命的是,在他伸手去拿糖罐时,那双习惯了抓握步枪的大手一抖,错把旁边更大一罐的盐当成了糖,豪迈地挖了满满三大勺,全撒进了锅里。

“成了!”

陆战野大喊一声,脸上满是自豪。一盘黑乎乎、黏糊糊,散发着焦味和咸味的“红烧肉”被端上了饭桌。

那肉,黑得像一块块焦炭,上面还凝固着白色的晶体。

陆战野解下围裙,额头上全是汗,他期待地看着女儿,像个等待表扬的小学生:“念念,快尝尝!爹第一次下厨,手艺可能……有点生疏。”

这哪是手生,简直是要命。

陆念念面无表情地夹起一块最小的“焦炭”,放进嘴里。

她的小脸一下就凝固了。

陆战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怎……怎么样?”

陆念念像个小小的尝药师,仔细咀嚼后,一脸严肃地给出评价:“又咸又苦,焦糊味冲鼻子。这烧黑的糖就是毒,混上这么多盐,比我喂蝎子的药还伤身子。吃多了,会把肚子吃坏的,是慢性毒药。”

她顿了顿,抬起头,看着陆战野那张从期待一下变得僵硬的脸,认真地补充:“爹,你想毒死我吗?”

陆战野的脸从红到黑,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把抢过盘子:“别……别吃了!爹再去给你下碗面条!”

“不用。”

陆念念却按住了他的手。

在陆战野错愕的目光中,她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米饭,然后把那盘“慢性毒药”拉到自己面前,一口饭,一口肉,小口小口,却异常认真地吃了起来。

肉又咸又硬,每一口都难以下咽,可她的小脸上没有了嫌弃,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

陆战野看着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吃,可她……

“为什么……还要吃?”他声音沙哑地问。

陆念念咽下最后一口饭,把碗里最后一点肉汁都刮干净,然后抬起头,舔了舔嘴唇。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着头顶昏黄的灯光,亮得惊人。

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声音又轻又软。

“因为,这是爹做的。”

这话轻飘飘的,却让陆战野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又酸又胀。

说完,她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一股疲惫感涌了上来。今天又是认爹,又是救人,还耗费心神用了“鬼门七针”,她小小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

陆战野看着女儿那瞬间变得苍白的小脸,还有眼底藏不住的青黑色,心脏狠狠一抽。他现在才发觉,这个在他面前强大得像个小神仙的女儿,终究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他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那小小的身子轻得像片羽毛,却又重得让他手臂发颤。

“睡吧,念念。”他低声说,“爹在。”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抱着女儿走向卧室时,远在千里之外。

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空气中满是血腥和腐朽的气味。供奉着诡异神像的祭坛上,一个瓦罐“咔”地裂开,里面精心圈养的“母蛊”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随即炸成一滩腥臭的脓水。

盘坐在祭坛前的黑袍人身体一震,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惊怒:“子蛊被灭了?是谁干的!在西南军区,还有人能解我的噬心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