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更新时间:2025-12-27 23:48:15

送走两人,沈明月关上门,公寓重新陷入寂静。

她走到厨房想烧水,发现饮水机的水桶空了。

她找到矿泉水瓶,往烧水壶里倒。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沈明月以为听错了,又仔细等了等,确实在响。

他们落东西了?

她擦干手,走到玄关,透过猫眼,楼道暖黄的灯光下,薄屹站在门口。

沈明月打开门,看到薄屹站在门外时,确实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她问。

薄屹很自然地侧身进来,顺手带上门。

“在附近有个饭局,散场了,顺路过来。”他提着纸袋递给她,“给你带了吃的。”

沈明月看着他,大脑反应慢了一拍,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接过纸袋。

薄屹还站在玄关,他垂眼看了看脚上的皮鞋,又抬头看她。

那眼神很明白:没换鞋。

沈明月这才反应过来,她把纸袋放在玄关,弯腰从鞋柜里找出姜枫刚才穿过的那双。

“给。”她把拖鞋放在薄屹脚边,“干净的。”

就是穿的人多了些。

他是第三个。

薄屹低头看了看那双男款拖鞋,没说什么。

女生家里有男士拖鞋很好理解。

男生家里有女士拖鞋就很不正常了。

他弯腰换上,尺码还挺合适。

屋里暖气很足,他脱下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

随意的像在他家。

沈明月提着纸袋来到餐桌,她问:“带的什么?”

“花旗参猪骨汤。”薄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明月晚上就啃了两个鸡翅,批改论文时又说了那么多话,这会儿确实觉得口干。

她从厨房拿了碗勺出来,“你要不要来一些?”

薄屹:“我吃过了,你多喝些。”

汤温得刚好,不烫不凉。

花旗参的甘润和猪骨的醇厚在舌尖化开,顺着喉咙滑下去,干渴感立刻缓解了许多。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薄屹已经起身,开始打量这个房子。

房子是标准的宋式美学装修,浅橡木地板,月白色墙面,家具线条简洁利落,没有多余的装饰。

客厅和餐厅之间用一道木格栅做软隔断,既保留了通透感,又划分了功能区域。

薄屹走到那面书墙前。

书不是摆在书架上,而是用一种特别的设计嵌在墙体内,只露出书脊。

书按颜色深浅排列,从深棕到浅灰,形成一种渐变效果。

整体看过去像个小山峰。

“书还真不少。”他随手抽出一本《颅底外科手术入路解剖学》,内页密密麻麻都是批注。

“专业需要。”沈明月头也不抬,继续喝汤。

薄屹看不懂,放回书,走向卧室方向。

路过西墙上的钟表时被它驻足。

很古老的一个物件了,民国时期的那种上弦机械摆钟。

薄屹嘴角忍不住上扬,“这钟……从哪淘换的?”

市面上早买不到了。

沈明月闻声看过来,“那是我奶奶的嫁妆。”

“奶奶的嫁妆?”薄屹重复。

“嗯。”沈明月应了一声,“太姥爷是钟表匠,奶奶结婚时他亲手做的,后来传给我爸,我爸又给了我。”

父亲亲手做的嫁妆钟。

传了三代。

薄屹听出了其中的分量。

“走得还准吗?”他问。

“误差不超过三秒。”沈明月也来到钟表前,和他一起看着那个钟。

钟摆在两人面前规律地晃动着,“嘀嗒,嘀嗒”,像心跳。

“我记得这种钟表要定期上发条。”

沈明月点头。

薄屹侧头看她,她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很柔和,眼睛里映着钟摆晃动的影子。

薄屹没说话,他伸手,轻轻碰了碰钟壳,木头的触感温润,像老人的手掌。

薄屹继续向前,卧室门敞着,“我能进吗?”

还怪礼貌的。

沈明月也回到餐桌继续喝汤:“随意。”

薄屹走进去,卧室和客厅一脉相承。

胡桃木的床,样式简洁,没有繁复雕花,床尾摆着一个同材质的脚蹬。

米白色的衣柜嵌在墙里,与墙面齐平,只露出简洁的拉手。

点睛之笔在于床饰,床单不是常见的素色,而是柔和的豆绿色,给这个素净的空间添了一抹生气。

他退出来,看向挨着的洗手间,干湿分离的设计。

洗手池在外面,与客厅之间用一道镂空的木屏风隔开,屏风是传统的冰裂纹样式,既保证了隐私,又不完全封闭光线。

很巧妙的设计。

也很沈明月。

实用,美观,有分寸感。

薄屹走回客厅时,沈明月已经喝完了一碗汤,正在盛第二碗。

“装修挺像你的,中规中矩。”他在她对面坐下,“但细节很讲究。”

沈明月抬眼看他:“中规中矩不好吗?”

“没说不好。”薄屹往后靠了靠,“只是没想到你会选这种风格。”

“简单,好打理。”沈明月又喝了一口汤,“而且安静。”

薄屹环视四周,确实安静,不是声音上的安静,而是一种氛围上的静。

浅色调,简洁线条,大量留白,连墙上那幅山水画都是淡墨写意,远山如黛,近水无波。

整个空间有种克制的,内敛的美。

就像沈明月本人。

“什么时候装修的?”

“读博的时候。”沈明月放下碗,“家里给买的,说是嫁妆预备。”

她说这话时语气没什么起伏。

薄屹看着她,也没接话。

沈明月没再往下说,她盖上汤盅盖子,把碗收起来,端进厨房。

薄屹听着厨房传来的水流声,目光落在客厅角落那盆文竹上,文竹养得很好,枝叶舒展,绿意盎然。

还是很像沈明月。

外表清冷克制,但内在有蓬勃的生命力。

只是这些,都被她很好地藏在中规中矩的表象之下。

沈明月洗完碗出来,擦干手,“看完了?”

薄屹:“嗯。”

“那走吧。”她说,“回御园。”

沈明月心里很清楚,他专程来这,为的就是接她回去。

“算了。”他没起身,“不折腾了,今晚就在这边住下,可以吧?”

沈明月自然没意见,这房子本来就是她的,他又是她丈夫,住这里完全说的通。

只是……

“你没带换洗衣服。”她指出这个现实问题。

薄屹扯掉领带:“公司有备用的,明天去公司换。”

“睡衣呢?”沈明月又问。

薄屹看她一眼,“可以裸睡。”

沈明月:“……”

怎么还有这怪癖。

沈明月转身走向卧室,薄屹紧跟其后。

她记得有一身尺码明显偏大的家居服,那是她第一次网购时,看错了尺码,懒得退又不舍得扔,就一直压箱底了。

她在衣柜最下面那层翻找出一套深灰色的短袖长裤,是洗过的,因是高档货,料子摸着还很柔软。

“穿这个。”沈明月把衣服扔给倚在门框上的人。

薄屹看了看那套家居服,款式虽中性,但尺码明显不是女士的。

“这谁的?”他问。

“我的。”沈明月语气平和,“只是买大了。”

她的话,他向来不疑,抓起衣服就进了浴室。

沈明月在客厅收拾,她把书桌上散落的笔和便签收好,又语音呼叫扫地机器人清扫地面,清扫完,奶茶色的布帘被她给拉上,彻底隔绝了窗外的夜色。

浴室的水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薄屹走出来。

沈明月回头,没忍住笑。

那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点儿违和。

上身还好,只是下摆短了点。

那条长裤套在他腿上,直接变成了七分裤。

“还行。”薄屹低头看了看自己,“就是有点短。”

“将就一晚。”沈明月说,“总比裸睡好。”

薄屹看她一眼,没接话。

裸睡怎么了…

促进血液循环。

沈明月洗完澡出来,在洗手池刷牙,薄屹凑过来,“我也没刷呢。”

“唔…”她嘴里含着沫子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新牙刷,递给他。

薄屹接过,沈明月快速漱完口,清洗干净她的刷牙杯,塞到他手里。

“只有这一个,凑合用吧。”

薄屹也没矫情,拿过来就用。

两人一前一后进卧室。

沈明月的床没有御园的大,是标准的一米八双人床。

对于一个人来说足够宽敞,但两个人……

薄屹躺下时,能明显感觉到空间的局促。

不过,离着她倒是近了。

“今天累吗?”他忽然问。

沈明月侧躺着,背对着他:“还好。”

沉默了一会儿。

薄屹的声音再次响起,“还好的话……”

他顿了几秒,“交个作业?”

沈明月身体僵了一下。

但她很快恢复平静,翻过身,在壁灯昏黄的光线里对上薄屹的眼睛。

“这儿没有那个。”

那个,指的是避孕套。

薄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确实忘了这茬儿,这是沈明月婚前的房子,她一个人住,怎么可能备那些东西。

“现在订?”他下意识地说,但说完自己都觉得荒唐。

等送到,恐怕什么兴致都没了。

沈明月没说话,淡定地看着他,然后,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睛微微睁大。

“…等等。”

她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薄屹撑起身子,看着她消失在卧室门口的背影。

客厅的灯光亮起,他听见翻找东西的声音,拉开抽屉,推开柜门,纸张摩擦的窸窣声。

灯灭,脚步声靠近。

沈明月回到卧室,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爬上床。

她把盒子抛给他。

薄屹借着微光,他看清了盒子上的字——医用级乳胶手套。

盒子已经拆开过,里面还剩几只。

但重点不是手套。

沈明月从盒子里摸出一个小锡纸包,递给他。

薄屹接过,触感熟悉,他看向沈明月,眼神里带着询问。

“以前做实验用的。”沈明月解释道,语气平静得像在讲解手术步骤,“研究避孕药物对子宫内膜细胞的影响,需要对照实验。这些是对照组材料。”

薄屹:“……”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个小小的锡纸包,又抬头看看沈明月。

“过期了吗?”他问了个实际的问题。

“应该没有。”沈明月想了想,“去年买的,密封包装,无菌环境,保质期三年。”

她说得一本正经。

薄屹看着她,她的脸平静无波,但眼睛里有一丝认真。

这个场景有点儿荒谬。

但他没笑。

他只是撕开包装。

“那就……”他说,“物尽其用。”

沈明月没说话,她躺回床上,给他施展空间。

接下来的事情,因为有了实验材料的加入,带上了一种专业感。

薄屹的动作很小心,出于对材料的本能尊重。

沈明月也很配合,她甚至在他撕包装时,提醒了一句:“注意无菌操作。”

薄屹动作一顿,看她一眼。

沈明月眨了眨眼。

然后,两人都笑了。

很轻的笑声,在安静的卧室里散开。