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那三个带着血腥味的“斩”字余音未绝,满朝文武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
苏辞这一番话,不仅仅是打了丞相秦桧之的脸,更是将整个主和派的遮羞布一把扯下,狠狠踩在了脚底。
然而,朝堂之上的权力博弈,从来不是靠几句狠话就能终结的。
“狂妄!简直是狂妄至极!”
短暂的死寂之后,一个尖锐且愤怒的声音骤然响起。
只见文官队列的前排,一名身穿绯红官袍,体态臃肿的中年官员大步跨出。
他手持象牙笏板,指着苏辞,气得浑身肥肉乱颤。
此人正是兵部尚书,孙治。
也是丞相秦桧之最得力的爪牙,掌管大夏兵马调动文书与后勤粮草。
“苏辞!这里是金銮殿,不是你的青楼,更不是你的土匪窝!”
孙治虽被苏辞的气势所慑,但一想到身后有丞相撑腰,且苏辞如今确实无官无职,底气便又足了几分。
他转过身,对着龙椅上的姜清瑶重重一拜,大声说道:
“陛下!苏辞虽然手持兵符,但他已被削爵三年,依大夏律例,凡起复旧将,需经兵部核验,吏部造册,内阁拟旨,最后由兵部下发勘合,方能调动一兵一卒!”
孙治直起腰,眼神阴毒地看向苏辞,冷笑道:“如今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少说也要三五日,没有我兵部的大印,就算你拿着兵符,这京城九门的一万禁军,你也调不动半个!更别提去指挥各路勤王大军了!”
这就纯属是在用官僚主义杀人了。
如今火烧眉毛,拓跋烈的刀都要架在脖子上了,他竟然还在讲流程?
秦桧之闻言,原本惨白的脸色顿时恢复了几分血色。
他隐蔽地给了孙治一个赞赏的眼神。
没错,这就是文官集团的杀手锏——程序。
只要卡住程序,你苏辞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是个光杆司令!
“孙尚书言之有理!”秦桧之立刻附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个个都像苏辞这般无视朝纲,那大夏岂不是乱了套?”
一时间,朝堂上的风向再次倒转。
不少大臣窃窃私语,看向苏辞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你不是狂吗?你不是要杀人吗?现在没有兵部文书,看你怎么调兵!
苏辞站在大殿中央,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恼怒。
相反,他笑了。
那笑容很灿烂,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笑话。
他伸手挠了挠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迈着那双沾着雪泥的靴子,一步步走向孙治。
“孙大人是吧?”
苏辞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兵部尚书,语气温和得有些诡异:“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走完这些流程,你就不会在调兵文书上盖章?”
孙治看着逼近的苏辞,心中莫名一紧,但还是硬着头皮昂起下巴:“不错!本官身为兵部尚书,职责所在,绝不能让来路不明之人染指军权!除非……”
“除非什么?”苏辞挑眉。
“除非陛下下旨迁都,或许本官还能考虑特事特办,为你盖这个章。”孙治图穷匕见,还是想逼女帝迁都。
“哦,懂了。”
苏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脚步却未停,径直越过了孙治。
孙治以为苏辞怕了,正要得意地回头继续向女帝施压。
却见苏辞并没有走回原位,而是直接走向了大殿两侧站立的殿前侍卫——金吾卫。
金吾卫是负责保护皇帝安全的精锐,个个身披金甲,手持长刀,威风凛凛。
苏辞走到一名年轻的金吾卫面前,那金吾卫认得这张脸。
三年前,正是苏辞带着他们这群新兵蛋子在校场操练。
“大……大元帅……”金吾卫下意识地想要行礼,声音有些发颤。
“借你的刀用用。”
苏辞没有废话,直接伸出手。
那金吾卫只觉得眼前一花,腰间一轻。
等他反应过来时,那把寒光凛凛的御赐雁翎刀,已经落在了苏辞手中。
“苏辞!你想干什么?!”
秦桧之最先反应过来,瞳孔猛地收缩,失声尖叫:“金殿之上持械,你是要造反吗?!”
孙治也慌了,他看着提刀走回来的苏辞,那刀尖拖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就像是死神的脚步。
“你……你别乱来!”孙治一边后退,一边色厉内荏地吼道,“我是朝廷一品大员!我是兵部尚书!你敢动我一根汗毛,天下读书人的口诛笔伐能淹死你!”
“读书人?”
苏辞停下脚步,站在孙治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眼神中满是怜悯与厌恶。
“别侮辱读书人了,读书人读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而你?”
苏辞抬起手中的长刀,指着孙治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胖脸:
“你读的是结党营私,读的是卖国求荣,读的是如何用那一纸公文,把大夏的脊梁骨敲断!”
“北境前线,将士们在浴血奋战,吃的是草根,喝的是雪水,而你这个兵部尚书,却在京城扣押粮草,克扣军饷,如今更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阻挠大军调动。”
苏辞的声音陡然提高,如惊雷炸响:
“孙治,你这种人,也配谈国法?”
“救命!陛下救命啊!”
感受到苏辞眼中那实质般的杀意,孙治终于崩溃了,转身就要往人堆里钻。
“晚了。”
苏辞冷哼一声,手腕一抖。
“锵——!”
一道凄厉的刀光,如闪电般划破了金銮殿昏暗的烛光。
快。
太快了。
快到所有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甚至没看清苏辞是如何出刀的。
正在奔跑的孙治身形突然一僵。
下一刻。
“噗嗤!”
一股温热的血柱冲天而起,直接喷溅在了旁边那根雕龙金柱上,染红了上面的五爪金龙。
那颗硕大的头颅,带着惊恐与难以置信的表情,从孙治的脖颈上滚落下来。
无头的尸体抽搐了两下,重重地扑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骨碌碌……”
人头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滚动着,划出一道刺眼的血痕。
巧合的是,那颗人头一路滚,最后竟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丞相秦桧之的靴子上才停了下来。
孙治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秦桧之,仿佛在问:相爷,您不是说他不敢杀我吗?
“啊——!!!”
“杀人了!杀人了!”
“苏辞疯了!他在金殿上杀了一品大员!”
直到此刻,满朝文武才反应过来。
尖叫声惊呼声瞬间炸锅,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臣们吓得屁滚尿流,有的甚至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秦桧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脚踢开孙治的人头,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指着苏辞的手指剧烈颤抖:“疯子……你这个疯子……”
唯有苏辞。
他站在血泊之中,那一身松垮的紫色睡袍上溅上了几点猩红的血梅,显得格外妖异。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神情平淡得就像是刚刚宰了一只鸡。
“吵什么?”
苏辞将擦脏的丝帕扔在孙治的尸体上,目光扫视全场。
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刚才孙大人说,他不懂打仗,只懂流程。”
苏辞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冰冷刺骨:
“既然不懂打仗,留着那个脑袋也没什么用,我便借他的人头一用,替各位醒醒脑子。”
说完,他提着滴血的长刀,转身面向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兵部侍郎。
“你。”苏辞用刀尖指了指那个瑟瑟发抖的侍郎,“现在兵部尚书死了,你是老大,兵部的印章在哪?”
兵部侍郎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在……在下官身上!下官这就盖章!这就盖章!别杀我!”
苏辞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姜清瑶。
此刻的姜清瑶,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
她双手死死抓着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
那一地的鲜血,那颗滚落的人头,强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胃部,让她几欲作呕。
虽然她是帝王,但她毕竟是在深宫长大的女子,何曾见过如此血腥暴力的场面?
更何况,苏辞杀的是朝廷重臣,是在践踏皇权的威严!
若是以前,她早就下令将苏辞拿下了。
可是……
姜清瑶看着站在血泊中,如同一尊染血修罗般的苏辞。
那道身影虽然狂悖,虽然无法无天,但却如同一根定海神针,死死地镇住了这摇摇欲坠的大夏朝堂。
如果不杀孙治,兵权就拿不到手。
兵权不到手,拓跋烈进城,死的就不是一个尚书,而是满城百姓,甚至包括她自己!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
苏辞这是在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逼着她这个皇帝做决断,也在逼着这群大臣闭嘴。
姜清瑶强忍着反胃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平稳:
“兵部尚书孙治,勾结奸佞,延误战机,意图乱我军心,罪当……当诛!”
此言一出,秦桧之彻底绝望地瘫软在地。
陛下这是…这是在给苏辞杀人背书啊!
姜清瑶站起身,目光扫过殿下众人,最终落在苏辞身上。
她的眼神复杂,有恐惧,有依赖,也有一丝深深的愧疚。
她从腰间解下一块金色的龙纹玉佩,那是代表帝王亲临的令牌。
“苏爱卿,接令。”
姜清瑶将玉佩扔给苏辞,声音响彻大殿:
“即刻起,大夏所有兵马,无论禁军,边军,还是各地勤王之师,皆听定安王号令!”
“见苏辞,如见朕!”
“若有违令不遵者,苏爱卿可……先斩后奏!无需请旨!”
苏辞稳稳接住玉佩,将其与兵符系在一起。
他将手中长刀“哐当”一声扔回给那个呆若木鸡的金吾卫,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笑意。
“臣,领旨。”
他转身,大步流星向殿外走去,留给满朝文武一个不可一世的背影。
“秦相,还有各位大人。”
走到门口时,苏辞脚步微顿,并没有回头,只是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把脖子洗干净点,若是等我打退了拓跋烈回来,发现粮草少了一粒,或者谁还在背后搞小动作……”
“孙尚书在黄泉路上,挺寂寞的,我会送你们去陪他。”
说罢,苏辞掀开殿门厚重的棉帘,一步跨入漫天风雪之中。
金銮殿内,只剩下一地死寂,和那具还在缓缓流血的无头尸体,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惊天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